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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桐再次确认,“我姐不愿?”
“废话,把老子脸都挠花了,还是赏了她俩大耳刮子才乖乖听话呢。”他指指自己右下颌,那儿确实有两道红印,脖子上也有好几处。
显然,大梅的反抗很强烈。
林雨桐放下心来,只要她是反抗过的,这仇就能报。
“那万一我姐真怀小娃娃了咋办?”
“我还巴不得她怀呢,回去跟你奶说,彩礼一分没有,爱嫁不嫁。嫁妆不能少于一千块,否则免谈。我领证的条件有仨:一,让你那当校长的爸给我在城里找份工作;二,先生娃,男娃咱就扯证,女娃再生一个看……妈,我想不起了,第三个条件是啥?”
在他看来,老林家主动示好,这事已经十拿九稳,他也懒得装了。
“第三就是你城里爸爸村口那房子得做嫁妆。”
结个婚,房子,儿子,票子,工作都有了是吧?
林雨桐冷笑一声,“婶子,亚军哥你们快醒醒,天还没黑呢。”
母子俩没反应过来,“啥天黑不黑的,也别废话,回去就跟你奶这么说。”
林雨桐扬长而去,快到自家门口才把录音机拿出来,还能听见空磁带转动的声音,她终于放下心来。
“大梅快来搭把手。”林大伯正在院门口杀鸡,一个人忙不过来。
“那丫头刚烧了水要洗澡。”伯娘从厨房探出脑袋,仨孩子都回来了,家里难得热闹,得做顿好的给他们补补。
“大白天洗啥澡,去城里读书还读成讲究人了……”
林雨桐被奶奶的话吓一跳,“姐等一下!”洗了证据可就没了。
林雨梅正在脱衣服,洗澡水已经盛澡盆里,波光荡漾。
“妹干啥呢,我要洗澡,快出去。”她把衣服挡在胸前,脸红成猴子屁股。
林雨桐发现,她的眼睛很肿,跟核桃似的,都快睁不开了,脖子上也有好几个“草莓印”,胸前被她挡着看不见,但两只手臂都有点青肿,手指印清晰可见。
雨桐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姐你咋就是不听话?”
大梅不知道她哭啥,只知道自己也很想哭,眼泪“啪嗒”掉,“妹先出去啊,乖,待会儿再说。”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痕迹,又喃喃道:“真脏,我要洗洗,洗洗就干净了。”
林雨桐忽然大喝一声,“脏的是他,你不许洗!”拿出录音机,按了开关。
第013章
这个年代的电子产品质量过硬,虽然放在书包里,却录得一字不落。王亚军恨不得嚷嚷得全村都听见,磁带放出来真是清清楚楚。
左一句“破鞋”,右一句“不值钱”,大梅捂着嘴,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姐,我就说他不是好人,这回你信了吧?”
林雨梅控制不住,“哇”一声大哭开来。
大伯听见,赶紧提着拔了一半鸡毛的鸡来到门口,想起她在洗澡,又赶紧背朝门窗,“大梅咋了?有事儿跟爸说,别哭啊。”
奶奶倒没这么多顾忌,推开门,“大白天瞎讲究也算了,你还号啥大头丧……诶,等等,你这身上是啥?”
林雨梅震惊于录音内容,一时忘了遮挡衣服,胸前腹部红的,青的,紫的,大大小小十多块印子,有些明显是手指掐出来的。
乔大花只觉天旋地转,勉强搀住门框,“死丫头你……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眼泪顺着脸庞簌簌滚落。
沟壑纵横的老脸,林雨桐不忍直视。在这一刻,她是恨堂姐的。
家里千叮咛万嘱咐,没少她吃少她穿,舍不得打骂,还花那么多钱送她读卫校,都说“女儿要富养”,在这个年代这个家庭条件下,她可算富养长大的。
她但凡有点脑子,听进家里人的话,就不会犯这种错。
雨桐也恨自己。
以为姐姐上辈子跟王亚军混一起是没读书的缘故,现在去了城里,见识多了,有学业烦恼……自己居然天真的,侥幸的以为她会不一样。
准确来说,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乔大花抄起扫帚,一个箭步冲过去,卯足了劲,“啪”一声……打在雨桐身上。
“你给我让开,今儿老娘打死这不要脸的!”
