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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他怒不可遏又悲痛欲绝的吼出这么一个字。
程谨言狼狈的踉跄后退,站稳后只垂着头,极为低姿态的说了句:“请让我见见她。”
“你配?”展铭扬赤红着双眼,“程谨言,我姐从来没对不起过你,她这辈子干的最蠢的一件事也不过就是看上你了……”他顿了顿,嘶声吼道,“她不欠你的!”
“我知道,”程谨言声音发颤,“请让我见见她。”
“滚!”
程谨言:“请让我见见她。”
“你还见她干嘛?还有什么意思,人在的时候你不当回事,现在跑这来充圣人了?”展铭扬睁大眼死死的瞪着他,眼泪突然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他神经质的挥了一下手,“死了,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死了,这辈子都活不过来了!”
展家姐弟感情从小就很好,展铭扬刚知道展凝对程谨言心思时还很不舒服了一阵,觉得自家姐姐要被人抢走了,加之程谨言向来眼睛长头顶的德行,他便更替自家亲姐不值。
展铭扬冷眼旁观展凝的一头热,心里天天吐糟赶紧掰。
结果吐槽了这么多年,展凝的决心远比他想象的要坚定的多,不单没掰,最后连命都搭进去了。
程谨言身子剧烈抖动了下。
展铭扬:“现在你们这帮人满意了吧,直接把人给逼死了,以后谁都不会碍你们眼了,好好做你们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别再从天上下来跟凡人搅合了。”
黑沉的天幕下,程谨言整个人都融在阴影里,只余一个昏沉轮廓。
展淮楠出来将展铭扬给拉了进去,这个在年过半百痛失爱女的父亲,对着自己一眼看大的孩子也没了能说的话。
程谨言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孤零零的站在殡仪馆外,呆在这个离亡灵最近的地方直到深夜。
然后再一次的转身朝大厅走去。
大厅就剩了展家父子,展铭扬饿狼似得又要上前赶人,被展淮楠按住了。
“随他。”
展铭扬无法理解的喊了声:“爸!”
展淮楠无神的盯着眼前某一点:“人活着都是活在偏执里,到最后,谁先走,谁走运。”
走的人已经了无牵挂,活着的还要尝尽冷暖。
程谨言在展淮楠的叹息声中蹭到了展凝面前,已经上过妆,对比白天的形容狼狈,现下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那些伤痕已经被掩盖的七七八八。
她的面容看过去很安详,跟平常累了直接趴沙发上睡过去的模样没什么区别。
你再看我一眼,展凝,再看我一眼!
程谨言伸手进去碰了碰她的脸,无法忍受的冰冷让指尖剧烈的抽搐了下,心脏像被铁锤重击了一次,他终于撑着棺椁边沿弯了脊梁。
不是要纠缠我一辈子吗?你明明这么说过的!
你现在躺在这又算什么!
你就是个孬种,你跑什么!
好,我不拦着你,但你再看我一眼,行不行?行不行啊!
我求求你,展凝……
展凝……
呼吸的节奏早就已经凌乱,他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衣服领子,苟延残喘宛如街边一只病入膏肓的野狗。
破风箱似得呼吸声中,伴着狰狞的面孔,程谨言眼眶里的液体一颗颗滚动着掉了下来,噼里啪啦砸在展凝僵硬的脸上,碎裂的水渍好似替展凝嘲讽着他往日肆无忌惮的作为。
你凭什么嚣张?!程谨言,你凭的不过是展凝无界限的纵容。
而未来……不会有了。
再不会有了……
程氏接班人的失态到此为止,之后很快恢复到日常生活中,他甚至没有参与展凝最后的追悼会。
一周后程谨言搬了一次家,搬家的当天白思怡正好在。
两个月前他们见过一次面,那会关系搞得非常僵,此后他们便没联系过,当然这是程谨言单方面的,白思怡有给他来过电话,只是程谨言拒接了。
他跟白思怡之间的母子情本身就很薄弱,薄弱到可以忽略不计,而现在更荣升到了仇恨阶段。
白思怡看了面无表情的年轻人一会,说:“展家孩子出车祸是意外,不能怪……”
砰——!
程谨言将手边的行李箱直接用力往地上一砸,阴沉的朝她投过去一眼:“你最好滚,我见了你恶心。”
白思怡“呵”了一声,似气急,又似无法理解的看着他。
“程家的门是那么好进的?她既然敢不知天高地厚,就理应付出代价,可谁能想到老天先一步给了她教训。”白思怡说。
这一周程谨言的生活是麻木的,他像被密封在一个铁罐里,里面只余他和展凝有关的十几年回忆,他只有跟这些回忆呆一块时才能稍稍有些踏实的安全感,可有安全感的同时却又不敢伸手去触碰那些美好又总是被自己搞得一团糟的回忆。
他在自我折磨中一日日的这么过着,直到今天,白思怡这么一段话,突然就将这个铁罐给划拉出一个裂缝,那些他偷偷埋藏的,准备用来自欺欺人的东西就这么溜了。
程谨言表情扭曲了下,猛地抬头看向白思怡,目光阴沉,缓慢的朝她逼近几步。
白思怡被他盯得后背一凉,生生忍住了要往后退的脚步,皱眉跟他对视着。
白思怡:“程谨言,是你自己太操之过急,何必要出手干涉,人念着你好了吗?估计到死都以为你是在故意害她。”
话刚说完,程谨言迅速出手捏住她单薄的肩膀,狠狠往左一推。
白思怡破布一样的被甩到了沙发上,蹦跶了几下。
程谨言居高临下的盯着狼狈的妇人:“你记住你现在说的话,有一天别死不瞑目。”
白思怡被他森冷无情的表情骇住。
出来之后他直接住进了酒店套房,日子继续照常过着,看着似乎也没大的变化。
一年后,程谨言再次搬离,选择了一套别墅入住。
严哲智偶然过去找他时愣住了,别墅跟十多年前展家姐弟来程家寄居的那套一模一样,包括里面的装潢和摆设。
程谨言穿着一身家居服,从二楼下来,招呼他坐。
他们要谈的是一起跨国合同,准备工作比较多,还需实地考察,比较费时间。
公事告一段落时,严哲智随意的说了句:“这房子刚建的?”
