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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沉先是愣住,而后咧嘴笑开了。
“你谁啊?”他语气很轻。
问这个问题并不是真的想知道江水姓甚名谁,而是轻视的反问——你算哪根葱?
江水一字一字地答:“我是江水。江湖河水的江水。”
“!”陈一沉带着哭笑不得又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江水,一时之间没说话。
胖子那边格外热闹,陈一沉很快被吸引了。他坐在那里兀自笑着,索性当江水是空气。
“你是不是叫陈一沉?那个二环十三郎。”
陈一沉扯了扯嘴角,看他一眼都懒得。
江水不会死心,继续追问:“是吧?”
“……”
没得到任何回应,但那一刻,江水在心底十分肯定面前的这个瘦男人真的就是他要找的人。
“陈一沉。”江水叫他的名字,“和我出去跑一圈吧。”
那一圈再次安静下来。胖子刚吞下去一口,被噎得喷出来。
陈一沉冷笑一声,终于又看江水一眼,极其不耐烦:“你是傻逼吗。”
周围人都笑。
“不是。”江水的声音格外平静。
没等有人再嘲笑,李云走过来,把江水拦在手臂后,话是对陈一沉说的:“他喝多了,你们继续。”
说完要把江水领走。
“等等——”
李云和江水齐齐停住。
陈一沉捋了捋下巴,单手把开了的两瓶啤酒拎上桌:“想和我跑可以,先把酒喝了。”
江水看着桌上的酒走过去,伸手去拿。
“诶,你搞错了。”陈一沉拍掉江水的手,眼神往下去,“是这个。”
软沙发边一箱啤酒,除掉刚拿出的两瓶,余下十瓶。
“一口气干完,我就和你跑一圈。”
江水低头看一眼:“你能跑过我,我一口气喝一箱。”
倒抽一口冷气。
不仅是陈一沉,旁边人也都惊呆了。
这人哪儿冒出来的?好大的口气!
“来不来。”江水居高临下地看着。
陈一沉想,他今晚非弄死他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我亲爱的西皮提结婚收到了很多的祝福,作为她冰雪聪明双商过人的honey,我觉得我也很有必要骗几个评论来= =花
难就难在,我一没结婚,二没临盆,怎么办呢,我还是一只一看见人秀恩爱就举起火把的单身汪呢
☆、沉默的男人
从车上下来以后,江水胃里难受。
刚才速度飚得太高,还有几个紧急刹车,身体根本承受不了。
一圈跑完以后,江水就找了个墙角蹲下来。
身后李云追过来,黑色的皮靴停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起来,蹲着会更难受。”
江水没起来,像一块硬石头一动不动。
李云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二话不说就去扯他的胳膊。接触到了才发现,他腋下都湿了。
“你很紧张?”李云侧过脸看他。
他的神情完全隐藏在黑夜里,这里连盏灯都没有,他皮肤又这么黑,根本看不清楚。
“没有。”江水用另一只手拂掉李云。
“那你把脸朝过来。”李云冷冷道。
“……”
李云在心底轻嗤一声,抱着手臂绕过他,站在他面前。她想尖酸刻薄地讽刺他几句,可看见他垂着头的样子,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这样看起来,他更像个不知所措的大男孩。
毕竟还是年轻——都不满三十岁,心高气傲也是正常的,忽然被人从云端推下来,失落难过也是常理之中。
李云说话的口气不知不觉就软下来:“刚开始我就没让你和他比,你误解我的意思了。他在北京飚车圈里的地位太高了,我们不要以卵击石。”
“……”
“输掉很正常,不然他就不会被人当做神话。”
“……”
“北京他太熟悉了,我想他闭着眼睛都能一路飞行。你根本不占优势的,所以现在也没什么好失落的。”
没什么好失落的?输掉还应该觉得正常么。江水摇摇头,从角落里走出来。他想,如果真是这样,他还来北京干什么呢。
“你去哪里?”李云跟在后面。
“他们在哪。”江水自言自语地说,目光搜寻着,在夜店门口看见了陈一沉等人。
胖子大老远就看见江水,隔着几个行人就朝这边挥手:“喂!”
江水走过去,一眼就看见陈一沉脚边的啤酒。胖子笑了一声,忙不迭弓下腰把箱打开。
“瞧!特意给你新点了一箱!”胖子乐呵地让开身,用脚把啤酒箱踢过来。
李云在后看着,忽然向前两步,面容带着凉凉的笑:“想喝酒去卡包里,在这儿像什么话。”
胖子瞪着眼睛:“像什么话?像什么话!卡包闷,咱就愿意在这儿。”往后看一眼陈一沉,更有底气了:“愿赌服输是不是小兄弟?”
李云想斡旋几句,被胖子凶巴巴地截断:“你一娘们儿别插手男人的事儿行不行?烦人。”
江水站在那里,像是听不见周围任何声音。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某个瘦小的男人身上,那个瘦小的男人也正看着他。
片刻,江水视线一低,几步就走到陈一沉旁边。
他沉默着,弯腰取出其中一瓶,用牙咬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下去。
十二瓶啤酒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只是一口气下去会比较难受。但没有办法,刚才的眼神让他明白,想继续在北京混,就必须喝。
“哟,又飘雨了。”胖子往头顶上看,不高兴地嘟囔,“真是入秋了啊,老下雨。”
陈一沉往夜店里一指,说:“你们进去,刚才那轮还没结束呢吧。胖子,是你吧?别想溜啊。”
胖子哎哟一声,说:“哥们儿你记性太好了吧?行行行,男子汉大丈夫,那点儿酒怕个屁!”
