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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讶,惊讶过后是深深的无奈加动容,她很想抱他,可他又做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头转向窗外。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一会儿说:“我马上就来。”
放了电话,他默默无言地看她。
“要解开你可以。”她翻开包拿出纸和笔,问,“你的手机号吗。”
他报了一串数字。
“你公司地址。”
他说了一个地址。
“原来那是你开的公司啊。”她钦佩,接着问,“家庭住址。”
他说了住址。
匆匆写完,她宝贝似的把记事本收起来,又从包里拿了手铐的钥匙,开锁的时候,她嘀嘀咕咕:“有时候,真希望你能别这么爱我。”
在窗外对他挥手,她用嘴型对他说:“我等你。”又比了个我爱你的手语,她胸怀舒畅地走了。
他坐到了驾驶座。陆文森很快来到车前,坐进副驾驶。
他说:“今天会议取消,安排到明天。”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陆文森诧异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他说:“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陆文森下了车,他直接发动车子。
几年来他一直在做心理治疗,他期望人类发明出的解剖我们心灵的手术能够帮他打通被誓言堵住的血脉。
誓言,这个虚妄的东西,像一把手枪抵在他的胸口,以至于只要一想到她,他的心脏就会被击碎般地疼。
他的医生是个四十岁的心理博士。宽厚的中年男人,他想他父亲老了,应该也差不多是这个模样。
他让他躺在宽大舒适的躺椅上,问他:“以你为人谨慎,她不可能找到你。为什么今天没有躲开她?”
他望着浅蓝色的天花板说:“早上我接到温哥华的电话,我妈妈被诊断出绝症。”
“所以……”
“你看过最近非常风霏的魔幻电影吗?那些孩子说,订立誓约的见证人如果出了问题,那誓约的力量也会减弱。”
“你……”
“我疯了是吗?”
“不。来我这儿的没有真正的疯子。”医生转移了话题说,“不管怎样,你能见她,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那么,你见到她的时候还会有痛苦的症状吗?”
“你说呼吸困难和心绞痛?”他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感受说,“似乎减轻了。”
医生欣慰地说:“看来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催眠,还是有用的。”
他笑着说:“我会这样,真让人匪夷所思。”
医生说:“人类潜意识有四分之三都沉在水中,每天都会在我们身上发生很多连我们自己都说不清的反应。不必介怀。”
他闭上眼睛说:“帮我催眠吧。我现在很难平静,但是必须好好儿睡一觉,明天还有重要的会议。”
医生点头,走到他的后方,用低沉的声音说:“请注意听我的声音。现在,你感觉身体慢慢地变轻……”
紧绷着的肌肉在医生的催眠声中放松下来,胸口也不再那么疼。他看到了她的房间,她凌乱的床,他一头倒了上去。
回到医院之后,护士长大抓狂,把常晓春叫到办公室数落了一顿,说她让她的头在媒人圈子里都抬不起来了。
常晓春连道歉带讨好才换得护士长一个笑脸。
刘小卷见机行事,把她从护士长手里救走,路过医生办公室,她瞧了一眼说:“徐絮今天没来上班?”
刘小卷双手往口袋里一插:“去跟她老公过性生活了。”
常晓春已经习惯了她彪悍的语言,还是忍不住歪了歪嘴角,问:“她老公舍得从日本回来了?”
“一年就回这么一次,一次回三天。我来大姨妈还比他勤呢。”刘小卷撇撇嘴。
“飞机票贵嘛。”常晓春钩住她脖子,“走,放风的时间到了。”
医院的病人,每天下午两点到四点可外出活动。在拉满铁丝网的操场上走走,散散步,说说胡话。
“其实我是从火星来的。”
“哦。”
“你去过火星吗?”
“嗯,去过,我爸在那儿。”
“……”
刚来时觉得荒唐,现在已经听惯了,常晓春一边看着病人,一边跟刘小卷抽抽烟,聊聊天。
人们依赖烟酒就和依赖药物一样,心中有一些积压的尘埃只能随着烟大口吐出。一口,两口,三口。每天三次,每次五到十分钟,一次都不能少。
她们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都染上了这个毛病,总归有个人陪自己堕落,也不觉得那么寂寞。
刘小卷说:“你有心事啊。”
常晓春说:“我遇到了以前的男人。”
“你高中时的那个男朋友?你还爱着他?”
“我爱他,他也爱我。”
“那就复合呗。”
烟雾在常晓春鼻尖萦绕,等那些烟都散开了,她说:“到底都有些什么理由会让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呢?”
拿烟的手搭在跷起的腿上,刘小卷望着湛蓝的天空说:“很多原因啊。比如两家有世仇。比如有一方死了。要么是两个同性恋。又或者他们有不可调和的文化障碍……”
她抽了口烟,想到什么兀自笑起来,说:“如果一个在非洲,一个在南极,估计也很难在一起。”
常晓春说:“如果是因为一个誓言呢,一方发誓永远不跟另一方在一起不然就让对方死去,怕誓言兑现,所以不能在一起。”
“不是吧,”刘小卷低下头,歪着脖子看常晓春,“这人绝对是个傻子。”
常晓春点点头:“我也觉得。”
刘小卷弹弹烟灰,又感叹一句:“不过,却是个深情的傻子。”
常晓春看了她一眼说:“其实,你又不是不懂感情,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谈恋爱?”
刘小卷猛地摇头,摇了一阵子才说:“我生下来我爸妈就请人给我算过命,说我这辈子注定要离婚。我爸妈离婚我已经很痛恨了,我可不想自己再离了让孩子受苦。”
常晓春一口烟呛住,咳了咳说:“我的好妹妹啊,那是封建迷信哪。”
“我的好姐姐啊,你觉得我这种性格的人适合婚姻吗?本身就不适合了,干吗蹚那浑水。”
“婚姻是后话,恋爱谈一谈又没事。哎,看着我。”常晓春抬起刘小卷的下巴,“你在涉外医院遇到的那个法国佬,我看出来他挺喜欢你的。干吗不跟他谈着试试?”
