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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王贵快要上床睡觉了,听见门外他弟弟喊他:“哥,来我屋说点事。”王贵嘟嘟囔囔,都几点了,但还是撒着拖鞋去了。他弟也怪,说喊他来,屋子里也不点灯,门倒是开的,王贵一边推门一边说:“什么事情啊,大晚上的。”
然而迎接王贵的不是他弟,只见一床被单扑面而来,把王贵盖了个严实。接着王贵就觉得他弟对着他好一顿拳打脚踢,打的他浑身上下疼痛难忍,边打还边说:“让你不老实,让你惦记别人媳妇,让你耍流氓,揍死你!”王贵疼的蒙头转向边躲边说:“弟,我没,别打了,别打了,疼,哎哟,疼啊,再不敢了,别打了……”也不知王二打到了他哥什么地方,王贵竟然昏了过去。诡异的是随着王贵的昏迷,吱呀一声房门还关上了,整个房间又沉寂在了黑暗之中。
大约十分钟后,王二和他媳妇从外面回到了家,两人今天去他媳妇娘家吃晚饭了,回来路上被一个小子拦住非说他们俩拣了他的钱包,拉拉扯扯好半天最后终于说是可能看错了,这才放了他们俩。俩人到家洗洗就睡下了。
王二睡到半夜突然醒来,发现床边多了个黑乎乎的人影,一惊之下,就听见他哥的声音在说话:“最近不方便白天见面了,今晚也是实在想你了才来的,等这阵过去了吧。我弟虽是个傻的,你也要多小点心……”话没说完,绿帽子王二“啊!”的一声就跳起来扑了过去。
黑暗中,王二只觉得他哥下了死手的打他,打着打着怎么换成他媳妇发了疯的挠他,挠啊挠的,又变成他哥的拳打脚踢,一股武大郎勇斗奸夫银妇狗男女的豪情壮志涌上了王二心头,疼也不叫,恨也不骂,他在无声的夜色中奋勇战斗着。
与此同时,王贵觉得今天简直就是倒了血霉,被弟弟喊来先是一顿胖揍到昏迷,昏了过去还不消停,又活活被打醒过来,这真的是亲兄弟干的事吗?可恨的是被弟弟揍,好歹还能说的出去。这被弟妹揍,又是个什么道理?以前还总觉她温柔动人的,挠起人来简直赛疯狗啊!他马的,老子今天揍不过弟弟,我还揍不过弟妹吗?蒲扇大耳刮子、捶奶铁拳头、踹肚无影脚……敢情这王贵还是个练家子,专治妇幼老弱。
至于老白花,这个晚上给她打开了一扇全新的世界之门。原来兄弟打架的时候,千万不能上去参合,一参合,这兄弟俩竟然会转头联手对付自己。自己男人平时杀个鱼都手抖,如今揍自己,哼哼哈嘿的,都揍出了节奏。更可气的是那大伯子,以前还老脉脉含情的偷看自己,可今晚打自己不要打的太嗨皮啊。最可气的是,他边打,还边死不要脸的占便宜。去他祖宗的,老娘今天不发威,你们两个猴崽子当我是病猫!于是王家兄弟俩一起品尝了撩阴腿、踹裆脚、菊花钻等等隐藏于民间的武功绝技。
这是一个精彩的夜晚,战火熊熊燃烧,三位勇士直战斗到筋疲力尽、摇摇欲坠、体无完肤、趴地不起。就这样,战力更为持久的老白花还能对敌人进行持久的惨无人道的语言上的无情攻击。
随着白天的到来,仁善街38栋楼的上上下下都听到了一个火爆消息。王家老大半夜摸进了弟弟屋里和弟媳不清不楚,结果被弟弟发现,三人都打出了血,如今顶着三个紫青的猪脑袋不敢出来见人。而王家唯一的幸存者,王老大的媳妇也在一气之下甩手回了娘家。
这件事情闹了很久都无法平息下来,王家四人几乎日日大吵,夜夜大闹,彼此动起手是赛着狠的来,今天王大脑袋开了瓢,明天王二胳膊脱了臼,后天王二媳妇秃了发,大后天王贵媳妇的娘家兄弟白送来一顿棍子烧肉,总之38栋楼,热闹看不完。
