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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有一次拼命、一次歇斯底里,便是这一次,她赢了。
靠自己双手抢来的幸福,比以前更加珍惜。常晓春每天早起,积极锻炼身体,买菜做饭,研究菜谱,勤洗衣物。那些重活累活还是留给时光来干,在他弄完之后,她会殷勤地献上一杯茶,为他捏肩捶背。
时光不再提离开的事,对她的积极表现,付以淡淡微笑。但她偷偷观察他的时候,看见他脸上的神情是感动的。
她害怕他仍旧留有想走的念头,随时随地积极盯人,真恨不得能把他反锁在家里。
怎么他们倒过来了呢?
时光看出她的紧张,安慰她说:“被你拼命三‘娘’的霸气镇住了,要是再走一次,我还有命吗!”
她不好意思地笑,安心地抱住他。
通过她的观察,他对誓言的事还是非常在意,似乎在想什么办法破解,每天坐在房里看书,把她原来的书全翻一遍,又去图书馆借书来翻,一天中有大部分时间,她看到他捧着书涂涂画画,眉头紧锁。
她拿他翻过的书来看,大部分是小说,也没有看到什么特别内容和标记。
旅行的事情一直耽搁着,一晃就进了八月了,常晓春想做萝卜饼给时光吃。
她准备好了材料便动手做起来,正开始揉面粉,时光沉着脸走进来,手中握着他给她的十字架。
她这才发现脖子上空空的,估计是昨晚洗澡拿下来就忘戴了。
他站在她身后,为她仔细戴上,把她的头发梳理整齐。
“下次别忘了。”他提醒一句。
常晓春笑着点头,伸手拿过糖罐,发现罐子空了。她拜托时光帮她买糖。
时光点头下楼。
她在他出门之前交代了一句:“要绵白糖啊,别买错了。”
他在楼梯间回应她:“知道了。”
他走后,她继续揉面粉。揉着揉着,心慌起来,呼吸也变快,鼻子酸,手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她扔了面团,什么都不管只往楼下冲。
那辆载着她养母一闪而过的出租车曾经停靠的巷子口,他正站在那个地方,手放在车门把手上。她跑着,感觉她的肺快要爆炸了,连累她的心脏一块儿被挤压。
“时——光——”她声嘶力竭地喊他,像喊着仇人的名字。
他转过脸,眼睛不眨,泪珠却慢慢滚落下来。
“别——走……”她喊到后面,好要快要断气。
她怀凝是不是她喊得不够用力,他不满意,所以才头也不回地坐进车里,头也不回地命令师傅开车。
他忘记,她是拼命三“娘”,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她追啊追啊,无数次绊倒,无数次爬起。
好如果是个机器人,现在一定超负荷了,零件掉了一路,头上呼呼地冒着烟,直到能量用完,倒地散架,眼睁睁看着她的仇人消失在浓云密布的天边。
坐在车里的时光,手捂着脸,他长这么大,从没哭过几次,就这么一次,好像要弥补掉从前该流却未流的泪。
滚烫的眼泪扑籁籁地往下落,从指缝里溢出,流到他的下巴,在他的牛仔裤上滴出斑斑驳驳的痕迹。
每掉一阵泪,他便要长长地吸一口气,以便下面的泪水能顺利落下来,声音听上去就像肺癌晚期。
前排的司机伯伯看到他这样,要笑不笑地转过脸说:“少年人,年纪轻轻的,什么事能痛苦成这样。”
他很想大声吼:“开你的车,别他妈看我!”但他的喉咙不知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出不了声。
此刻,他的身体里什么都堵住了,耳朵堵住了,呼吸堵住了,记忆也堵住了,唯一能够畅通无阻的,只有泪水。
常晓春忘记她是怎么一个人走回家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捡回那些零件,她甚至不确定时光是不是走了。
回到一个人的屋子,她在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他的影子,她跑过去一个接一个地抱,全都扑了空,似乎是撞在桌脚上,她挣扎了两下,没能爬起来。
在地上坐着,就不想动了。她想想天气,想想从前,想想今天晚上吃什么,时光会回来吃饭吗?
为什么她一点儿眼泪都没有呢?
困惑地、无力地,她趴在床边,眼睛瞥见时光扔在床上的书。
她拿起来翻了翻,还寂寞看出什么特别,随手翻到最后一页,她看到页角下面被涂了一块。八成这就是时光涂涂画画的作品,她看不出其中有什么意义。
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知道了,这是时光留给她的密码,她只要破解了这些密码,时光就会回来。
巨大的希望等在前面,她如饥似渴地刨出家里每一个角落的书,每一本都翻遍。可是除了有些书的最后一页的页脚被涂掉一块,别的什么特别的记号都没有。
她抓狂了,把凡是有他标记的那一页都撕下来,一张一张拿夹子夹在绳子上,像看X光片那样,在日光灯下对比。若不是纸张太薄她简直在解剖。
所有隐匿的真相的光明之中注定无所遁形,她终于在细微光影明暗的对比下发现了问题。每一个被涂黑的地方,原本都有一句话——
The End。
很多意思:完结,完蛋,结束,终了,到此为止……
原来他表面上安静看书,背地里却是在一本不本涂掉这玩意儿。涂完了,他以为她就不会End了,就抛下她走了。
多傻啊。
真相揭开,她心满意足,笑着走到阳台上,看星星。
接下来的事情,其实没有她想的那么疯狂、绝望、歇斯底里。
高飞来她家找她,发现她门没关上,还晕倒在阳台。他把她关进了医院。救醒之后,住院部的护士看她就说:“又是你?”
她居然咧开嘴对她笑了一下。
高飞为了她在医院和家两头跑。护士看到又说:“这也是你哥啊?”
