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大概就是被大众批判的“恋爱脑”吧。
裴伴反省完毕。
“诶真好……”少女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本书来,再度改变了姿势,单手支着下巴,看对面男生伏案认真书写。
眼神在白纸黑字上来回扫荡,时不时停顿的样子像是在思考。
他那个状态,完全不像是在抄别人的作业,更像是在自己完成这一艰苦工作。
“好什么?”程清嘉头也不抬,只是简单发问。
“能明确地说出一个最喜欢的东西,不是很厉害吗?”裴伴将书翻开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那你呢,以后想做什么?”他又抛出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裴伴摇了摇头,有些自暴自弃:“不知道诶,要不干脆和程清嘉你一样学医好了。”
“为什么?”
裴伴眨了眨眼,身子稍稍前倾,询问:“难道你不乐意吗?”
“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他的语气较白开水更平淡些。
“有哦。”裴伴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如果把程清嘉你定做我的目标的话,我也会变得优秀起来吧。你会考的高中,大学,如果我都能尽力模仿的话,至少在旁人看来……”
少女突然停下,脸上换了一副表情,接着才又继续道:“哇,小姑娘是xx大学的,学习成绩很好哦?厉害的呀……”裴伴模仿着一些亲戚老人的语调说话,连自己都觉得搞笑,到最后再也模仿不下去,只剩下自我取悦成功后的咯咯笑声。
坐在对面的人也笑了。
“是吗?”
“从一个角度分析是这样的。”裴伴说,“但如果从成功不可复制的角度分析的话,像我这样没有明确梦想没有灵魂的人,不能这么投机取巧……”
“既然还没定下来,就先跟着走吧。”
“诶?”裴伴翻书的动作一顿,纸页还夹在她的两指之间,“可以吗?但你不会有那种感觉吗?就是……被人模仿,被人跟在后面,那种让人烦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无声诉说着他并不介意。
裴伴低下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虽然眼睛盯着书本上的文字看,却没把任何内容看进心里去。
暂时只能这样了吗?她问自己。即使知道这一缺失,也从没想到去将少的这部分找到并填上,因为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年纪,他们只需要你考到漂亮的文化课成绩。
要想明白以后学什么专业,从事什么职业,好像太远也太难了。而且,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原本就是件很难的事情,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玩游戏时的隐藏关卡一样,能遇到那是运气,也是福气。
找不到那个“理想”,可能也不会影响人生通关,但到底是少了几分精彩吧。
两年之后的一个深夜,裴伴在高中宿舍里和其余几位室友一道夜聊。
寝室早已熄灯,又小又暗的这一片空间却极其温暖。
大家都盖着被子,每张床上都有着暗暗的手机屏幕亮光。
他们谈到未来理想职业。一个说是家庭主妇,一个说是战地记者,一个说是原画设计师。
那天晚上,裴伴说了什么。她好像说了医生。
至于理由是什么。她好像说,因为没有目标,所以就暂时走最难的那条路。
其实真正意义上最难的那条路,她已经找不到了。
程清嘉啊,好像并没有给她一直跟着的机会。
不对,不能这么说。
毕竟她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很擅长放弃。
**
下午是打瞌睡的最好时间。
一波一波汹涌睡意袭来,挡都挡不住。
眼底的一行行黑色文字仿佛化作一团漆黑墨水,看不清楚内容。
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裴伴终于忍不住了。
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少女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面上。
她合上书本,放到一边,对坐在对面的男生简单交代了一句:“我去外面找本别的书看。”
很快,她又象征性地补充了一句,语气里颇有些嫌弃:“这本书有点无聊。”
“嗯。”
程清嘉瞥了一眼被女生放置到一旁,打入冷宫的书。
如果没看错的话,封面上写着的好像是“卡拉马佐夫兄弟”。
经典著作。
很快,男生听到玻璃门打开又关上的两种声响。
由此确认她真的离开了。
他从笔盒里拿出一块橡皮,将试卷上的几处数字擦掉,又补上新的内容。
有些拙劣的错误,实在太显眼了。
她写作业一向喜欢用铅笔,因为一旦写错了,擦起来方便。
几次三番之后,他已经掌握到了她写阿拉伯数字的精髓,偶尔往前翻看,完全找不出有他人修改过的痕迹。
简直,浑然天成,无可挑剔。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他在卷子上看到了更奇怪的内容。
在题目的一边,用铅笔写着秘密小字,仔细辨认一下,内容好像是:
好困困困困困困…想睡睡睡睡睡…不能能能能能能…
那么多“能”,那到底是能还是不能?