然而这热闹的最大功臣、使劲揍了个过瘾的二大爷,此刻已经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了。窑洞里,二大爷翘着二郎腿,哼着鬼调调,心里忍不住感慨,上辈子的辛勤汗水没有白流,这辈子那些本事用起来依然是那么*啊。
幺蛾子三人组后来再没有来过高家坳,他们自己的事情都焦头烂额,再没多余的精神来齐心合力讹二大爷了。
然而随着夏季的到来,二大爷也把他们丢到了脑后,日头越来越烈,溪水越来越浅,旱情不容忽视。
村东头的溪水从能淹死二大爷那种程度变的只能淹住一岁好汉二狗子了。大家为了保住地里的收成,白天黑夜的挑水浇田,可是地里的庄稼还是出现了枯黄的现象。
比起周围其他村,高家坳因着有两口水量充足的深井,全村人的饮用水完全没问题,至于浇地用水,大家都很自觉的去打溪里的水来用。
二大爷也很忙碌,每天他都要抽空去给井里加水,因要避开人,所以搞的日夜颠倒。不过好在高大峰很识相,帮他爹打起掩护来那是纯天然无痕迹的。看着他爹日益明显的黑眼圈,高大峰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这老鼠精上身还真的是很损阳气啊,这样下去老爹的肉身会不会坏掉啊,啧,真头疼。
八月,村里来了一批人,他们忙乎了两天后,村长就用大喇叭把全村人召集到一起开会了。会议内容不出二大爷所料,要建公社了。
这个时候国家的号召力强的惊人,在现代看来不可能的事情,这个时候只需要几句话就没人反对了。
各家各户粮食集中到公社仓库,大家都被编进了生产队,干活算工分,吃饭在一起。然后就是一些人员安排,别的都好定,只有记账员没人当。最后村长站出来推荐了二大爷,村民们也都念着二大爷做的那些好事,而且确实也只有他一个人能识字记账,最后都同意了。
经过三天的忙碌,二大爷利用职位之便,切实的掌握了全村存粮的真实数据。在他看来,随着后面旱情越来越严重,这些粮食是绝对支撑不了一年的,不过好在,他早有准备。
二大爷在统计存粮的时候就夹带着把自己存的粮食添了一部分进去,也没敢加太多,翻了一番而已。然后把自己“修正”后的数据报告了下村长,再计算出了村民们每日的口粮。
因为不打算把村民养出白吃饭少干活的习惯,所以二大爷订的每日口粮也只是正常的量而已,让村民们不会饿着,但也不到吃撑的地步。
脑子没有太多弯弯绕的村民们只要吃饱了,自然不会对二大爷有什么意见,毕竟以前过日子也就那水平,有的人家还经常饿几顿呢。
这一日,村里有几个小娃偷吃了生瓜,跑肚窜稀。卫生所里的药不够治好这么多人,于是就决定明天去县城拿药。二大爷想着去看看干哥们陈英俊,就自告奋勇的报名要进城。因他识字,最近又表现的很靠谱,于是队长就点头同意了。
不过二大爷这次进城,却让高大峰十分忐忑不安,因为他爹竟然说要带他一起去。如果是进城去玩,那当然开心了,可万一要像黑蛋说的故事里,妖精要吃唐僧肉那样,会不会走到半路,老鼠精也要吃点小孩肉啊?
带着深深的忧愁,高大峰进入了梦乡,半夜一声凄惨的嚎叫响彻窑洞“不要吃我!我没肉,我爹才有肉!”
☆、第9章
话说第二天大清早,二大爷生无可恋的洗好了他上辈子的爹半夜慷慨赠送的尿片子后,带着高大峰一起进城去了。他们先到县城医院用卫生所开的证明拿到了黄连素,然后找到陈英俊家,边敲门边喊:“英俊,陈姥姥,在家不?我是高全兴啊。”
陈姥姥开了门,把二大爷父子迎了进去。二大爷拍了下高大峰的后脑勺说:“叫人,快喊姥姥好,呃,不对,要喊太姥。”
高大峰直眉愣眼的喊了声“太姥!”二大爷啧了声,说:“是太姥好,太姥好!光喊个太姥,你咋不说个太嫩呢?”高大峰今天格外的老实(怕老鼠精吃他肉),于是总结了下他爹的意思,喊了句:“太姥好,太姥好太嫩!”
