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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沫沫连惊呼的时间都没有，就看着那条黑蛇飞快地扭动着粘附上了李凯楠的影子。然后，一点两点的绿色火光在他脚下的影子里跳亮了。
眨眼间，杜沫沫曾经见过的火焰沿着看不见的导火索一路燃起。李凯楠的全身都被包裹在舞动的绿火中，像蒙了一层暗绿色的纱。他踉跄着倒退，更多的火焰随着他的呼吸从口中冒出。
魔王立刻冲了过去，与此同时手中凝聚起一团蓝光。然而光点还没汇聚起来，火焰熄灭了，地上落下一堆细碎的黑尘。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一秒。
大厅里依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露台上一闪而过的火光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除了那堆黑灰，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魔王手中刚刚汇聚成形的蓝光消散了。他转过身，看到杜沫沫倚着墙，像刚刚从追猎中逃脱的小鹿一样瑟瑟发抖。
魔王走过去，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你刚才来的时候，遇到谁了？”
金蝶奖的新晋影帝在颁奖典礼当晚失踪的事，是在一周后才被曝光的，就像平地而起的一场海啸，瞬间淹没了所有娱乐媒体。
当红男演员在晋级影帝的当晚神秘失踪，这是多少年没有发生过的大新闻。各个平台上每天都有各种层出不穷的新鲜爆料，真真假假，众说纷纭。报纸微信网站上反复报导着当时的情况，各路撰稿人振振有词地点评分析；李凯楠从出道以来的一切演艺经历和个人资料都被摊开铺到公众面前。他的微博账号下每天都有粉丝签到祝福，甚至有人发起了众筹，说什么也要找到他。
至于什么#玛欧经纪人是谁#这样的tag，早就被挤下了热搜榜。
魔王作为当晚有迹可循的最后见到他的人，也被要求配合调查。相关部门把他扣留了三天，却盘查不出半点有价值的线索。颁奖典礼的现场监控录像上拍到他和李凯楠一起去了露台——然后那架摄像头坏了，毫无预兆地坏了。
走廊和大厅的摄像头虽然拍到了魔王和杜沫沫一起离开的画面，但是却并不能证明他们和李凯楠的失踪有关。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露台的？”盘问的警/察又把连着问了三天的问题重新抛了出来。
“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我就回去了。”魔王说。
“你们聊了些啥？”
“获奖心情什么的。”
“具体？”
“压倒老东家的台柱，还让前老板给自己颁奖，开不开心啊，”魔王一字一句地说，“他说，开心。”这段对话他三天里已经重复了无数遍。
“你为什么要带他去露台，有话不能在大厅里说吗？”
“太吵了啊，而且是说他前东家的坏话，被人听到多不好。”
警/察转了转手里的笔，朝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扁扁嘴。这几个问题在这几天里被用各种顺序提问了一遍又一遍，但魔王的回答好像是照着台本念的，连个字都不改。同时他们也调查了魔王的履历，发现他和李凯楠的交集只有YQ的试镜会，《钥匙在哪儿》的综艺，和去年FZ的电影。
虽然在电影拍摄期间，魔王和李凯楠也因为剧组的异常事件被要求配合调查，但当时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或是其他不良影响，所以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你在FZ那片里的角色，是李凯楠帮你介绍的？”警/察用笔对着记录薄一路往下划，找到了一个新问题。
“是啊。”
“你们关系这么好？”
“本来只是互相认识，后来录综艺的时候又见面了，就稍微熟络起来了。”魔王老老实实地说。
“他把你介绍给剧组的时候，你的事务所不是刚刚遇到麻烦了吗，这么雪中送炭？”
“是啊，所以我也很感激他。”
警/察转了转笔，没话了。
第三天深夜，魔王回到了城堡。江帆和史明去接的他，杜沫沫早早地在城堡准备了点心和茶水，等着他们回来。
“所以，那天晚上你和我分开之后，只遇到过那个天使一个人？”魔王说。他视线的那一头是杜沫沫。
“是啊，”杜沫沫说，“但他好像被监视着，不能说话，于是……他写了一些东西给我看。”
“他说的‘调任’是什么意思？”史明问。
“是他们天使的工作部门的调动，”魔王直接接上他的话说了，“他原来应该是守护部的——他有说是调去哪里了吗？”
“没有……”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组合里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同事，但是他不知道她的下落，让我小心一点。”
“这是什么意思？”魔王问。
“不知道，他没说，”杜沫沫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好像在赶时间。”
魔王和史明交换了一下眼神。江帆并不是很懂他们魔族，但也摸着下巴，很认真地想着什么。
“他还有说别的吗？”史明问。
杜沫沫捏紧了裙摆，然后伸手挠了挠脸。
“嗯……没有了。”
魔王看到她的视线紧紧地贴着面前的杯子，撕都撕不开。刚刚挠完脸的左手又放回膝盖上，然后捏住裙子，捏得指甲发白。大概是察觉到魔王在看着她，她的眼球微微转了一下，然后又死盯着杯子不动了。