雨桐拉住她,“奶,不能打,打了证据就不好说了,咱们趁我姐身上的痕迹还在赶紧报警。”
乔大花一愣,“报啥警?”
她先入为主的认为这种事是你情我愿的,只怪自家人“不要脸”,没有想太多。
“我姐这明显是被人强奸了,她还未成年,当然要报警,法律会重判的。”身上那么重的痕迹,哪是什么两情相悦,反抗不过罢了。
乔大花吓得捂住她的嘴,“嘘,小姑奶奶,小声点,你还嫌不够丢人呐?”
在这个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的年代,她真的怕。“咱有啥证据,男人只会赖女的,我丢不起这脸。”
伯娘的菜出锅,见院里静悄悄的,“大梅别懒着,来端菜。”叫了两声却听见闺女的哭声,赶紧在围裙上擦擦手,“你这丫头又怎么了,去城里读书还读成娇气人了……啊!”脚步踉跄。
阳子搀住她,背对妹子。
雨桐赶紧帮大梅穿衣服,擦眼泪,“奶,这不是丢人,受了欺负不敢讨回公道才叫丢人。如果放任不管,让他觉着咱姐好欺负,你们护得住我姐一时,护得了她一世吗?”
乔大花还没说话,反倒是平素柔弱与人为善的伯娘先开口:“好,一定要报,枪毙这畜生。”
阳子拳头紧握,他没想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妹妹居然发生这种事。
“告,必须告,我这书就是不读了,也得告。”
雨桐晃晃还在不停播放的录音机,“证据我有。”转头道:“姐,你给句实话,是要跟他过还是怎么着?”
乔大花眼睛瞪起来,过他老母啊过,但谁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少女。
大梅狠狠擦掉眼泪,“我眼瞎,我活该。”
“眼瞎不瞎以后再说,我就问你,把他送监狱你同不同意?”
录音机里那一句句肮脏不堪的话,千真万确是出自那个说要让她过好日子的男人嘴,昨晚还说要疼惜她一辈子的人,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不止要坑她一辈子,还谋着林家家产,没陪嫁没儿子就不扯证。
做梦!
“我要报警。”
林雨桐翘起嘴角,“姐你想好,他铁定会坐牢。”
大梅扑在伯娘怀里,沉默许久,垂眼道:“想好了,不能放过他……们。”
阳子和雨桐对视一眼,大梅终于没让他们失望。
大伯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扔掉褪了一半的鸡,从门后抄起手腕粗的锄头,“阳子,走!”
父子俩拿着刀子锄头,直奔王家而去。
女人们都不拦他们,这事儿,揍他都是轻的。
伯娘怕大梅想不开,一直坐屋里守着,“别怕,像你妹说的,咱们让他坐牢,以后啊……过个几年,谁也不记得了。”
刚才还有顾虑的奶奶也道:“对,咱不怕,大不了不嫁人,只要你奶有口吃的,绝对饿不死你。”
她在屋里走来走去,仿佛暴躁的母狮,“不行,这王八蛋,老虔婆,老娘今儿不弄死他们咽不下这口气。”他们在大梅和林家身上打的算盘,她全听见了。
“奶别去,我去叫三叔三婶。”上辈子就是为这事跟村里人吵架,有几次还打起来,生生吃了一肚子的气。
她的病,最忌生气。
这时候,亲兄弟的好处就显露出来了。三叔三婶才听她简短的说了几句,也跟着同仇敌忾,暴跳如雷。
“雨桐把强子带你家去,我们去帮忙。”三叔三婶虽然嘴巴不讨人喜欢,可真这种时候也不含糊,抄起扁担锄头,骂骂咧咧去了。
强子啥事也不懂,还“啪啪”拍巴掌,“有好戏看咯!”
