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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是早晨八点出发,五一那天,他们起了个大早。
时光在客厅收拾行李之时,有人敲门。他手中一滞,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那预感如此强烈,以至于他挪不动步子去开门。
常晓春在卧室躺着,听着门一直响,她抱着热水袋出去,扭头问时光:“怎么不开门?”
回过头看门外来人,她有冲动想把门拍回去。门外的女人一身黑衣黑裤,头发烫过,盘起来,颧骨上泛着异样的绛红色,嘴唇依旧涂着淡紫色的口红。
郭玉见到常晓春,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嘴角一钩,冷笑了声,推开她,走进客厅,直直地望着时光说:“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时光的话里没有半分欣喜,手中继续往箱子里放旅行用品。
“我来接你走。”郭玉在时光身旁的沙发上坐下。
时光无情地说:“是看风声没那么紧了,所以才回来的吧。”
“儿子……”郭玉想去拉他。
他挪开手,抓起一条毛巾卷起来:“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是成年人,不需要你的照顾了。”
郭玉高声说:“儿子养大了,就不要我这个娘了?”
“当初是你先走的。”时光平静地说。他控制不了不去指责她,但他可以控制住不发火。谁先发怒,谁就是弱者。这是郭玉曾经教他的话。
“我不是给你留了一大笔钱吗,我让你过一两个月就到加拿大来找我,你为什么不来?就算你不来,有了那些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
对于儿子的指责,郭玉显得有些激动。她不是不知道儿子留在这里肯定受了不少罪,但这是他不理智的选择造成的结果,不是她的错。
时光冷冷地说:“你的钱我会还给你。”
郭玉自知她的话有偏颇,放软语气,向时光身边靠了靠,说:“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她瞥了一眼时光的箱子,发现有女孩的内衣,眉头皱了一下。
“妈,你走吧。”时光盖上箱子,叹了口气看向郭玉说:“现在还不安全,万一被有心人看到你,你就走不了了。”
郭玉些微地动容,一把拉住时光说:“你一直不联系我,我很担心。在加拿大遇到几个同乡,他们说你还在家里上学,我也担心得要死。肯定有很多人找你的麻顺,是不是?现在没事了,妈妈回来了。妈妈带你走,我们去加拿大,在那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想做什么就去做。”
她爱怜地摸了摸时光的头发。
时光缓缓让开身子,凝望了她片刻。
时光的眼神让郭玉很陌生,不过她想,自从时光上高中,她就没怎么管过他,时隔半年不见,他有些变化是正常的。不管怎么样,他仍然是她的儿子,是属于她的,忠于她的。
“妈,”时光说,“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打算。我能照顾我自己。你走吧,专心做你的事,不用管我。”
郭玉挑眉不屑:“你有什么打算能好过我给你的前程?到了加拿大,我可以安排你进多伦多大学,国内有哪所大学比得上?”
时光看着郭玉:“我已经决定了。”
郭玉高声叫道:“就为了那丫头?”
常晓春在房里一愣,小肚子像被重拳击了一下,蒙着疼。
“我不准你和她在一起,绝对不准!”
郭玉拍桌子。
常晓春吓了一跳,肚子更加疼了。这段时间的例假一直不太正常,总是提前很多天,今天虽然结束了,但还是疼。她怀疑是那晚在河边着凉了。那晚……她脸红着,捂着肚子,坐到床边。
太阳穴也在抽痛,她松开绑着的马尾,手指揉了揉头皮方觉好些。
“跟我走。”
“妈,你别这样。”
“快跟我走!”
“放开我!”
