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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应衡凑过去,在她耳朵上轻啃了一下,“刚才那么能干,现在怎么一点儿声响也没了?”
他调笑的气息热热地喷在耳廓上,艾笙觉得痒,偏了一下脑袋,赌气地说:“我要睡觉了!”
“我还没给你唱摇篮曲呢。”
“今天我睡眠质量好。”
“是因为刚才在浴室格外卖力吗?”
艾笙恼极了,扭身掐他,眼中带着水汪汪的怒意,不吓人,反而像亮出爪子的小猫。
苏应衡笑眯眯:“以后我不健身了,省得都是肌肉,把手给你掐疼了。”
他手臂肌理十分结实,艾笙想掐都下不去手。
她哼哼着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解决。”
苏应衡怀抱热乎乎地揽着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嗯嗯,知道你能干。”
听他不怀好意的语气,就知道其实在暗示刚才浴室里脸红心跳的一幕。
怎么样都说不过他,艾笙抚了抚肚子,现在她就指着宝宝出生能给自己报仇了。
两张嘴总能赢过他一个人了吧?
说好了回老宅,第二天苏应衡下班后,就回家接了艾笙去探望老首长。
还没到地方,像是心有灵犀,蔡姨给艾笙打了电话,叫他们回去。
“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听蔡姨语气有些怪异,艾笙觉得有些不对劲,“家里有什么事吗?”
蔡姨:“你父亲来家里了,正和老首长在书房说话。”
蔡姨性格爽直好客,也爱说笑。每次和艾笙聊天,都是乐呵呵地。
今天她却有些心不在焉,那父亲到苏家,肯定闹得不太愉快。
艾笙脸上的轻松不在,略显凝重地“嗯”了一声,才挂断电话。
苏应衡瞧她一眼:“怎么了?”
“我爸去找爷爷了”也不知道他在苏家做了什么,让蔡姨也跟着不安。
艾笙只觉得汽车开得太慢,恨不得立刻就到老宅门口。
苏应衡没想到荀智渊会这样明目张胆,直接去找老爷子。
荀智渊出狱后,虽然有时行事偏激,但到底内敛。可自从赵从霜出现,他似乎就开始失控。
现在他的所作所为,还当得起艾笙叫他的那声“爸”吗?
苏应衡面上不显,指节却慢慢紧起来。
到了老宅,艾笙几乎是小跑着进门的。
苏应衡跟在她后面,急道:“慢慢走,别跑!”
艾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停下脚步,等苏应衡过来。
“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这儿是咱们自己的地盘。该慌张忐忑的是他们!”苏应衡恨铁不成钢,指尖在她额头上轻戳了一下。
艾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他手指碰过的地方,受教地点头。
苏应衡越过她,走到她前面去。
他个子高,一下子把前面的路都挡住了。
“你干嘛?”艾笙不解。
苏应衡扭头,挑眉:“某人是千金之躯,我只好走在她前面,当她的盾牌。”
艾笙觉得好笑,心里却荡漾起一股暖流。
到了苏承源的书房,里面完全是另一种氛围。
苏承源和荀智渊正坐着喝茶,前者老神在在,后者面色发沉。
艾笙神情复杂地叫人。
苏承源笑呵呵地应了,荀智渊却把茶杯不轻不重地搁在茶几上。
苏应衡的眼底立刻聚起寒意。
到婆家来落女儿的面子,哪个慈祥的父亲能做出这种糟心的蠢事?
“坐吧”苏承源像是没看到荀智渊的异样,对小夫妻俩说道。
苏应衡把艾笙安排到一边,自己则坐在荀智渊的旁边。
“爸,您知道爷爷最近收了些顶级金骏眉,特意来品茶的吗?”苏应衡先礼后兵,敌不动,我不动。
“亲家是为这个来的,早说啊!”苏承源立刻让戴澜重新上茶。
爷孙两个默契十足,把荀智渊噎得说不出话。
新茶来了,荀智渊硬着头皮喝了,品评两句,紧跟着就瞧了艾笙一眼。
“其实我今天来,有事要拜托苏先生”荀智渊再开口,就冷了场。
这语气不像请求,倒像兴师问罪。
苏承源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品着,如老僧入定。
苏应衡面上倒还是笑,但却不那么好说话:“能上我们家门的都是亲戚,别人么,很有可能被警卫挡在外面。”
因为你是艾笙的父亲,才有这个资格;但如果你是来找“苏先生”的,很抱歉,得预约。
荀智渊像是被这句话烫到,垂下和苏应衡对视的目光,转而看向艾笙:“从霜还小,你们得饶人处且饶人。”
艾笙手指紧紧攥住椅子扶手,指节发白。
听他的语气,好像他们揪着赵从霜不放,处处跟她作对。
天知道,从头到尾,都是赵从霜在兴风作浪。
本来以为自己对于父亲的偏心早有准备,但对艾笙来说,仍然是会心一击。
“她是赵家的小女儿,和我们并没有交集。爸,我们好久没见,怎么一碰面说的却是外人?”
