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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爱红也很想骑,“我也想去!”
樊香这当家长的给了决定,“那你们两个一起吧!”
姐妹两个路上遇上郑红梅,她问道:“爱华,你这时候急急骑着车去做什么?”
程爱华一点也不想这个婶子占他们家便宜,眼珠一转,“我妈说家里红薯窖还有些问题,想让我舅来帮忙修修。婶你要有空也来帮忙呗。”
一听是干活的,还是挖土这种劳累活,郑红梅一点儿兴趣也没有,“田里家里一堆事呢,你叫你舅去吧。”
晚上,樊香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聚了餐,樊香妈拉着她手,“你的生活越来越好了,遇上的人也多,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替强子找一个老婆。咱家就那条件,我也不管什么出身,不管贫富,哪怕带个孩子呢,只要愿意好好过日子就成。”
樊香答应了。樊强原来有一个谈婚论嫁的对象,可后来一听樊强是富裕中农,最终跟个贫农成亲了。后来文化革命一开始,看到许多原来的夫妻反目成仇,樊强说与其结婚了不知道枕边人会不会捅你一刀,不如干脆不结婚算了,还清静,一直拖延至今。
樊香忽然想起一件事,“强子,你不是都上到高中了吗?”
“是啊,都多早的事了,反正后来又不让再上学,高中初中也无所谓了。”
樊香没再说话,吃过饭后,让程爱华姐妹去了正屋,樊香拉着弟弟在灶屋问他:“强子,你信不信姐?”
樊强就着微弱的油灯光,打量了姐姐一眼,她身姿挺直,目光柔和却坚定,一点也不像原来那个软趴趴的姐姐。
而这一段时间,她成了县里先进,进行了多场先进事迹报告,研究出来了蘑菇的人工种植,户口也从农业户口转为了城镇户口,真像鲤鱼跳过了龙门一样,那个总让他不放心的姐姐,蜕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也忍不住站直身子,“你是我姐,总不会骗我。”
“你想不想改变现在的状况,想不想农转非?”
“姐,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你说的这个,你问一百个人,一百个人都会说想!”
“哪怕这让你多费很多力气?”
“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事呢,如果有,那也是故事里的。”
樊香犹豫下,想到妈妈及樊强对原主及她的爱护,还是说:“你现在不到三十岁,学习还来得及,还可以通过考试进行农转非。”
“现在就是招工,我们这些富裕中民也是没机会的,那都是红五类的特权,就是考试也是这样。”樊强苦笑下,“姐,行不通的,再说我这么大年纪,马上就要三十了。”
“我说的是高考。强子,高考已停了这么多年,应该很快就会启动,出身越穷越光荣、以成份论英雄总会过去,到时候考试就看谁掌握的知识更好。刚才还说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你就是三十岁又怎么了,何况现在你还不到三十。”
樊香记得原来看过的资料里,恢复高考后第一年最大的考生是三十五岁,这样比起来弟弟还算小的。
“姐,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什么消息了?”
这个真不是,是她从书里看到的,只是记不清是1976还是1977年开始,只记得是这十年革命过去没多久的事。
樊香含糊应了下,“虽然是些捕风捉影的事,但不管什么事,我们得先准备,这样有机会的时候才能抓得住。”
“那我学!”樊强牙一咬,如果可能,谁不愿过更好的生活呢,“就是现在连个有用的课本都找不到。”
“这你不要担心,上次去县城书店找书,看到了五十年代初高中的课本,我拿回来了。”樊香假装去找,实际让花朵儿换了一套教材递给了弟弟。
“我当时被人告发,对外说的就是进行批判用的,你最好也这么说。还有,如果可以,给它们套上领袖著作的外壳,有人意外看到也没事。”
“谢谢姐。我把书放家里,在家的时候才看。这样更保险。”
“强子,说什么呢,咱们走呗,让你姐早点休息。”樊香妈看姐弟两个在一边嘀咕半天,催他走。
“这就走。”樊强冲樊香露出一个笑,举了举手里的书,“姐,我会记得你说的!”
这个笑容,与樊强原来的完全不一样,这是下定了决心,有了目标之后坚定的笑。想起以往樊强那种茫然而有些自暴自弃的表情,樊香觉得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是对的。
一切安置后,樊香闲下来后拿出了程伯绍的信,她小心翼翼用刀把信封打开,没有损伤一点儿上面的领袖批示及头像。
敬爱的樊香同志:
你好!
首先让我们怀着无比的敬意,共同温习一段伟大领袖的话:“我们共。产。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我们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同那里的人民结合起来,在人民中间生根、开花。”
我就像一颗种子,现在伟大的首都燕京扎根,把我的热血与青春献给这伟大的无产阶级煤炭勘测设计事业,希望能给我们的人民带来更多的光与热。
我只做出了小小的成绩,就被组织看到眼里,评我为燕京市劳动模范,这使我感到无比荣誉的同时也是深深的忐忑,深怕自己配不上这份光荣,只能以更加饱满的热情去工作,才能对得起组织和党对我的信任。
不知你和孩子近况如何?
我想把孩子们和你都接到一起,我们一家人团聚后,能更严格要求孩子们,使他们成长为优秀的无产阶级未来接班人。
为此,我想向我们领导请示到地方上去,这样你和孩子的户口及粮食关系也很有希望转过来。不知你意下如何?
随信寄上全国粮票5斤,你和孩子保重身体!代问爸妈好!
最后,让我们一起敬祝伟大领袖万岁、万岁、万万岁!