二大爷差点没趴下,陈姥姥乐的直捂嘴。两人说了会话,得知陈英俊今天出门去了城里的学堂,他现在只能在外旁听不能进教室,好在老师都挺有耐心,他遇到不懂的问,人家也愿意答他。
陈姥姥问他们今天进城有事没,二大爷就把村里几个熊孩子偷吃生瓜跑肚拉稀的事说了。陈姥姥想了下说小孩子拉肚子还是要上点心,不然回头发起烧来就麻烦了。最好上天寿中药房开几副丁桂肚脐贴的膏药,回去后给孩子贴上三天比较保险。二大爷点点头,决定等下就去。
再看看这家里都还好,二大爷就把带来的粮食和两只野兔死活硬留在陈家之后,牵着高大峰离开了。
找到陈奶奶说的天寿中药房,二大爷和药房伙计说了要开十二副膏药,伙计让他们稍等,转身进了里间。过了一会,一个中年男人出了里间,对二大爷说丁桂肚脐贴只剩下六副,明天还能出十副,问是明天来一起买了,还是分两次买。
二大爷寻思,村里有四个拉肚子的,六副的话,给谁不给谁的是个事儿,就问到:“你们这没有的话,旁的药店会不会有这个?”中年男人微微一笑说:“这个丁桂肚脐贴是我丈人张天寿独创的药方,别家是绝不会有的。”
二大爷一看,得,这还是一上门女婿啊,于是多看了他两眼,说:“那这样吧,我先拿四副这个膏药,另外再定八副,明天来拿。”
正说着,一个小丫头从里间跑了出来。跑到这中年人身边,拽住他的衣角说:“爹,你怎么还不回来,轮到你出牌了,快来。”他爹笑了笑,摸着闺女的小辫儿说:“乖啊,爹在招呼客人,等没事了爹就来,先找你娘玩去,好吗?”
这时候里间传来一个妇人爽利的声音“二妞,快回来,别吵你爹做正事啊!”这话一出,二大爷几乎呆住了。这上辈子熟悉的称呼,幼年时常听的话语,让二大爷睁大了双眼死死盯住了药房里间那个屋子。
推门而出的,是一位面容寻常的少妇,在见到她出来的同一时刻,二大爷松了口气,不是她,应该不是她。不说长的完全不同,就连年龄和身世也完全不一样。按道理,高二妞的亲妈此刻应该还是个奶娃,正在大连海边的某个小村里吃了睡、睡了吃才是。
因着这声“二妞”,二大爷忍不住盯着看了一阵这药房的一家三人。那妇人抬眼看了看,就带着小丫头立刻回去了,只剩下中年掌柜略带不快的指使着伙计收钱拿药。二大爷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掌柜心目中已经成了个没脸没皮的臭流氓。
拿好了药,二大爷又给高大峰买了两套好点的里外齐全的衣裳,再带两双鞋。二大爷对高大峰说:“看,都是给你买的,试试去。”高大峰也不含糊,进去穿上,试好了,脱下来,拿手里,就再不松手了。
二大爷开始还没注意,对高大峰说:“来,放我篓子里,帮你背着。”高大峰扭头看街边的光景去了。二大爷以为他没听见,又说了两边,发现他还是装没听见,这才想起高大峰那个老鼠藏粮的扣扣劲(这父子俩果然都是鼠辈啊),忍不住笑着骂了一句“你这是耗子钻进了油壶里,有进无出啊。”
这一路上,二大爷虽然面上看去淡定无比,可他心里自打听到了那句二妞,就再也没办法停下来想他的母亲。“真想见见她啊,哪怕她现在还是个奶娃也好啊。要是自己现在能飞到她身边该多好,也不知道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