话音落下,一群人一窝蜂往里走。胖子半个身子走过去了,又反过身凑过来:“这人怎么处理?”
指着江水。
地上已经摆了几只空瓶,陈一沉面无表情:“撂这儿。”
“行嘞。”又回头,道,“你不走啊?”
“过会儿来,你先进去。”
“好嘞。”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陈一沉往树下走。倚着树干看了一会儿,又走过来,勾起手指,用指骨敲了敲江水的肩:“喂喂。”
江水喉结一顿,再一滚,把嘴里那口吞下去,放下空瓶。
“你哪儿人。”
江水沉一口气,答:“浙江。”
“南方人……” 陈一沉眯了眯眼,仿佛陷入回忆,“算你有种。”
江水低着脸,垂着眼,好像在盯着地面看,但那里实际空空如也。
陈一沉唇往一边斜,声音在细雨里飘飘荡荡:“你现在特讨厌我吧?”
江水摇摇头。
陈一沉说:“还他妈骗鬼呢。”
“……没。”江水抬手臂胡乱擦了擦嘴巴,说,“一开始就没把你当好人。”
——把所有交往的人看做不够善良的人,所有让人不舒服的言行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哦,这样。”陈一沉笑得欢了,无声的。
雨似乎大了些,他最后看一眼江水,什么话也不说,径自走进Mix去。
“别喝了。”李云说。
江水停下来,数着地上的瓶:“还差一半。”
李云来夺瓶子,抓在他的手腕上:“跟我回去。”
江水有点晕:“回哪里?”
“……”李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跟我回家。”
江水一言不发,取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正在通话中。
李云看着他的手机屏幕黑掉,眼神暗了暗:“起码跟我回去洗洗。”
江水蹙着眉,扭头看她。由于酒精的关系,他的眼睛有偶尔的迷离,但两颊并不红,或许是他皮肤黑看不出来的缘故。但眼尾那里,的确染上浅浅的粉色。让人想起纷纷的桃花。还有他的耳朵,同样红通通的。
李云晦暗不明地看着他,抓紧他的手浸出一丝薄汗。
很快,江水把她甩到一边:“我自己回去,你走。”
李云没拦他,只是在背后说了一句:“你这种样子,要回去让她看到吗。”
江水呆住了。
安静的气氛里,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喂?”杨梅把平板放在腿上。
打过来的是李艳:“你在北京……”
“对。”
“……孙威和我说了。”
“嗯。”
李艳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和杨梅解释她和孙威的事。明明前不久还在和杨梅说渴求第二春,一转身又回到孙威身边去,显得她立场多么不坚定。
而且好像……之前杨梅为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打了水漂。
作为好朋友,李艳觉得内心愧疚。
杨梅说:“你保护好自己。”
李艳差点落下泪来,捂着嘴巴拼命点头。
杨梅皱着眉拿开手机看一眼,又把手机放回耳边:“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
“嗯,那就好。”
挂了手机,杨梅才发现外面又下雨了。
——站在雨里,不知怎么,我忽然就原谅了他。可能我还是爱他。杨梅,你知道吗,过得不好时,我恨不得和他一起死,而现在,我想要和他一起好。他在伤害我,你在保护我。现在和他在一起,我总觉得背叛了你。
杨梅从床上起来,沉沉地叹气。
哪有什么背叛,她深知道女人的劣根性。她自己何尝不是——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别的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想,只想着一路追随。
时间过了凌晨,杨梅重新钻进被窝。
门口这时候打开,江水走进来。
“你很臭。”杨梅捏着鼻子。
江水不管不顾地在床上趴下,酒气和汗味更浓。
杨梅说:“去洗澡。”
“累得不行了。”
狠狠踹一脚江水的屁股:“不洗澡别睡床上。”
江水猛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刚想反驳这是他的床,忽地怔住了。这时候,他才发现床单和被套都换了。
“怎么换新的了。”江水说。
杨梅捧着平板,故作轻松地说:“哦,原来那个太土了。”
“……”江水挠了下背,酒精让他大脑迟缓,表情也木木的。
杨梅清了下喉咙:“你看,都抓痒了,快去洗澡!”
又反应了几秒,江水总算不情不愿地挪到浴室。听门嘭地关上,杨梅看向角落里换下床单和被套,得赶紧找个时间洗干净——布料正中央有昨天留下的深色印记,来自于她,也来自于他。
浴室里水声停了,不久,隔着门传来江水闷闷的声音:“哪瓶洗头的?”
十分钟后,浴室门开,涌出一阵袅袅的水汽。
杨梅已经躺下来,感受到另外半张床塌下去,说:“你给我打过电话。”
江水仰躺着,手盖在额头:“嗯,你怎么没接。”
“那时候我在和李艳讲电话。”
“……又是李艳。”
“什么?”杨梅扭头去看他。
他抿着唇,脸上没什么表情:“没什么。”
过了没多久,他侧过身体,面朝杨梅的背,手伸过去:“腰好些没?”
杨梅在黑暗里睁开眼,背后就火辣辣的。
“怎么喝这么多酒。”她说。
“……”手蓦然顿住,但也没有抽回。
“就算是工作应酬,也要有节制。”
“……我有分寸的。”
安静了好一会儿,他呼吸渐渐重起来:“腰好些没。”
杨梅默不作声,一点睡意都没有。
江水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