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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桶饭桶,吃饭了。
幸而他母亲聪明,喊了两次后就不再喊饭桶而叫小桶了。
又觉得不妥,改为阿桶。
阿桶着实难听,文昊强烈抗议。
母亲无奈,只好叫他小文。
郁闷的是文单独叫又有点像坟的发音,太不吉利。最后母亲干脆一改到底——他小孩吃饭了。
估计是电视剧看多了。在文昊的印象中那时候的电视里根本没有这样的台词,也或许是他记错了吧。反正就这么“他小孩吃饭了他小孩吃饭了”的叫了好几年。
刚开始不管是邻里还是师生没一个听的懂,都不知道文昊的母亲在喊谁家的孩子吃饭。后来渐渐懂了,笑了够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他小孩吃饭了。
人就是这样。
文昊也是突然想起这一茬的。这么一想,他跟琼琼倒还真有缘分。琼琼全名叫陈纯琼,又蠢又穷。文昊叫饭桶。饭桶配蠢穷,绝配。
夜里文昊跟琼琼这么一说,琼琼除了哈哈大笑,只能哈哈大笑。
说回他上学的事。在初中文昊也一直是班里的生活委员,可这个“官”吧,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像小学时那么受人尊重了。
毕竟大家长大了,光靠一点小零食压根收买不了人心。加上他学习从来被动,老师不催就不学,徘徊在班里的中下游,不瘟不火。平时话又不多,比差生还不容易受关注,渐渐的便成了被重点遗忘的对象。
到了高中更是。学校跑到了县里,每周只能回家一次,还得坐车一个多小时。县里的同学就更不稀罕他家的小店了,不仅委员没得做,还被有些势力的同学看不起。
他们是没明着叫骂文昊村里人、乡下佬,但那一个个小眼神递的,比骂他还叫他不舒服。进而沉默被边缘化。
其他同学吃饭成双成对,文昊经常形单影只,也难怪在学校上了三年学,还有很多同学都说从没见过他。
比如庄一帆,比如宋小火,这两个他高中同校将来大学也同校的女友跟朋友。
庄一帆的事,文昊没跟琼琼说过,琼琼也从没问过他在她之前有没有其她女友有过几个。文昊自然也不可能问琼琼这样愚蠢的问题,但文昊知道,他一定是琼琼的第一个男人。而琼琼却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之后到了大学,文昊离家更远,半年才回家一次。毕业出校后,且不说距离远不远,反正他的心跟家是越来越远了。
母亲一直在电话里强调不指望他这辈子多有出息,平安就好。似乎又话里有话,欲言又止,还有别的意思。文昊不想多想,也没那个脸回家。常常一年两年的不回,而这次,他已经三年没回家了。只在15年被迫跟琼琼告别后,回家养了一段伤,一段永生难忘的情伤。
伤好后再离家,直到今天才回来。
这么算的话,确切的说,他应该是四年没回家了。时间倒流也一年多了。
他的父亲文溪跟母亲杨柳的结合,是换亲的结合。
那时候大家家里都穷,文昊爷爷有一对未婚配的适龄儿女,外公那刚好也有这样的一对,于是乎两位长辈坐下一商量,得了,我也不嫌你穷,你也别嫌我穷,我不要你彩礼,你也别要我的了,很好,那就这么定了。
然后母亲就成了母亲,小姑就成了舅妈,而且是大舅妈。
文昊经常会把她的角色搞混,到底该叫她舅妈还是小姑?胖表哥大振也是,每次见了文昊母亲,到底是该喊姑还是叫舅妈?
后来四位兄妹一合计,也别纠结了,以后干脆喊“小姑舅妈”得了。所以至今文昊见了大舅不喊大舅,而叫大舅姑父。见了她老婆,则都小姑舅妈小姑舅妈的叫着。显得更加亲密。
这种关系是很特殊的,尤其文昊跟胖表哥大振,各自都流着双方家庭的血液。亲上加亲。
同时又极为尴尬,假如一方的情感一旦出现问题,叫另一方何去何从?
这种事在文昊的老家比较常见,通常是一方感情破裂了,另一方也别想好过。
比如文昊同村有个叫文玉的,他父母也是换亲相结的合。几年后,他姑嫌他舅是个赌鬼要离婚,不仅姑父家不同意,娘家也不同意,舅妈性子急又烈,生无可恋,猛喝下一整瓶农药,人还没送到镇里医院,半路就死了。
舅舅没了老婆,自然也不愿再让自己的妹妹受委屈,就此文玉不但没了姑还丢了妈。
这事打击最大的还不是他跟比他大两岁的姐,而是他父亲,从此一病不起,没几年也走了。
接着他的爷爷奶奶也彻底傻了。一次换亲,几年后,竟是拿自己的一对儿女换了一双孙子回来。欲哭无泪,只能忍痛再把孙辈抚养长大。
当然像这么惨的例子终归是少数,多数是一方破裂后,另一方跟着也破裂,两家的孩子同时失去母亲跟舅妈。
文昊跟胖表哥大振的运气不错,不管是文昊父母,还是大振父母,至今和和美美,举案齐眉。
这或许跟双方父母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文昊父亲比较燥,母亲脾气温和,母亲包容父亲。相同的,大振父亲脾气比较急,而舅妈也就是小姑却很温润,又把他给融化了。总之一燥一温,一急一润,相安无事。
第033章文昊老家
再是四人虽都没什么大本事,坏毛病也没有,本本分分兢兢业业,都安于当下的日子,安于生活。
有时候文昊却觉得他们挺可怜的,他们活着似乎只为了生活为了传宗接代。
有一次文昊以玩笑的方式笑问父亲,他的梦想是什么?父亲文溪乐着摸摸他的脑袋,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文昊赶快给他找个儿媳妇,让他抱孙子。
文昊心里苦笑,这算哪门子的梦想?如果传宗接代也算梦想,这不就太辜负了当下这个难得的和平年月了吗?