刘小卷拍掉她的手:“我才不跟外国人谈,一身毛跟牲口的似的,名字又臭又长,叫什么查理斯*弗兰克*路什么什么,我记不住啦,总之每次帮他登记都会写错,害我被护士长骂。”
“你就没一点儿喜欢他?”
“不喜欢。我还把他送的戒指扔了,他差一点儿哭出来。”
“哭出来倒好了,没哭出来就是真伤心了。”
刘小卷露出伤感的表情:“没办法啊,他憧憬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我不行,我肯定要离婚的。与其以后伤心,只能现在对他狠一点儿了。”
常晓春搂过她说:“我的好妹妹啊,你到底是怕封建迷信,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好哇,”一个男声插进来,“白衣天使居然抽烟”
刘小卷面露狰狞,大吼一句:“老娘就抽烟了怎么着。”
新来的实习医生连络,一张圆脸,胖胖的身子颠颠儿地跑着说:“我告诉护士长去!”
“你敢去!”刘小卷拔腿便追。
一想到护士长大发雷霆的样子,常晓春心里打个寒战,也跟着去追连络。
三个人在走廊上疯跑,主任看到了,从办公室出来喊:“你们收敛点儿,注意仪。省得老有居民反应说看到我们这儿有病人跑出去了。”
他们才不管,继续跑。连络跑进护士站惊喜地宣布:“护士长,刘小卷和常晓春在医院抽烟!”
护士长正在讲电话,烦躁地挥手让他出去。连络被赶出来,跌进刘小卷和常晓春的怀抱。两个人一个掰手,一个掰脚,疼得连络哇哇叫。
“什么!不行?”护士站传来更大的吼声吓住她们。
“你再跟他们说说啊,没办法也得想办法,不能让楼建起来就这么闲着吧。”护士长走来走去的,发了一通火之后说了一句,“就这样吧。”把电话挂了。
护士长走出来之前,常晓春和刘小卷同时给连络一个威胁的眼神。
门推开,刘小卷把连络踢倒一边,上前问:“什么事啊?”
护士长抓抓头皮说:“原来谈好的医疗设备,人家嫌钱少,不卖了。”
“怎么这样啊。”刘小卷愤愤道。
护士长摇摇头说:“没办法,商人啊,唯利是图。”
常晓春问:“跟哪家公司谈的?”
护士长说:“什么艾伯特医疗公司,听说有国外注资,生产的设备都挺不错的,就是贵。”
常晓春灵光一闪说:“我认识一个卖医疗器械的老总,不如我去跟他谈谈?”
“好哇。”护士长眼睛直闪光,“能多条路子更好了,有熟人好办事。你去跟他谈,或者把他叫来跟院长谈。”
“行,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常晓春拿出手机跑到人少的地方。
找了个绝对足够的理由给他打电话,她迫不及待。
电话过了很久才有人听,他第一句话说:“我在开会。”
她说:“那你什么时候开完会,我再打。”
“什么事你说吧。”
“我想跟你谈笔生意。”
“你要跟我谈生意?”
“干吗这么不屑的口气,我就不能谈让意了?”
他似乎在笑:“什么生意,你说吧。”
“那我长话短说。我们医院想向综合医院发展,楼建好了,就差医疗设备。肥水不落外人田嘛,你卖给我们几台麻醉机、呼吸机、酶标仪什么的,应该没问题吧。”
“有没有问题要谈过才知道,让你们院长直接来找我。”
“你什么时候有空?”
那边等了等说:“下周三。”
“好,说定了。”
“还有别的事吗?”
“有,我很想你。没事了,拜拜。”合上电话,她心花怒放。
生意很快谈成,时光给了院长很优惠的价格,全院上下都对时光感激涕零的,又是请他吃饭,又是给他送礼。
每次吃饭送礼都由常晓春陪同。
在酒桌上,常晓春深刻感觉到时光的成熟。虽然都是陆文森在活跃气氛,他不怎么说话,但没有人能忽略他的存在。院长评价他说:“这个年轻人大有前途。虽然脸上不怎么笑,但跟人握手,手上有劲儿,一下子就把人拿住。还有唱酒,拿杯子很稳,一滴酒都不洒出来。难得啊。”
听别人夸奖时光,常晓春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一个月之后,综合楼赶在年前一芗了,时光受邀来剪彩。护士们见到他都很激动,剪彩前的合影,个个都往他身边挤。护士长眼明手快,逮个空隙把常晓春往时光边上一塞。
如此,常晓春和时光唯一一张合照诞生了。天空飘着爆竹的碎屑,两人紧挨着,身前围一朵大红绸花,猛看上去还以为是婚礼。
剪彩完毕,时光有工作在身边没有多留,全医院的人在大门口围着,时总时总地叫。
“时总受累了。”
“时总慢走。”
“时总常来玩啊。”
目送时光的车离开视线,连络羡慕道:“什么时候也能有人叫我一声连总呢?”
刘小卷听了,呵呵笑一声说:“连总?我看你是脸肿吧。”说完小腰一扭一扭地往回走,气得连络在她身后大骂:“刘小卷儿,你个小卷毛儿!活该没男人要你!”
大家都笑,从门前散去,各回各位工作。
大门前只剩下护士长驻足。她凝望着崭新的综合楼,喟叹道:“终于建成了,我们医院终于又踏上一级台阶,走上新的轨道了。”
常晓春走在最后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