这大概就是人类常说的，“一眼就能看穿”的类型吧，魔王想。
不过既然杜沫沫这么紧张地憋着不说，魔王也没有再追问的意思。刚刚提问的那些事，颁奖典礼结束的当天晚上他就问过杜沫沫了，过了三天，她的回答还是一样，就算再问，也问不出别的了。
“那个会点火的是什么东西？”江帆问。
“智能很低的魔兽，但绝对服从命令，”魔王说，“就像蜜蜂蛰了人自己也会死一样，它们一辈子也只能点一次火。”
“天使能驱使魔兽吗？”江帆又问了一句。
“别说天使了，那种魔兽连我都有几百年没见到了，”魔王说，“毕竟已经这么多年——”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嘴，不再往下说。
江帆看看杜沫沫又看看魔王，一个两个都是有话不想说的样子，于是用调羹搅了搅茶水，扯了一个他尽力想到的话题。
“不过还算好，网上那群人还不知道你当时也在现场的事，”江帆说，“不然得闹成什么样子。”
这是实话，眼下虽然有各种爆料，但是至今没人知道，李凯楠在“失踪”前，和魔王两人单独在露台上聊了这么久。魔王被带走配合调查也是悄悄地进行。
如果这件事被公布的话，那些听风是雨的媒体记者恐怕会直接写出一部长篇悬疑小说来。
@关爱八卦儿童小队V：据可靠消息透露，和李凯楠共同出演《水平面下》的男演员玛欧，或是最后一个见到李凯楠的目击者。玛欧与李凯楠此次分别入围金蝶奖的最佳男配角和最佳男主角。据爆料者称，颁奖晚会结束后，玛欧与李凯楠一同消失在大厅，而后再次出现的，只有玛欧一人。【分享图片】
☆、你辞职吧
@每天上班都看到老板在作死：居然有目击者？我没理解错吧，玛欧和李凯楠一起走出大厅，然后回到大厅的只有玛欧？
@何人放肆叉出去：PO主这么说是什么用意？他们俩在一个剧组拍过戏，出去聊个天很正常吧！这只能证明玛欧和李凯楠在颁奖晚会上接触过，为什么说得好像人是被玛欧弄没的一样！
@维斯康提夫人：之前的新闻里不是说了吗，李凯楠是在颁奖晚会当晚失踪的，就是没人看到他离开会场！如果这个爆料没有错，那他是和玛欧一起出了大厅之后就不见了！
@阿布布吃布丁：都不要吵了！热评带什么节奏！还是先希望人能回来吧！
@需要冷静的冰箱：说真的这如果闹到最后只是一场炒作，那我绝对要粉转黑了，两人都是【呵呵】
……
魔王才回到城堡的第二天，微博粉丝数量最多的娱乐八卦号就公布了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并且极具暗示意味地把矛头指向了魔王。
杜沫沫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走漏的，但是想来那天晚上大厅里这么多人，魔王和李凯楠一起出去的情形被人看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要说奇怪，过了这么多天才被爆出来，更奇怪。
杜沫沫合上笔记本，往后一倒，又躺回床上。
事情发生之后，她就没有连续睡过一小时以上，一闭上眼睛就有幽绿的火焰从黑暗中窜出。她总是看见被火焰包裹全身的李凯楠，看见燃烧后余下的黑灰，她觉得自己身上也着火了，从心脏开始，全身要被火焰啃噬成一团灰烬了。
虽然没有人这么对她说，但是她觉得自己就是凶手。
要是那天没有去露台就好了。
但是光这样想也不能解决问题。
杜沫沫从床上坐起来，打开电脑，上了魔王的微博号，一打开消息中心，就被各种友善不友善的私信刷了一屏，往下一拉居然有40多页——她明明昨天晚上才刚清空过。
杜沫沫翻了三五页，发现内容都是千篇一律，问当天晚上的事发经过的，问李凯楠去哪儿了的，问魔王和李凯楠说了什么的，还有直接问是不是两人联合起来的炒作。她一眼扫下去，几乎没有需要认真回复的，于是再次全选清空。
今天早上看到那条微博之后，她就决定不去上班，手机也关机了，明天后天开机后那一大波未接来电和短信想想都可怕。但杜沫沫现在担心的是，记者会不会顺藤摸瓜去事务所蹲点，
以前事务所只有自己一个人，蹲点就蹲点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是现在已经有了吵吵闹闹一大家子……要是给别人添麻烦就不好了。
杜沫沫看到显示器右下角，江帆的头像跳了起来。
江月流：今天事务所门口一堆人，出什么事了？
沫沫：你去上班啦？
沫沫：他们有没有拦你？
江月流：没有，可能我看起来太路人了吧，他们大概以为我是来租影棚的
沫沫：昨晚你说还好没发生的那件事，真的发生了
江帆发来了一串省略号，3分钟后，跳出新回复。
江月流：我去，搜了一下，这说得好像是我们把人弄没了啊
沫沫：嗯……
沫沫：今天你没事就早点走吧，跟事务所的大家也这么说就行了
江月流：这没必要，弄得好像做贼心虚似的，那些媒体更能借题发挥了
沫沫：……也对
虽然她觉得自己就是贼。
江月流：有个问题，你不愿回答可以不用回答
沫沫：？
江月流：昨天晚上，你瞒了什么话没有说？
沫沫：……
江月流：哦，没事，pass
沫沫：嗯……
杜沫沫觉得，作为一个社恐患者，江帆可能有着比旁人更敏锐的观察力和直觉力——至少他从一个省略号里看出自己不想说了。
然而江帆并没有说完。
江月流：你之前问我，为什么愿意辞职来这里工作
江月流：你呢？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工作
江月流：突然有个人冒出来说自己是魔王，你马上就接受这个设定了吗
沫沫：说来话有点长……不过最早是因为诅咒
江月流：诅咒？
沫沫：然后……工资也不错……
江月流：可是之后不是差点发不出工资了吗
沫沫：那个时候太生气了，就想着要振作起来气死他们，哪还顾得上什么工资不工资啊
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