战争你没办法,饥荒也无能为力,如今生命无忧,衣食无虑,假如活着还只是最本能的活着,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文昊并没有指责或看不起父亲的意思,毕竟父亲的那个年代跟他的这个年代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父亲有他们那个年代的束缚与无奈,文昊没有,所以他不能只为活着而活着,他得为自己为梦想而活着。
但他不知道的是,因为那年夏天的算命,因为一时贪婪的决定,他父亲文溪一直对此悔恨愧疚。
因为自己一点点的面子跟欲望,害得儿子长大后面临更严峻的考验。他能闯过自卑这关吗?
人生来就是自卑的。
2017年7月24日。
“昨天”文昊哭了。他母亲杨柳先哭的。杨柳才两年没见他就哭了,文昊都四年没见她了,能不跟着也哭吗。
杨柳偷偷拉文昊到角落,背着琼琼。一半因两年没见他,另一半是喜,欣喜文昊给她带来了这么个标致的好媳妇。
更为重要的是,儿子真棒,这是闯过自卑了呀。
文昊哭除了四年不见母亲,更多的是愧疚,父母把他们的所有给了他,对他的唯一要求就是能给他们带回一个“媳妇”,文昊为了自己所谓的梦想,差点连媳妇也不要了。
他是自私的。
但他从不后悔。对琼琼也是。至少现在也是。
今天文昊又把琼琼骗进车里,直接把她从厦门拉到了他真正的老家南向村。车经过镇里父母开的小店门口时,文昊往里看了一眼。父亲正在货架前理货,母亲则坐在收银台后织毛衣。
从小到大,他身上的毛衣全是母亲亲手织的。
近年来,杨柳怕他不穿她的手工毛衣嫌难看,还特意加强了自己的织法技术。那毛衣织的,比商店里买的还时尚好看。完全看不出手工的痕迹。
每次文昊拿起这些毛衣,心里都不是滋味。既是爱又是思念。有时候他又特烦这种感情,希望自己如孙猴子一样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才好,了无牵挂。
但孙猴子也有孤独的时候吧,比如在五指山下的那五百年。说不清楚。
下午五点,车到老家南向村村口。一溜的砖瓦新房,共有七十多户六七百人,比琼琼那个小山坡二十几户阔气多了。不为别的,村前有条七八米宽的小溪,清冽可口。不像琼琼的老家村口,只有一条小山涧,水多水少,全看天意,每年都有断流的可能。
南向村的这条溪她只有发大水的时候,从没缺过水。每年五六月份,大雨一下,溪水必涨。近五十年最大的一次是在文昊出生一年多后的90年的夏天。
大雨密密麻麻地连下半个月,下游的某处桥又塌了,溪水越涨越高,淹没了半个村子。也就是从那之后,村里才整体陆陆续续地推掉原本的泥房子盖上砖瓦房的。
有的是没办法,泥不能泡水,水退了,房子差不多也倒了;有的是充脸面,大家都住新房,自己还在老房子里住着没面子;还有的是为了正名,比如文昊家,大水没把他家的泥房子怎么着,世俗却生生把她给毁了。文昊也是长大后才知道的。
这也好,免得被琼琼看到他老家泥木瓦结构的老房子,浑身尴尬。为什么尴尬?还记得前面撇下的那个“典故”吗?
这还得从文昊家的地理位置开始说起。
他家紧贴着山,建在山脚下,阴多阳少,深山本来潮湿多雾,他家更是湿潮,常年累月的,青苔最喜欢这样的气候了,不知不觉统统爬上了他家的屋顶。
村里别人家的瓦片上最多只有一半的青苔,他家倒好,瓦片上没一块空地,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密密麻麻没有一天不绿,碧翠碧翠的,格外显眼,几乎还成了村里的标志,独树一帜。
这哪行,头顶绿会被笑话,屋顶绿同个道理。文溪不愿背这样的名声,一有钱就带头把她给推翻正名了。
文昊有时候一想,又觉得挺可惜。既然是标志,没准留到现在,这房子准能成为他们文成县除刘基庙外的另一处旅游名胜。
没被戴过的来拜一拜,求消灾,已被戴过的也来拜一拜,求从今放过,这不也挺好的吗。什么事也不用做,在门口立块牌子按人头收费就是了。多轻松。
开个玩笑。
或许当初盖新房多少有这层因素,应该不是主要原因,至于真正原因,文昊也不知道。只有他的父母知道。
但愿儿子能因为家里有一幢新房子而不再自卑,以弥补当年的过错。
显然他们把问题想简单了。
说回琼琼,看了文昊家的瓦房还挺满意,尽管没有村口的新,也已风吹雨淋二十多年,也已成了老房子,屋顶也又长了多年的青苔,葱葱绿绿的。
她很是喜欢,觉得那很有艺术的意境。
2017年7月23日。
文昊忽然想起“昨天”到老家了,怎么没拉着琼琼去山上采一筐野生的树莓呢?太遗憾了。
琼琼之所以这么喜欢草莓,就是因为到了城里后,草莓会让她想起老家山野间的树莓。把对家乡对父亲奶奶的思念全寄托到了草莓身上。
草莓于琼琼,不只是草莓,更是她远方熟悉的亲人。
为了弥补这个遗憾,文昊今天拉着她又回去了。
到了后,文昊没再问她房子怎么样,那屋檐上的绿绿不绿,而是问她草莓好吃还是树莓好吃。琼琼开心地笑说,只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