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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世奉似乎也没有适合燕城寒冬的衣服。这里不同于纽约,这里的室内温度不是纽约那种常年用中央空调控制的21度,外面冷,屋子里也不是很暖和,于是,他们原本在纽约冬天可以体面过冬的衣服在这里就显得有些单薄。
我也上车,司机关上车门,车子里面暖气打的很足,daniel似乎才暖和过来。
“mummy,万荷千峰园能看到荷花吗?”
车子开动。
我摸着孩子的手,“有,但是现在看不到了,现在是冬天,那些花草都看不到了,只有房屋。”
daniel有些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去万荷千峰园呢?”
勋世奉说,“那是你mummy的家。”
“是吗,mummy?”
我看着他们父子,点了点头。
……
车子在稳当的速度中进行着。
拐过翠峰路的十字路口;再向前,就是万荷千峰园了。
天空很灰暗,似乎要下雪,远处,亮着一盏灯。
应该怎么形容此时的万荷千峰园?
残荷留在水塘中,枯草蔓在地面上,那些干枯的树枝灰凄的挂在同样干枯的树木上,只有用金丝楠木构建的雕梁画栋虽然没有了昔日的彩绘,却依旧挺立在山峦之下,漫山遍野的衰草之上。
……
陋室空堂,当年芴满床。
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粱,绿纱儿今又糊在蓬窗上。
……
这里的一块块青砖,一条条横梁,都是如此的熟悉。
房屋的几根大梁还有屋檐下的几层雕刻全部是金丝楠木!
这些外人都不知道,因为没有人敢相信在清末那个腐朽破败的年代,甚至连皇帝下葬都只能使用舶来的普通木料的时候,苏家盖新屋敢在屋子中明目张胆的使用金丝楠木!就是这种珍惜的木料才可以让房屋历经百余年,即使在战火纷飞的岁月中也可以屹立不倒。
……
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
我的屋子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几乎没有改变,甚至,原来的菱花镜都架在桌子上,只是,镜子中人换了模样。
书桌上摆放着一个光绪年间的官窑青花瓷瓶,里面插着一只梅花,居然还放着清水,梅花是新鲜的,吐露着清澈的芬芳。
勋世奉最早把这里当做顶级私人会所的时候,曾经修缮了一番,也加装了中央空调。
我找了一间最暖和的屋子让max大叔抱着daniel睡觉去了。
大家都折腾了几天,都很累,只有我,在我这间屋子中,拿着干净的抹布,擦着其实并不存在的尘埃。
勋世奉也没有走。
“这间屋子我一直没有动。”他看了看四周,“甚至连书柜上的照片也没有动。”
屋子中的书柜上摆放着几张照片,其中就有我和勋暮生的相片,他整理过这里,那些照片依旧摆放在那里。
——穿着赛艇运动装的勋暮生,那个时候他很年轻,还是个少年,他身上披着绣着三一学院校徽的旗子,昂起来下巴,两个鼻孔朝天,斜着镜头,他身边是一个长的很清秀可爱的女孩子,圆圆的眼睛看着镜头,那个女生手中扯着一个横条样子的旗子,上面写着几个中文大字’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上谁怕谁!’
翻过相框,后面有字,——6th ;may; 2004,校际赛艇会再下面,是一行现代诗,‘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27th july 2009,勋暮生于伦敦。
这里很干净,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我问他,“你累不累?”
打开衣柜,里面有床单,还有被褥,都是我原来用过的,居然也可以保留下来,我看了看,很干净,应该是近期被清洗过。
把它们抱出来,铺好了床铺。
勋世奉却在书桌旁边,正在看那里摊开的字帖。宣纸已经泛黄了,还留着我当时临的半帖画堂春,——一生一代一双人。
他,“当时我看有关这里的资料,那些数据显示这里的家具全部都是名贵木材制成。”
我,“我屋子里面的这些是新木料打造的,从越南进口的新红木,不值钱,爷爷屋子里全部是明清时代的老酸枝,他作画的书案甚至是晚明内阁大学士徐渡楼的家传紫檀木案,那些是好东西。”
我铺好了床,又问他,“你累不累?你是想睡在这里,还是另外找屋子?我这个屋子好像空调不太好,但是温度还可以,你觉得冷吗?”
勋世奉坐在我的床上,他的手按了一下已经铺好的床铺,“有些硬。”
“这样对脊椎好。”
他把外套脱下,也脱掉了鞋子,就这样平整的在我的床上躺好,我给他把被子拉过来,盖在他的胸前。他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此时疲惫异常,却睁着蓝钻一般的双眼看着我,有一种火烧的意味。
我,“怎么了?”
勋世奉,“除了你之外,这张床上睡过其他人吗?”
“没有。你是睡在这里的第一个男人。”我抬手,用手心放在他的眼睑上,温和的温度,让他闭上眼睛,“也是,唯一一个。”
……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
……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
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第226章
我躺在床的外侧,闭上眼睛,周围异常安静,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勋世奉有些长的叹息声。
“怎么了,睡不着?”
“床太硬。”
“我已经把所有的被褥都铺上了,还是很硬吗?”