雨桐牵着他回家,一路听见村里人说“你家跟王亚军家干起来了”“你大伯要杀了王亚军呢,说是……”
“是真的吗,你姐……”
雨桐不想让堂姐的事成为他们谈资,全程低着头不说话,打吧打吧,趁还没进监狱出口气。
到家,先跟大梅统一口径,待会儿去了派出所要怎么说。主旨就是——非自愿,暴力胁迫。
有雨桐这个小主心骨担着,伯娘和奶奶的反应比上辈子镇定不少。村里没电话,婆媳俩守着大梅,由雨桐走三公里山路去另一个村打报警电话。
这年代民风淳朴,又是小地方,派出所电话十天半月也不会响一次。一听还是强奸案,接电话的人精神一振,“你姐几岁了?”
“十六周岁还差四十三天。”
那头的人一拍桌子,了不得!不管什么年代,涉及未成年的犯罪那都是重罪。问清楚地点,接线员还安慰她不用害怕,等着警察来抓坏人。
林雨桐当然不怕,她回到家的时候,王亚军已经被揍得半死了。
她特意挤进水泄不通的人群看了眼,王亚军躺地上出气多进气少,鼻青脸肿,地上还有好大一滩血,大伯的拳头一个又一个落他肚子上。
村里人虽然爱八卦,但谁家都有闺女。“揍得好!这死王八蛋祸害小姑娘,活该千刀万剐!”
“林老大你使劲揍,咱给你作证。”
“我可怜的亚军啊,你们凭啥打人?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老娘跟你拼了!”蓬头垢面的女人坐地上,声嘶力竭。
三婶一个大耳刮子甩过去,“老不死的!”
女人哪里是牛高马大的三婶的对手,趴地上一面躲一面咒骂,三婶咬牙切齿,换着方向和角度的扇她,没一会儿脸就肿成了猪头。
大梅平时虽然呆头呆脑,但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林家的孩子自己人埋汰可以,外人欺负就不行。
隔壁村已经通了公路,警车开到隔壁村,徒步半小时就到了林家。也不用问,村民一见他们着装,主动帮忙引路。
见一名女警察进屋,伯娘和奶奶赶紧站起来,哭着把事情说了。
大梅躺床上,一动不动。
雨桐坐床边,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这双手,曾扶着她蹒跚学步,曾给她采过嫩黄色的野花,曾帮她扎过奇形怪状的辫子。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她应该速战速决,催阳子快带录音机回来的。
她没想到,明明上辈子是第二年春天才发生的事,是不是她怂恿大伯送姐上学,才把噩运提前了?
而且,上辈子大家都以为是姐姐“不自重”,主动跟人厮混,原来,她也是被迫的。至少,一开始她是不愿的。
但家里人只会打骂她不要脸,没有谁多问一句“你愿意的吗”,没有人关心她是否拒绝过,是否反抗过,是否受伤。
她觉得自己脏了,却不敢跟家人说实话,只能独自躲起来,舔舐伤口。
“姐,你一定要好好的。”
大梅掀开眼皮子,淡淡的“嗯”一声。
女警见此,也安慰了几句,扶她坐起来,“有没有受伤?先送你去医院吧。”
雨梅害怕的缩了缩脖子,雨桐赶紧搂住她,“姐不怕,我陪你,咱要有医院的验伤证明才能告他。”
女警闻言,挑挑眉。
伯娘和雨桐,一左一右搀着大梅出门,去隔壁村坐警车。其余三名男警察和大伯阳子等人押着王亚军走村里山路。
余下的事,林雨桐终其一生也不愿再回想。到县医院,脱掉衣服和裤子,验伤,取体液,签字,做笔录。
让她哭笑不得的是,居然听到检查医生皱着眉说了句“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