心里满是凄凉,很想大哭一场。
但这里是苏家,她并不想把那些腐烂的事实拿到台面上来,让老爷子为难。
故意装作不清楚自己知道赵从霜其实是他的私生女,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其实我也知道贸然登门,实在无礼。但因为想见你一面难如登天,我不得不这么做”荀智渊嘴角挂上冷笑。
艾笙的手机把他屏蔽了,去橘园,警卫把他撵出两条街去。
苏应衡把她周围护得铁桶一般,他想去和艾笙理论赵从霜的事情都不成。
看着赵从霜不去上学,眼睛都哭肿了,心疼气极下,只能找到苏家的老宅来。
他冷漠的语气,如同针尖扎在心上。
艾笙没想到,他会为赵从霜不平到这种地步。
缓了缓气,“不想见面,是因为不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从你口中提说赵从霜的事情。您到底是我的父亲,还是她的?”
艾笙气愤地看向荀智渊,尽量克制着情绪,不要在这里爆发出来。
荀智渊心里一慌,难道她知道了些什么?
心虚地移开眼,冷哼:“从霜的身份,我之前已经跟你解释过。你不要转移话题。”
“爸!”到了现在,他还理直气壮。艾笙红着眼眶,咬着牙,生怕那口气一散,立刻会失控地哭出来,“您对得起妈妈吗!”
荀智渊一怔,脸色灰青,恼羞成怒:“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和苏应衡又对得起她吗!”
原本对于孙媳妇的家事不好插手的苏承源听荀智渊话里有话,脸色一凛,“这是什么意思?”
艾笙和苏应衡对视一眼。都隐隐担忧。
江怡杉和苏烨父子的纠葛,荀智渊并不知情。
要是他老人家知道了,非得气得犯了冠心病。
房间里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说话!”他们越是一声不吭,里面越是有猫腻。苏承源染白的眉毛一压,语调也带上火气。
那件事老人家知道了对自己没好处。更何况,荀智渊是为赵从霜而来。
他立刻补救道:“是我话赶话,说得不对。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苏承源眼睛利得像鹰隼,哪能就这么被糊弄过去。
他盯着苏应衡:“你来说。”
“先开饭吧”苏应衡舒了口气,扯开话题。
苏承源的拐棍重重在地上捣了两下,“咚咚”的闷响,震到人心尖上。
“我们家可没有当逃兵的惯例!”
自己犯的事,苏应衡也没想过逃避。
他对艾笙道:“你父亲初次登门,你带他出去转转吧。”
苏承源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艾笙担忧地瞟了苏应衡一眼,迟疑着应好。
老首长发起火来,整个房间都是高压。让人坐立不安。
荀智渊巴不得撇开苏应衡,和艾笙私谈。很快和她离开书房。
他们一出去,书房门就“嘭”一声被关上了。
艾笙不想让父亲听到苏承源向苏应衡发难,心不在焉地带他往后院去。
荀智渊也想找个安静地方和艾笙说话,大步往前走,丝毫没顾忌艾笙是个孕妇。
“从霜打昨天晚上回来,就一直哭。今天也不肯去上学,说去了也是铺天盖地的冷嘲热讽。她才二十岁,人生不能就这么毁掉!”
一张口就是赵从霜,艾笙嘴里发苦:“爸,我二十岁的时候,为了生计去快餐店打工,去餐厅给人弹钢琴。为了能让您保释,整天焦头烂额。我的二十岁并没有比她好过。”
荀智渊却无动于衷,“可正是因为要让我保释,苏应衡才能以此为借口,和你结婚。否则你哪儿来如今的好日子?!”
艾笙气绝,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简直不敢相信,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那口闷气,堵得艾笙心口都快炸开,她脱口道,“同样都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一无是处,却处处为赵从霜打算!”
荀智渊没想到艾笙已经知道这件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慌乱地张了张嘴,良久才清了清嗓子,沉郁道:“你都知道了?”
很平静,听不出半分抱歉。
艾笙:“是啊,我知道了。所以终于明白,您为什么会在我和赵从霜之间,选择做她的依靠;怪不得赵从霜一遇上事情,你就为她鞍前马后!爸,有时候我真怀疑,是不是只要赵从霜是你的亲身女儿,而我只是你从路边捡来的!”
荀智渊也知道理亏,没了刚才的气势,但仍然站在赵从霜那边,“你有苏应衡,锦衣玉食,一呼百应。可她不一样,从小就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我只能以自己最大的能力,去补偿她。”
艾笙好笑地“哈了一声,眼眶发红,“据我所知,赵从霜被赵家收养,地位虽然比不上大小姐赵从雪,但赵家上下仍对她关怀备至。她的‘可怜’还真是让人羡慕!”
“我知道你对她有意见,但毕竟血浓于水……”
艾笙拔高音量打断他:“我从来没承认过她是我的谁!赵从霜竟然只比我小三岁!怪不得妈妈过得不开心,怪不得她想到别处去找安慰!”
荀智渊淡淡说道:“别这么激动。艾笙,你心里终于平衡了吧?当初的家破人亡,不仅有你妈妈的责任,我也难逃其疚。所以,我就没有立场再追究苏应衡当年对我,对你妈妈犯下的错事,对么?”
“你不要把人想得这么龌蹉!”艾笙肩膀止不住地轻颤。
“你看,一说起苏应衡,你就会失控。艾笙,有人跟我说,我和苏应衡之间,你永远会站在他那边。现在我信了。所以,你也不能怪我对从霜偏心。”
这世上最让人心痛的滋味,莫过于最亲的人正站在自己前面,你却感觉正在失去他。
事情怎么就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怎么会?
艾笙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身体一软,往下跌。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听到荀智渊在大声喊自己的名字。
艾笙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但又记不起梦到了什么内容。
直到一副熟悉的嗓音低沉地唤她,她飘在半空中的意识终于着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