客厅里传来桌椅相撞的声音,定是起了冲突。常晓春不放心,走出去,果然见到郭玉伸手去拽时光的胳膊,时光退后几步,一脸决然地说:“我绝不会跟你走。”
郭玉毫不退让,上前一步伸出的手,忽然僵在半空中,目光带箭一样射向时光身后的常晓春。
“常婷?”她挤着嘴唇说出这两个字,牙关紧咬。
时光眉头一紧,转过头看向身后。
常晓春被叫做“常婷”,呆立在那里。
她一头浓密的长发披散着,有些虚弱的病态为她添了些妩媚,微张着嘴巴被吓到的样子楚楚可怜,居然有八分很像她的姑姑。
时光看了,一点儿都不觉得她们相像。他的常晓春是独一无二的!眼睛是独一无二的,鼻子是独一无二的,连耳垂都是独一无二的,不与任何人相似。
郭玉放松了牙关,渐渐反应过来。那不是常婷,那是她的心魔,是折磨了她半辈子的心魔。她动作迅猛地冲到常晓春身边,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你又想来抢走我的儿子!”
时光惊痛,飞快地把常晓春护到身后。
“你护着她!”郭玉大怒,“你居然护着这个狐狸精,你不要我了吗!”
时光拼命压抑着怒气:“你别发疯了。”
似被最亲之人用剑插进心胸口,难以置信和痛心绝望纠缠着出现在郭玉脸上,她脑中被封闭的记忆呼啸而来。
多年前,时光的爸爸对她说过同样的话,用同样的表情,身后同样护着一个病态妩媚的女人!
痛苦的过去和同样痛苦的现在交叠着,血气朝头上一阵翻滚,郭玉站在理智的边缘,她颤抖着抬起手,指着时光说:“我再说一遍,你跟我走。”
时光缓慢而坚定地摇头。
屈辱、悲伤、愤怒、绝望,在郭玉脑中炸开,她向前一步踏进深渊。
“你抢走了我的丈夫,现在又来抢走我的儿子!”郭玉哭喊着,疯狂地扑打常晓春。
时光奋力保护常晓春,他不忍心回击郭玉,只努力制住她手脚,实在制不住便抱住常晓春躲闪,拿自己的后背迎击。
郭玉已完全失去理智。
狂乱的撕扯之中,时光眼前一黑,常晓春瞬间被郭玉揪住,披头猛打。时光急忙去阻止,和郭玉的扯着,一个反冲力,常晓春摔了出去,腹部撞上沙发背的尖角。
时光好不容易制住发狂的郭玉,对常晓春啊道:“你快走!”
常晓春见状,忍着腹部的疼痛爬起来,走了一小步,肚子里像被人剜了一刀,尖锐地刺痛让她一下子软了脚,趴倒在地上。
她连尖叫都哑了声。
时光又说了一句:“快走!”转眼瞥到常晓春倒在客厅中央,双腿之间流出猩红的血,他吓得魂飞魄散,放开郭玉奔到常晓春身边。
因时光突然撤力,郭玉收不住攻势,往前踉跄了两三步,摔倒在门边。
时光抱着常晓春,第一反应是流产。可是不对,她刚来完例假。忽然,一个词跃入脑中:血崩!
因为常晓春总是痛经,他去图书管查过很多医书,几乎每一本都有血崩的介绍。一旦血崩,必须找出体内的断裂的血管进行止血,不然血流不会自行停止,患者随时可能送命。
一定得去医院。时光抱着常晓春站起来,因一时着急没抱稳,两人跌坐在地止。常晓春神智被跌醒,痛苦呻吟。
郭玉爬起来,见常晓春一身是血地被时光抱在怀时在,她啊了一声,仰起头笑得声嘶力竭:“哈哈哈,报应,报应!”
她笑得直摇头,眼前亮光一闪,看到挂在门边的一串钥匙,她迅速把钥匙摘下来。
时光看不到,听不见,他一心要把常晓春送到医院,可是因为过于紧张,腿一直使不上力气,终于能够站起来,耳边一声巨响,门在他眼前关上。
他抱着常晓春去开门,怎么也转不动锁。一抬头发现门上挂的钥匙不见了,他的心猛地收缩,大叫:“妈,你做什么?”
