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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想来想去,还是我跟你们一块去吧。”秀春他外公道。
“啥?爹你去干啥?”宋建武没整明白,他爹老胳膊老腿的,去了干啥?尽拖后腿!
秀春抬手拍拍额头,提醒宋建武,“小舅,咱两不识路,外公跟着去一来给咱们指路,二来马车进不了山,到时指定要停在山脚下,外公可以帮咱们看马车。”
秀春外公欣慰的点头,同时不忘损宋建武一句,“猪脑子。”
秀春把她外公拉上马车,又接过外婆递来的两床棉被,夜里寒气大,爷孙两各裹一床棉被,宋建武在前面赶马车,腿上搭了一床小包被。
马车出了合作社,向东进入淮山市境内,此时天已全黑,宋建武把老虎手电筒递给秀春,让她打着照明。
秀春还是头一次见这玩意,拿着它向四周来回扫动,很好,百米之外的东西都能看得清楚!
“小舅?这个手电筒在哪儿能买到?”秀春也想要一个。
宋建武笑了,“你大舅寄回来的,买这玩意得要工业劵。”
又是工业劵!
秀春叹了口气,这个词的频率出现的太高,只要提起它,就意味着她想买都没机会…
有秀春外公指路,一行三人在后半夜抵达涂山山脚,涂山隶属大别山脉,据秀春外公说,他们到的是涂山最东面。
秀春外公在山脚下看马车,秀春和宋建武各背了篓筐,拿上弓箭,手拿老虎手电筒,沿小路上山,越深入大山腹秀春越是兴奋,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打猎最佳机会不是在白天,而是在天将放明时,万物归巢,窸窸窣窣动静不断,但凭耳力,秀春就能一射一个准!
此时的秀春就是个发号施令的将军,这里是她的另一个战场,宋建武就是她的士兵,他的任务就是捡野兔、野鸡、野鸽…
秀春不是没想过打野猪,只是有宋建武在,秀春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在野猪不伤到宋建武的情况下将它干掉,只能退而求其次,专挑小牲畜下手。
宋建武似打了鸡血,满脑子都是肉、肉、肉,根本无暇去考虑秀春的异常,把秀春甩下的背篓也背到自己身上,跟在秀春身后漫山遍野跑,直到天大亮,两人才收工,拖着疲累的步伐下山。
按着进山的路出山,两人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已经深入大山腹地,其实这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当地村民极少有人敢这么做。
“别动!”秀春突然朝宋建武低吼了一声。
宋建武一声‘啊’刚出嘴,头顶垂下来一条蛇尾巴,在他眼前晃晃悠悠。
宋建武抬头顺着蛇尾巴往上看,他头顶的树枝上,挂着一条王锦蛇,蛇头被弓箭射中,钉在树枝上,蛇尾巴还在乱动…
“我的娘咧!”宋建武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秀春拿刀剁了王锦蛇的头,把已经死透的王锦蛇卷上,扔到背篓里,拉宋建武起来。
“春儿呀,你咋…”宋建武不知道该咋说,脑子里如同放电影般,不停的掠过秀春上跳下窜,拉弓射猎,这还是九岁大的姑娘能干得事吗?!
这么大一条蛇,至少得有一米多长,三五斤重,这丫头居然面不改色把头给剁了?!
宋建武不知道咋问,秀春更不知道咋答,反正这种事头一回见惊讶,以后看多了就见怪不怪。
“小春儿,你咋做到的?”想来想去,宋建武还是问了一嘴。
“力气大,胆子肥。”秀春答的简明扼要。
“……”
好像还真是这样!可是又有哪里不对…
甥舅两个到山脚下时,太阳已经升至头顶,外公正靠坐在树荫下面乘凉,脚边是一堆野蘑菇、竹笋。
两人把背篓从肩上卸下来,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愿意动摊。
外公看着眼前的两筐野味,惊的合不拢嘴,好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打这么多呐。”
宋建武刚想说话,秀春忙赶在他前头道,“小舅的功劳!”