她想说:“这是我另一个侄子啊。但是她没说完就哭了,护士再也不敢问什么。”
高飞给她送来午饭,三菜一汤,都是他舅妈做的。
常晓春很久都没尝过妈妈做的菜的味道,胃口大开,边吃边问高飞:“你怎么突然来我家找我?”
高飞说:“我接到时光的电话。”
“哦。”她吃一块红烧肉,问:“他说什么了?”
高飞怕伤害她,脑子里想了几圈才说:“他只说你情况不太好,让我去看看。”
“唉,他总是不放心我。”她拿起杯子喝水。
高飞被她自欺欺人的态度气到了,拍桌子说:“常晓春!”
常晓春一口水差点儿呛到。
“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高飞痛心疾首地看着她,“他就是个浑蛋。知道女朋友被人、被人……他就当孬种了。你这……”
一杯水泼到高飞脸上,她生气地放下杯子。
“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她很冷静。
高飞抹了把脸,咬着后糟牙说:“我算是知道什么叫执迷不悟了。”
看着满桌饭菜,常晓春放下筷子,把碗筷收好,推到高飞面前:“谢谢你的帮忙。走吧,别来了。”
她躺回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
高飞见不得她这样逃避的样子,拉她的被子说:“你起来,起来跟我争啊,上次在陇海你不是牙尖嘴利的吗?起来啊,这么躲着算什么?”
她死死护着被子,决绝地不说一句话。
邻床的大婶看不下去,揪住高飞说:“你妹妹是病人啊,有什么话等她好了再说。”
高飞叫:“她是心病!执迷不悟。”
她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说:“高飞,要这会儿他在这儿,你早就被打断腿了。”
“你!”高飞拿了饭盒就走,走了两步又回来,放下饭盒,这才气冲冲地出了门。
其实她明白,高飞这么想是人之常情,任何一个逻辑正常的人都会这么认为。可往往事实真相只有当事人清楚。而之真相,她想她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吴爽也来看她,跑进来满头大汗,在确认躺在病床上形销骨立毫无血色的人确实是常晓春后,她一下哭了,说:“那个王八蛋,他居然丢下你……”
跟在她身后来的,还有许蔚杰。他戴着鸭舌帽,穿着嘻哈装,下巴抬得高高的,看不清眼睛。
常晓春对着许蔚杰怅然道:“连你都知道了。”
她的悲剧,她的遭遇,别人都知道了。这个地方,她待不下去了。
吴爽陪了她很久,说她考到北京了,以后到了大学,要常联系。
常晓春问她:“你不恨我了?”
吴爽说:“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其实那件事,我们都有错。”
常晓春说:“那就好。恨一个人,也是挺痛苦的一件事。”
她转过头看窗外。
吴爽知道她不想再被打扰,带着许蔚杰对她道别。许蔚杰一直酷酷地站着一言不发,走的时候,却回过头看了她很久,半张脸掩在帽子里看不清表情。
她恶狠狠地说:“再看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
许蔚杰笑了一下,带着他的头走了。
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地来看她。吴爽之后,是张佳来。
贺小冬也跟着来了,但只是在病房外等她,这个善良的男孩子,一直默默无悔地付出着,可惜张佳来的心永远停在过去。
她对常晓春打了招呼。
常晓春有些累,没有精力说话。张佳来欲言又止,频频掉泪,最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张佳来之后,是艾冉。
艾冉还是冷冰冰的样子,不多话,专心地削苹果,苹果在手中转着,转着转着就哭了。
她说:“我经抱过他,在学校的时候,我抱住他告诉他我喜欢他。他把我推开了,警告我不要再接近他。当时我好羡慕,羡慕你有对你这么好的男朋友,可是我又没办法,因为他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这些,他都没有告诉你是吧?”
常晓春很惊讶,她确实从来没听过时光提过这件事。
艾冉笑着把苹果劈成两半:“这样的事情多了。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他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常晓春想起王菲头发的事,她想是她太迟钝了,或者是她太信任他了。
艾冉把削好的苹果放在床头,看向常晓春,冰冷的表情有着压抑住的悲伤,她说:“那晚你们在路边救了我,当时我一看到他,脚就不听使唤了。我特别想跟你们在一起,跟他在一起,所以硬是住到你们家。当时我想,就这一次,一次就够了,让我跟他睡在同一个屋檐下。我没想到……我真不没想到……”
悲伤压抑不住,艾冉痛哭起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常晓春俯过身,轻轻抱她抱在怀里。
住了两天病房,贫血和低血压的状况有了好转,能够下床,她便一个人穿着病号服去食堂吃饭。
医院的食堂,药和食物的味道混在一起,人声嘈杂。她走一段路,仍有时会头晕,但心却在平静,像船行驶在狂风巨浪过后的大海之上,随波无力地轻轻摇晃,但不至于跌倒。
穿过食堂走廊去花园散步时,她看到走廊外面有一颗高大的白木兰,盛开着,大而肥厚的花瓣,香气浓郁浸淫整个院子。
她想,如果每一朵花都有声音,那他们一定是在不顾一切地引吭高歌。几个顽皮的孩子跑到树下摇一摇,厚重的花瓣争相坠落。树的脚下,大朵的洁白被踩成两半,伤口腐烂,半身入土。
太过激扬的盛开总是短暂,太过纯粹的生命总是得到一个惨烈的下场,真像她的爱情。
后来,蓝田和袁珏生也来了。
是时光给他们打了电话。他们以为他后悔了想把钱要回去,他却只是告诉蓝田,她的女儿快死了。
蓝田看到常晓春时,真的以为她快死了。多年来一起生活,不是没有感情的,她扶着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