“嗯。”
他伸过手,按住我的肩膀,很紧,似乎是禁锢,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翻个身背对着我,不见动静。我起身,看看他,“要不,我再到别的屋子去找一床褥子好了。”
“不用。”
“哦。”
我继续躺下。
座钟滴答滴答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说,“alice,如果我们早一些过来看看五爷爷,就好了。”
“嗯。”
勋世奉不再说话。
我想了一下,起来,转身,脸颊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一动不动。
“alice,如果我没有控制你,……daniel也许就能见到五爷爷了。”
我,“大堂哥说五爷爷是肺衰,早上的时候还跟他说要吃白菜馅的饺子,结果没到中午人就过去了,不是谁的错,只是……”
黄泉路上无老少。
生命过于无常,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五爷爷的遗体躺在白花与黑幔帐当中,直到现在我都不相信他已经死去。
这就好像我的家人。
我知道他们不在了,但是我没有亲眼见到墓碑,没有确认他们的故去,我总是在幻想中感觉他们只是出去旅游,他们只是不在我眼前而已,他们还在这个世界上,只是我看不到他们罢了。
勋世奉忽然翻身,把我整个人压在他身下。
他的胳膊稍微支撑着一些,我可以在他的怀中,同时,他也在我的怀中,我的周围全是他,手指触摸的地方,就是他的胸膛。
我问他,“这样还硬吗?”
“不硬了。”他低语,“alice,睡吧。”
“嗯。”
我闭上眼睛,原本累极却无法入睡,现在,慢慢进入深度睡眠的状态。
清晨。
我睁开的眼睛的时候,勋世奉已经起身,他就坐在床边,左手抬起,正在给自己按摩肩膀,似乎很是腰酸背疼。
“怎么了?”
“胳膊麻,几乎没有知觉。”
“我帮你揉揉。”
“嗯。”
他伸过来胳膊,我双手用力,揉搓揉搓,他低呼了一声,“alice,你轻点。”
我攥紧拳头给他把纠结的肌肉疏通开来,这个时候还真的不能轻,一松劲,松筋动骨就没有用了。
我研究性的提出了一个观点,“看样子这个姿势不对,以后我们不能用这个姿势了。一晚上保持这样的姿势,很容易挫伤肌肉。”
此时,max大叔忽然敲门,进来外间屋,不过,在听到我的话语之后,他似乎没有走到内层卧室的门,就端着盘子向后撤了一步。随后,似乎看我们身上的室内服都很严整,他这才走进来,只是老脸有些红彤彤的。
他,“少夫人,少爷,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max早上不到5点就起床。
万荷千峰园曾经是私人会所,这里的厨房设备是专业级别的,也有一些品质不错的食材,max大叔很快就找到了用武之地。他烤了面包,好现磨了豆浆,煮好了鸡蛋,还找到了一段不错的火腿,煎了肉片,泡好红茶,用大的木盘子装好这些东西,端进来我们的卧室。
我道了谢,“大叔,不用这么麻烦,我还想着早上到外面给大家买一些燕城特色的早点吃。”
“少夫人说的燕城特色的早点是酸甜苦辣咸五香味很足的浓汤和长条形咸的多纳圈吗?”
我,“……,呃,大叔,您说的是胡辣汤与油条吧……”
max,“勋云涛先生已经被派人过来早点,就是您说的这种,我怕少爷和小少爷不爱吃,就另外准备了一些吃顺口的食物,如果少夫人想要酸甜苦辣咸五香味很足的浓汤和长条形咸的多纳圈,我为您端一些过来。”
“不用了。”我摆手,“眼前这些已经够好了。”
并且,……,为什么胡辣汤与油条这么经典的组合到了max大叔口中,让人感觉好像在吃生化武器呢?
喝豆浆的时候,我接到廖安的微信,她看见我回了一个笑脸彻底的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你是活的吗!!!!!我终于看到你啦!!!!!!不过,其实我早知道你回国了!!!!”
我问她,——“你怎么知道的,徐樱桃告诉你的吗?”
廖安给我发过来一张模糊的照片,是机场的停机坪,远远停着一架波音,飞机的尾翼上印着’stantine’。
——“朋友圈都传疯了!有人在燕城的机场拍到勋先生的专机了,我感觉你也应该在!!小艾,这些年你都跑到哪里去了???!!”
我写了一个地址,但是又删了,又写了,再删除,最后我回给廖安一个,——地球。
——“滚!”随后,廖安发了一句话过来,“你一定要来北京,我们很多年没有见过了,我请你吃全聚德,你一定要来北京!你一定要来北京!你一定要来北京!你一定要来北京!”
她发了很多次的’你一定要来北京!’
我写了一个字,“好。”
今天一天没有安排什么事情,只是休息,我们的时间很彻底的变成一片空白。
我想中午给大家做一顿燕城当地的菜肴,于是,就让max大叔继续在家带daniel,我上街去买菜。
勋世奉也要跟着我一起去。
我们问大堂哥借了一辆不怎么招摇的帕萨特,吃过早饭就去了燕城本地最大的一个菜市场。
这里占地有1个足球场那么大。
物品从新鲜的蔬菜,活鱼,肉类,熟食,各种副食,还有一些锅碗瓢勺等等,什么都有。
大妈就用扁担横着两个菜篮子,用高射炮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