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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糖_乐木敏-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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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姥姥把棉衣前后抚了抚褶皱,又抬起苍瘦的手把头上的帽子拿下来,拢了拢头发,“你怀着孕就不要上去了,在车里坐着吧。”
    就算是身体不错,到底是上了年龄的老人,四五十岁的梁中骏下来仍需要人搀扶着,老太太却执意一个人上去。佝偻着脊背,拄着拐杖每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又执着。
    “他们什么关系?”唐惜费力在脑袋里搜寻,实在不记得。
    杨仁子转头,轻哼了一声,“不告诉你。”
    唐惜抬手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早知道不帮你打架,忘恩负义。”
    杨仁子捂着被拍过的头,偏过头去装作看车外的风景,耳朵通红。
    “太姥姥每年都来吗?”唐惜好奇心实在作祟得厉害。
    “你为什么对孔家和程家每个人都这么好奇?”
    唐惜淡定地回答,“因为要融入他们,成为他们的一份子啊。”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老太太才从山上下来,唐惜下车去搀扶她,握住她冻得冰凉的手,发现她眼睛通红,太姥姥哭过。
    夜里太姥姥发起烧来,迷迷糊糊地说胡话,反反复复地在喊一个人的名字。
    孔文莲和孔文霖急得团团转,把五婶骂了一通,“不是说过今天不能让她出门,你怎么照顾的。”
    五婶抹着眼泪,哽咽着哭,“老太太执意出去,我们劝不住。”
    孔胜邦丢下乱糟糟的公司事务,守在太姥姥病床前,整夜不合眼,事事亲力亲为。唐惜看他的举动,不由得嗤笑,孔胜邦在太姥姥面前,倒是个孝子模样,怎么对别人就那样心狠呢。
    “程绍祖的太姥姥和你爷爷有过一段婚姻?”唐惜终于从别人的言语中,知道点剧情。
    “是。”梁笛声爽快的给了答案。
    唐惜捂住手机,往房间里走,压低声音说,“太姥姥发高烧一直在叫你爷爷的名字,看起来挺严重的,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每年都会有一次,不碍事。”梁笛声说,“不是想知道吗?出得来吗?”
    “可以。”八卦心作祟的唐惜满口答应。
    家里乱糟糟的没人会注意到她,唐惜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被放行,在一家装修还不错的咖啡店找到梁笛声。这还是唐惜第一次见到没有穿白大褂的他,少了份呆板的严谨,多了份随意的帅气。
    “帮你叫了温水。”梁笛声等她落座,解释,“不要让他们闻到你身上有咖啡味。”
    “谢谢。”唐惜眯着眼睛冲他笑,感谢他的细心。
    “你肯帮我,是因为和程绍祖他们家有恩怨?”这是唐惜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不算什么深仇大恨,是老一辈的心里存着疙瘩。”梁笛声轻描淡写地说道,可他一直是这样从容不迫的说话办事方式,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和慌张。
    “让我喝口咖啡压压惊。”唐惜端过梁笛声面前的咖啡,用力饮了一口,迫不及待地追问,“快说说。”
    “这杯我喝过。”梁笛声吃惊地看着唐惜,她甚至伸出舌头,沿着唇线吮吸干净。她只是无意识的动作,却看得梁笛声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唐惜不以为意,“你以前吃了一半的馒头,我都抢过,这个算什么。”
    梁笛声想了想她过去的生猛模样,觉得这的确是唐惜能做得出来的事情。他把咖啡杯拖过来,放在手边,用拿惯了手术刀的手,温柔地描着杯边缘,声音轻起来。
    “老太太十四岁嫁给孔胜邦的爹你知道吧?”