宋建武挠挠头,嘿嘿笑了,确实有他的功劳。
折腾到现在还没能好好吃口饭,三人早就饿得饥肠辘辘,没锅没水,谁也没有心思生火烧饭,匆匆吃了自带的干粮,把猎物都搬上马车,掉头驾车往回赶。
等到宋家时,天已全黑,等不及把马车送回生产队,宋建武把家里老少都喊进堂屋,反插上屋门,把打到的猎物全倒在地上。
小舅妈挨个数,十只野兔,六只野鸡,八只野鸽,两只刺猬,一窝麻雀,还有一条王锦蛇。
“娘咧,这么多!”
“老太婆,快,杀只野鸡,把野蘑菇搁一块炖了,再贴一锅饼子,大家先尝尝鲜!”外公摸摸干瘪的肚子,使唤外婆。
“好嘞!”外婆拎了最肥的一只,“再炒盘鸡蛋,醋溜白菜咋样?”
眼瞅着地上这么多肉,外公乐得不行,“咋样味道好就咋来!”
第22章 入V一更
外婆去杀鸡,二舅妈去和面,小舅妈刷大铁锅。家里就一口锅,先把小菜炒出来,香椿芽炒鸡蛋、醋溜大白菜,炒好了端上炕几,让三个大功臣先吃上。
再刷一遍锅,葱姜蒜拍扁,油锅里过一遍,野鸡切块先爆炒,再倒半锅水,野蘑菇倒在里面一块炖,玉米面饼沿锅贴一圈…
最后一锅熬玉米面粥,上蒸笼,热上吃剩下的三合面馒头。
这么些饭菜,一个炕几都不够放,得两个炕几拼一块,外公把秀春喊到了炕上一块坐。
炕上围了一圈,外公外婆,小舅,两个舅妈,还有秀春。
家里的六个娃就坐炕下的小八仙桌上,小八仙桌上没有香椿芽炒鸡蛋和醋溜大白菜,只有一碗野鸡炖蘑菇,宋家的六个娃眼盯着野鸡,外公一声令下开放,六个娃立马伸手抢碗里的鸡块…
“春儿,来,吃个鸡腿!”
“鸡蛋炒得也嫩,香椿芽是今天刚摘下来的,可新鲜了!”
“面饼可劲吃,锅里还有…”
来这个地方这么久,秀春也就今晚吃得最饱,不用顾忌吃多了粮食不够,也不用顾忌把好的留给这个留给那个,实在太痛快!
晚上秀春留在宋家过夜,在堂屋和六个娃一块洗了手脸,秀春洗好了脚,坐在炕沿上晃脚,她没拖鞋穿,在等小妞妞把大妞的拖鞋拿来给她穿,大妞已经洗好脚先钻进了被窝。
小妞妞去了半天也不见回来,秀春她外公干脆掐住秀春的咯吱窝,直接把秀春抱到老两口的炕上。
秀春还有点羞涩,好在外婆睡的是中间,她挨着外婆睡,外公就自己睡一个被筒。
次日下午,秀春才从宋家回去,篓筐里背了两只野兔,两只野鸡,还有两只鸽子,野蘑菇竹笋也拿了一些,剩下的全留给了宋家人。
宋建武要再拿几只猎物装秀春背篓里,秀春死活没要,宋家人多,六个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个都要补营养,孙家这边,就秀春跟钱寡妇两个,也吃不了多少,再说了她有弓箭在手,碰着机会可以再打。
眼下家里肉多,一时半会都吃不完,可秀春又不打算拿去卖,干脆又给宋建军两口子邮了一只野兔一只野鸡。
秀春这次寄的包裹刚上路,上次邮递的才到达兰州。
兰州某军工家属区,宋建军下了班,刚把自行车推进家属楼,就听见保卫科的王师傅喊他,“建军,有你的包裹!”
宋建军有些讶异,向来是他邮递包裹给别人,还有人邮递给他?