程谨言翻着资料,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这边不是封闭小区,环绕的全是百姓私房,一幢有一定占地面积的别墅趴在这,很有一种凤凰掉进鸡窝的感觉。
严哲智一直以为一年多了,尘归尘,土归土,过去的人和事早就是生活之外的事情。
他从来没在程谨言口中听到过展凝的名字,也一直以为他早把人给抛在记忆之外,加上展凝在的那会也不见得程谨言有多看重她。
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在事件发生的最初始可能觉得陷在里面近乎生不如死,可其实熬着熬着,熬过那个风暴地带,也就不过如此了。
严哲智没见过程谨言因展凝而带起的风暴,而一年后发现,风暴没有,他人也一样没出来。
曾经几个孩子学生时期居住的那幢别墅在几年前就被转卖并改的七七八八,能凭着记忆将房子还原到现在这个地步,足可见当时的程谨言对展凝有多么的表里不一。
他抑制着心底涌起的寒意,十指交叉搭在膝盖上,斟酌着说:“小程总,过去的……”
程谨言将资料往茶几上轻轻一扔。
严哲智谨慎的闭了嘴,抬头看他。
程谨言:“你回去把资料再补充一下,下个月找时间飞一趟,价格浮动控制在三个百分点内,合同时间另外定。”
他没什么表情的看向严哲智:“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严哲智把东西一收,明智的起身走了。
别墅安静下来,窗外对出去可以看到特意做的绿化,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可以调动程谨言对展凝的怀念。
很快的,很快的……
七年后,程氏规模又扩大了二分之一,与此同时程氏旗下最大的服装制造业改头换面成了影视公司,巨大的厂房清一色改成了录影棚。
同年白思怡自创品牌的大型秀场出了一次极为恶劣的秀场事故,走秀模特身上的服装百分之五十出了不同程度的质量问题,走秀活动刚一结束,国内外媒体不约而同大肆播报了此次事件,白思怡如日中天的服装设计事业转瞬间极具下滑。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何润芝狼狈的挣脱了秘书的阻拦,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程谨言面前。
何润芝:“谨言……”
秘书欲言又止的跟着开口:“程总,我实在……”
程谨言摆手:“没事,出去吧。”
办公室门很快关上,他往后一靠,冷眼看着没什么形象可言的何润芝:“有事?”
“谨言……你帮我家一把行不行?”何润芝力持冷静的深吸了口气,又抓了下头发,“拜托你,帮我爸爸一次,我求求你好不好?看在我们多年……”
程谨言悠闲的转着手中的金色钢笔,打断她:“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何润芝眼眶瞬间就湿了,绝望的说:“谨言,不要这样好不好……我求求你,你帮帮我……”
程谨言:“我为什么要帮你?”
何润芝:“我们毕竟认识这么久了,我爱了……”
“你也知道我们认识很久了?”程谨言又一次打断他,他用着一种宛如看臭水沟般恶心的眼神望着何润芝,“你干那些缺德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跟我认识很久了?”
“我、我那时太恨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你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何润芝哭了出来,语无伦次的说:“我爱你啊,我那么爱你,我喜欢你这么久,为什么你不能看看我……我太恨了,你知不知道谁都不希望她过的好……”
程谨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何润芝已经跪坐在了地上,正捂着脸呜呜的哭。
她哭的那么可怜,那么绝望,那么无助,好似全世界都欠了她一样。
程谨言用笔头戳了戳她的头顶,何润芝挂着一脸花了的妆茫然抬头,他突然伸手拽住她的头发将人往桌角一砸。
惊恐的尖叫声立时充斥满整个室内,何润芝抱着自己发蒙的脑袋痛哭出声。
她一声连着一声的喊着程谨言的名字,说不出别的话来。
程谨言只抡了她一下,便松了手,惨白着一张脸往后退了几步。
“你哭什么?”他说,“我都没哭呢。”
何润芝:“谨言……不要这样对我……”
程谨言的表情倏地扭曲狰狞起来,崩溃的冲她吼道:“那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们把展凝还回来啊,你把她还给我啊!”
程谨言一把将人从地上拎起来,呼吸急促的盯着她,话音不稳的轻声说:“你把她还给我,我就救你们一家,怎么样?你把她还给我,行不行?啊?行不行啊?!”
何润芝脑门肿了一个大包,双眼也红肿的剩了一条缝,眼泪继续往下淌着,她嗫嚅着说:“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最后会这样……”
展凝为了证明自己,报名参加了又白思怡做评审的服装设计大赛,她这么努力只为了让自己有资格站在程谨言身边。
这次比赛规模很大,影响力很广,很多有名的设计师都是从这个舞台上走出去的,展凝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参与着。
可谁能想到最后的最后不单没参与到底,还被爆出抄袭的丑闻,抄的还是傅一的作品,傅一是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