    唐惜点头,“知道,说是孔胜邦的爹病重,冲喜的。”
    “喜没冲过去,结婚第三天,孔胜邦的爹就去世了,当时孔胜邦五岁……”
    太姥姥原名叫李喜娘,家里穷孩子多,被爹娘送去当时家大业大的孔家冲喜当姨太太。太姥姥福气不好,刚结婚就成了寡妇,还带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三几年正是混乱的年代,没了老爷子的孔家,对别人来说失了忌惮。孔老爷子生前又偏爱囤地种田,自然惹得人眼红和眼馋。太姥姥当时还只是十几岁的女孩子,抡起锄头带着一家子老少守着家产。
    后来战争,有人趁着战乱,抢了孔家的粮食,占了孔家的土地。太姥姥带着稍微小几岁的孔胜邦流落街头,因为孔胜邦是男丁,在太姥姥拼死保护下才没饿死,孔胜邦的其他姐妹却是饿死或者病死了。
    好不容易熬到战争过去,家里宅田回来一部分,又赶上土地改革,被分了个干干净净。因为前地主的身份,孔家几人成分格外低,又只有孔胜邦一个劳动力,日子过得艰辛,眼看着孔胜邦年龄大了,却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梁笛声的爷爷梁弘志是生产队小分队的队长,战乱时候妻子去世,就想娶太姥姥过门。为了孔胜邦能娶妻,能改善生活,太姥姥嫁给了梁弘志。孔家傍上了成分高的梁弘志,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一直到改革开放,提倡男女平等,太姥姥却提出来离婚,分得了梁弘志的一半家产。
    这笔钱虽来得不光彩,却是孔胜邦的发家基金,感激太姥姥,一直把她当亲娘孝顺着。
    唐惜听得目瞪口呆,“你爷爷和太姥姥结婚二十多年,他才是她真正的丈夫,为什么要离婚?”
    “她嫁给我爷爷是因为粮票和成分,离婚是因为孔胜邦有能力撑得起家且需要钱,说以后要入孔家祠堂,怎么能嫁给别人。离婚后,我爷爷郁结在心,没多久就去世了。”
    梁笛声又说,“挂着孔家名字的造船厂,原本是我家的。”温和的人,突然没了温润的声音,压低声音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的确是他们家的做事风格。”唐惜深有同感,“自私自利,有用的时候拉拢,无用时就弃之如履。”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和程绍祖结婚?”梁笛声轻声问,手指停留的位置,是唐惜刚才喝过的位置,那里留着淡淡的痕迹。
    唐惜不防备话题突然转到她身上来,她与梁笛声还不算过分熟悉,对梁笛声突然的热心帮助,她是半信任的,这下知道了孔梁两家的恩怨,唐惜才放下心来。
    她喜欢交易,不喜欢付出。
    “反正会离婚的。”
    “按照辈分,程绍祖是要叫你叔叔的吧。”唐惜突然想起另外件事情。
    梁笛声刚喝进一口咖啡,噗一下子吐出来,呛得俊脸通红,“我可没他那样不听话的侄子。”
    “别客气,以后一定要让程绍祖这样叫你。”唐惜笑嘻嘻地说。

☆、第四十天

老太太身体不见好转,家里所有人跟着着急,程绍祖又回来过一次,对唐惜不甚热情,唐惜对他也是爱答不理的。到了晚上倒是自觉住在同一个房间,明明睡前两个人背对着背各睡一侧,醒来她却是在他怀里,寻着最舒服的位置窝着,很让人抓狂的现实。
    “绍祖,你这次回去,把唐惜带去吧。”才几天时间,孔文莲已经疲惫不堪。
    程绍祖倒是一愣,虽被戳中心中所想,却又疑惑,“她怎么了?”
    “她不是怀孕了么,你太姥姥情况不好说不定哪天就去了,我们得在跟前照顾着。省得疏忽了她,让她去望市住段时间,等忙过这阵再回来。”
    “好。”程绍祖迅速应承下来,惹得孔文莲奇怪地看了他几眼,像是不知道他为何这样着急。
    话是孔文莲来说的,唐惜就没了推辞,简单收拾行李后跟着程绍祖回了望市。
    一向忙碌的程绍祖,竟然只上半天班,唐惜奇怪地问,“工作不忙吗?”
    “不忙。”程绍祖说,问她,“想吃什么?”