把包裹拿了上楼,陈秋娟比他下班早,楼道里的炉子已经烧起来,锅里煮着玉米面粥,陈秋娟背对着他在案板上切菜。
听见身后有动静,陈秋娟扭回身。
“咦,哪个寄的包裹?”陈秋娟同样讶异。
宋建军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春儿给寄来的。”
“春儿?”陈秋娟更讶异了。
两口子把包裹拆开,瞧见里面包的是两只风干野兔,又惊又喜,惊喜之余感动的无以复加,这年头,农村终年到头都吃不了几回肉,春儿这傻丫头,有啥好的不自己留着慢慢吃,还风干了寄过来给他们!这一寄还寄了两只野兔!
陈秋娟搁在手里掂量,咂舌,“这一只起码得有两斤重,还是风干的,要是新鲜的估计得有四斤重,是个肥兔子!”
外甥女知道孝敬人,宋建军自豪极了,“可不就是!”
陈秋娟心里也欢喜,这丫头,可没白疼!
两只野兔仔细搁在橱柜里收好,瞧见宋建军在看信,陈秋娟也伸头过去看,嘴里嘀咕道,“春儿有说哪来的野兔没?”
宋建军从头到尾看了遍,摇头道,“没,我也好奇,这丫头到底咋弄到的。”
陈秋娟没纠结太多,“管她咋用到的,那丫头心里知道惦记着咱们,就是个好丫头,我看比你家那些侄儿侄女可好多了,咱们月月寄这么多东西回去,也没哪个回封信。”
宋建军下意识就维护他家里人,“几个孩又不会写字,再说了,邮费也不便宜。”
陈秋娟可不好糊弄,头脑十分清晰,“那春儿呢,刚上学吧,也不会写字吧,那信一看就不是她写的,不会写字不要紧,关键是要有心!”
宋建军把双手高举头顶做投降状,不想跟陈秋娟因为这点事起争执,忙转移话题,“我给春儿回个信,另外咱家里还有啥,拾掇出来,给春儿邮点回去,那丫头不容易。”
陈秋娟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拾掇点东西出来…对了,你顺道再给我哥去一封信,让苗苗高考之后过来玩。”
宋建军哎了一声,“我看干脆让春儿也过来玩玩,至于怎么走…就让苗苗从上海先坐火车回泽阳,把春儿带着一块来兰州,有苗苗看着,我也放心…”
宋建军两口子邮递的包裹,又过了一周多以后,才到秀春的手上。
正赶上冬小麦收割季,秀春他们放了一个月的劳动假,为了挣工值,秀春每日都跟着生产队下地劳作,傍晚收工之后,在地里再拔点麦秸秆回家晒上,留作柴禾。
家里有了大锁,钱寡妇也不用日日在家守着门了,每日也跟着秀春去地里拔麦秸秆。
祖孙俩把麦秸秆一篓筐一篓筐的往家背,就堆在院子里,这几日赶上大晴天,冬小麦也抢收完了,秀春闲在家无事,从队里借了大铁叉,把麦秸秆摊开爆晒。
正翻晒的时候,高淑芬手里拎个蛇皮口袋朝她家来了。
“春儿,你大舅又邮东西来啦!”
秀春忙放下大铁叉,和高淑芬一块进堂屋。
早上孙有银去乡里开会,合作社就在邮局旁边,孙有银开完会顺道就去邮局把他们生产队的邮件取走,连带着秀春的也给取了回来。
高淑芬一看她男人手里拎着秀春的包裹,赶紧放了手里的活,把包裹亲自送来给秀春,顺带讨点小便宜。
知道自己不拆包裹高淑芬不会走,秀春索性当着高淑芬的面把包裹拆了开,两罐水果罐头,一包果脯,一包瓜子,一包白砂糖…
眼见秀春把这些东西一件一件从蛇皮口袋里拿出来,高淑芬的眼睛都看直了。
“你大舅给你寄这么多好东西呐…”
其实高淑芬要是做的过分一点,直接在家就把秀春的包裹拆开,或者扣了秀春的包裹,秀春也拿她没法,既然高淑芬的手脚还算老实,秀春没打算这么抠门,分肯定是要分给她一些。
“大娘,这些你都拿家去吧。”秀春分了她一罐水果罐头,半包果脯,半包瓜子,半包白砂糖…
高淑芬笑得见口不见眼,嘴里还客气的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