“哈哈哈--”门外的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止,郭玉狰狞的声音说:“我要让她死!”
“妈,你疯了!”时光急躁踹门,“快开门。”
“我是疯了,”郭玉怒睁着双眼,“时中原,我要你看着她一点一点地死,我要你后悔终生!”
“妈,我是时光,不是爸爸!”
时光的解释并未唤回郭玉的理智,她叫着:“姓常的都该死。”
见郭玉不可理喻,时光在屋子里四处翻找,企图找出另一把钥匙。屋子说大不大,找一把钥匙却并不容易。他试着询问常晓春,但常晓春已经几乎要休克,就算知道,也说不出来。
时光把每一个能见到的抽屉都翻过来,一无所获。他狂躁地踢门,门却纹丝不动。他束手无策了,愤怒地斥责郭玉:“你够了,清醒点儿吧!害死那么多人还不够,连常晓春也不放过吗?你真的连一点儿良知都没有了吗?”
常晓春隐听到她的名字,张开眼睛,一切都是模糊的没有焦距,她再度昏过去。
“晓春?”时光试着掐常晓春的人中。再任他如何用力掐,常晓春都只有微弱的呻吟。
“我要她死,我要她死……”门外的郭玉走火入魔般不停地念叨。
时光在门内心急如焚,他几近绝望地说:“如果她死了,我也不会活着。”
门外安静了几秒,郭玉的意识倏然清明,声音洪亮清晰地说:“你不能死。”
时光紧握住一丝曙光大叫:“想我不死,就快把门打开!”
“不行!”郭玉脱口而出,又有些犹豫,她埋头苦思,脑中有了盘算,人也静了一点儿,吸口气再慢慢吐出来,说:“要我开门,除非你发誓和她一刀两断。”
“好,我发誓!”时光想都不想地说。
“要按我说的发誓。”
“我发誓,你快说!”
“对上帝发誓。”
“上帝?”
“对,你想清楚了,”郭玉狞笑,“对你崇敬的上帝发誓,下不下这个誓言,你自己决定。”
时光只想了一秒钟,立即答应:“我发誓我发誓,你说啊!”
郭玉一字一顿清晰洪亮地说:“你对上帝发誓,说你时光永远不会和常晓春在一起,如果违背誓言,就让她受尽侮辱,不得好死!此誓立地成验。”
“别……发……”
常晓春虚弱地动了动嘴唇,就算死,她也不要时光诅咒自己。
时光捧着她的脸朝向自己的肩膀,不让她面对这一切。他望着紧闭的大门说:“我时光对上帝发誓,如果我和常晓春在一起,就让我受尽侮辱,不得……”
“不对,是常晓春。”
“什么?”
时光急着发誓,竟没听清郭玉话中要害。
“如果你违背誓,就让常晓春受尽侮辱不得好死。快说!”
“什么……”时光满眼的茫然和痛苦。
诅咒自己,但不能诅咒常晓春。他视她如生命,不,她比他的命还重要。
“你到底说不说。”
郭玉的声音好似长满了锯齿,把时光的心连皮带肉地勾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常晓春的血染红了地板,沾上了时光的鞋子。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常晓春在他面前断气,这比让他自己死还要难以忍受。眼前模糊一片,只有常晓春脸上如死灰一样的白,他无力地闭上眼,掩上她的耳朵。
“我,时光发誓,永远不会跟常晓春在一起,如若违背誓言,就让……”声音顿了一下,他艰难地说,“就让常晓春受尽侮辱,不得好死!此誓立地成验。”
“好!”郭玉大赞,但仍觉得不放心,她又说:“你去拿纸笔写下来,盖上你的手印交给我。”
时光摸了把麻木的脸,他把常晓春小心放下,奔到书桌旁拿了纸笔,用最快的速度写下他的誓言,笔锋尖利,力透纸背。最后,他咬破自己的拇指,盖了指纹。
“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