    “薯片、辣条、泡面……”
    “……”程绍祖把提回来的袋子拿出来,部分放在冰箱,部分放在柜子里,“忍一下,十个月后再吃。”
    唐惜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
    晚上洗漱,唐惜只洗了脸刷了牙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她刚把被窝暖热,舒舒服服地窝着。程绍祖从其他房间过来,一条长腿迈上来曲在床上,“起来洗澡。”
    “不想洗,太冷了。”
    程绍祖试图掀开被子,把她刨出来,“至少把脚洗一下。”
    “不洗。”唐惜嫌他聒噪,闭着眼睛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把程绍祖的说话声音隔绝在外。
    声音静了静,唐惜正以为程绍祖终于有自知之明识趣地走开后,她身上的被子突然被掀开,下一秒已经被人平托着抱起。唐惜吓得睁开眼睛,坏脾气发作,没个好脸色,声音极大,“我说了不洗。”
    “你接着睡,我帮你洗。”
    程绍祖把唐惜放在床尾,让她的脚垂下来,又把被子扯过来垫在她身后,让她舒服地靠在上面。地上放着盆子,里面盛装着冒着热气的水,程绍祖用关节分明干净的手握住唐惜的脚掌,往盆子里放。
    程绍祖出生在孔家,家境优越,从未做过粗活,他手掌上没有茧子,手心滑腻柔软。用温热的温度包裹住唐惜的脚底板,他的肤色比唐惜黑,黑色包裹着白色,分明的视觉冲击。
    发烫的水触碰到脚底板,唐惜触电般缩回来,没好气地说,“我不洗。”
    “太热?”程绍祖用一只手抓住唐惜的双脚,用另外一只手在水盆里试水温,自言自语道,“我试过,水温可以啊。”
    程绍祖踮脚蹲在地上,他的手在清澈的水下,托着唐惜的一只脚,搓着她的脚背、脚跟与脚趾头,仔细地清洗每个地方,他面容正常,像是在做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程绍祖的手指打着转在唐惜脚踝处旋转,痒得她闪躲,他抬头,用深邃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睛里的光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唐惜低头不与他目光对视,然后,看到,他竟然把她的脚搓下来了泥团。
    唐惜觉得不自在,缩着脚继续闪,用恶声恶气来掩饰此刻的心跳加速,“你走开,我自己洗。”说着弯腰要自己洗。
    程绍祖用湿哒哒的手摁住她的手,轻声说,“别压着肚子,觉得痒?我不碰你脚底板。”
    程绍祖应该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他的手摁着唐惜脚时候没轻没重,可他做的认真又小心。手刻意避开她脚底板位置,把脚背和脚趾头小心翼翼地清洗干净。
    唐惜突然问,“你做这些,是不是因为孩子?”
    “部分是。”程绍祖把唐惜的脚放在腿上,用白净的毛巾擦,擦干净,换另外一只。
    “多大部分?”唐惜不死心继续问。
    程绍祖看她一眼,故意说,“百分之九十。”
    他把唐惜抱回原位置,扶着她躺下,又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周到得好像她生活不能自理一样。他做完这些,返回去,高大的身材弯下去,用毛巾把地上的水迹擦干净。
    他做这些,很顺其自然的样子,像个普通男人一样。
    “就算你说百分之十,我也不会领情的。”等他躺回来,抱住自己,唐惜才嘀嘀咕咕说。
    程绍祖揽着她,闻言笑,“我知道,你不会记住我任何好。”
    “又没让你做。”唐惜嘟嘟囔囔,两个人的被窝的确比一个人躺着要舒服。
    两个人静静地躺着,渐渐地唐惜觉得有些不正常。先是一只手鬼鬼祟祟地钻进她睡衣下摆,虽然手的主人已经刻意控制速度与力道,可灼热的手心贴在唐惜的后腰,还是烫得她一个哆嗦。
    睁开眼睛,仰着头,悠悠地看着那个已经呼吸急促的人。
    不悦地问,“你做什么?”
    程绍祖见她醒了,不再掩饰动作,放肆地把手掌贴在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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