致以革命崇高的敬礼!
你的同志伴侣伯绍
1975年3月2日
这真是具有时代特色的家书,一封革命的家书,樊香觉得有趣,难道这时候这个家书必需要这么写才合适?
不过程伯绍竟然为了让她和孩子们转城镇户口,竟然想着从燕京调到地方上来,也可见他对这个家的诚意。要知道,那可是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是全国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有了问题,最先保护的地方。要放弃了那里的户口,再进去可是千难万难。
如果是还没有获得城镇户口前,说不定她就动心了。比起在农村高体力劳动,全家一年才得到二百来块收入,不管哪里的城镇户口都是极好的条件了。那样全家能团聚在一起,孩子也能受更好的教育。
可既然她现在能得到清水县的城镇户口,只要条件合适,将来她也就能让自己得到燕京市的户口。那么,为什么不让全家在燕京团聚呢?
她找出程爱华的作业本和笔,仿照程伯绍的家书样式开始给他写回信。幸好她来之后一直坚持学习领袖著作,不然还不容易在不同的场合用上这些充满了时代气息的话。
敬爱的伯绍同志:
你好!
你对于领袖思想的领会我很赞同,我们就是要读领袖的书,听领袖的话,照领袖的指示办事,做领袖的好工人、好农民、好战士。
在你走之前,你知道我已经人工种植蘑菇成功。你走之后,这个消息被公社革委会的杨主任上报到县里,县革委会严主任知道后,为了免除我的后顾之忧,把我和孩子的户口已转为城镇户口。
感谢这些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好干部!现在,我在县城也有了新的工作,即在县裁缝社做裁缝师傅。这也是我喜欢的工作。
在这一点上,我和你有相同的感受,只是小小的成绩,就被给予这么大的荣誉,让我也是激动万分之余,决定更加努力,才不辜负组织和领导的厚爱。
我向严主任保证,除了继续学习领袖著作,我把所有业余时间拿出来开始进行木耳或者其他菌类的人工种植实验,希望这个技术也能成功,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严主任为此给我提供了一个四间的小四合院,条件很好,等里面收拾起来后,我就准备把家搬到县城那个小院,方便我进行菌类的试种,让爱华和爱红也去县城上学,使他们学习能更加进步。
家里一切都好,你放心吧。你寄的5斤粮票已收到,今天,我还领了我和孩子这个月油票及44斤粮票,你以后不用再给我们寄粮票,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领袖教育我们,世界上最怕认真二字。想信以他老人家的思想为指引,我们工作及生活都会越来越好。
最后,让我们一起敬祝伟大领袖万岁、万岁、万万岁!
致以革命崇高的敬礼!
你的同志伴侣樊香
1975年3月10日
第39章
樊香不但自己写了信; 还让几个孩子也写,程爱华单独写了一张纸,程爱红画了一副一家人一起的画; 程爱军写下了歪歪扭扭的爸爸两个字。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 樊香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 到了县城不过七点半; 她到邮局把信寄走; 去缝纫社找李新玲报到。
缝纫社离书店并不远,是独立的临街门面,共有两个房间; 每一个都有樊香家正屋三间房那么大,两个房间之间有个门连通着; 即使是白天,里面灯泡还是开着。
一间屋子里排列着一二十台缝纫机,在外面就能听到“哒哒”的声响。一间屋子有两张大的案板及其他东西。
李新玲把她介绍给众人,“这是我们新来的剪裁师傅樊香; 还是前一段我们县先进人物; 估计大家大多都听过她的报告,来欢迎新师傅加入我们。”
樊香打个招呼; “第一天来; 以后麻烦大家了。”
“欢迎!”新同事停下了手中的活和她打招呼。
“樊香; 你的报告讲得真好!”
“欢迎你啊,听社长说那个麦穗的织法就是你教的,以后有空多教教我呗。”
只有一个人用略带沙哑的嗓门说:“李社长; 她怎么刚来就能当剪裁师傅,都没见她剪过衣服,能行吗?”
李新玲一看,原来是另一个组的裁剪师傅孙焕。缝纫社有两个组,一组是孙焕为组长,二组她是组长。原社长退休后,孙焕也想当缝纫社的社长,却输给了自己。现在发话,表面上是不满樊香,实际是在挑衅自己吧。
“年前你们都看过我的那件毛衣吧,针法就是樊香教的。她不光会的毛衣针法多,剪裁衣服也是经过大家认可的。”
王婧那么讲究的人,也说樊香做的衣服好。她看到过由樊香做的陈默的棉袄,真是十分精致,所以在孙焕想让她妹妹入裁缝社时,她提了樊香,上面领导也同意樊香过来。她能接任社长,与她让樊香进来也有关系。因为从进人一事上,领导觉得孙焕有私心。
“织毛衣怎么能和做衣服一样呢?现在面料这么宝贵,万一她一剪刀下去剪错了怎么办?”
刚才说让樊香教她织毛衣的女人是个圆圆脸,叫陈晓芬,这时说:“毛衣能织好比裁衣服更难吧,再说,你没见过不见得就不存在。你没见过黄河大桥吧,但它不还是在那里。”
“这是两回事,你不要胡乱比。”孙焕很冷静。
李新玲面色不悦,“孙焕,你这是没事找事。”
这次,孙焕直接找上了樊香,“樊香,你觉得呢?”
“有衣料吗?既然我来了,就开始工作吧。”面对挑战退缩从来不是樊香的性格。
孙焕拿过来一块涤卡料子过来,“这是县革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