程清嘉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为女生幼稚的另一面感到无可奈何。
尤其是可以通过这些小字,脑补出她当时脑子意识天人交战的场面,简直滑稽。
无奈地摇了摇头后,他又用橡皮将这些文字擦干净。
轻吹了一口气,将橡皮屑都拨到一边。
一小时之后。
对面的位置依然空空如也。
她没回来。
**
区图书馆里面构造很新,但空间并不大,藏书也不是很多。
和A市图书馆当然没法比。
程清嘉是本着碰运气的心态,首先去了日本文学那几排书架,没想到一下子就蒙中。
远远的,就看到靠他左手边的书架尽头处,地上坐着一名女生。女生双腿屈起,栗色的雪地靴包裹着黑色牛仔裤。今天她穿着非常宽松的混色粗针织毛衣,此刻,她半耷拉着脑袋,将身子一侧倚靠在书架上。
他们之间,一头一尾,周围没有一人。
男生放低了脚步声,走过三岛由纪夫,走过太宰治,走过川端康成,走过芥川龙之介,走过远藤周作。
最后,他看到在她靠着的那排书架上摆着夏目漱石的作品,其中亦包括《我是猫》和《路边草》。
蹲下身子,努力降低高度与她平齐。
她怀里抱着一本精装本,看着很笨重,厚厚一本大概能有七八百页,说是什么百科全书都有人信。
睡着的她好安静。
安静的让人产生一种时空仿佛被定格的错觉。
一个寒假过去,她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已经垂落到肩膀高度。
较之前稍长的头发,让她看起来更温顺乖巧,头发短一些的时候,更多的是古灵精怪。
她有个习惯,或者说是普遍女生都有的习惯。
低头看书的时候,或是吃饭的时候,都会把右边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
悬在半空中的手渐渐靠近。
指尖先触到又细又软的发丝。裴伴常常在他耳边说头发细软的人脾气都好,比如她。
是吗?
明明偶尔也会很炸毛。
用指腹稍稍截取了一小撮头发,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往后,模仿着她习惯性的动作。
然后。
有一抹靓丽的脏橘色映入眼帘
那一瞬间,同样被定格的,还有他动作一滞的手。
男生深邃黑眸中惊讶和好奇还未散去,就见面前的女生发出了微小的动静。
他心头一惊,赶紧起身,往后小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
带着少有的那种慌乱。
然后,他呆呆地看着女生一点点苏醒,发出很轻微的嘤咛声。
她揉了揉眼睛,每一个动作依然带着那种还未清醒过来的迟钝。
看到她缓缓地仰头,然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再接着,她用余光捕捉到了他。
那一瞬间,仿佛有无形的十字架,把他钉在原地。
她眯着眼睛,唇畔挂着温柔美好的笑。
只是单纯地用目光攫住他,然后右手拍了拍她身边的这块米白色大理石地,声音清灵,只是有些含糊不清:“要过来坐吗?”
第47章
多年以后,裴伴也依然记得那个图书馆的下午。
他们挨着坐在米白色的大理石瓷砖地上,背靠书架,两个人都微微将头向上仰,后脑勺后抵着密密麻麻的层层书本。
头顶仿佛不是装着日光灯的天花板,而是一片无尽星空,壮阔波澜。
她因为困倦所以闭着眼,只想重复着呼气、吸气这一项常规动作。在那些安静环境下,什么都不做,连单纯的呼吸都变得美好起来。
长时间不说话,再加之空调间里干燥不透气,她的嗓子有一些哑,但还能勉强开口,“对不起啊,我太困了。”
“昨晚熬夜了?”
“嗯。”她点了点头,随后又连忙补充,“但不是因为打游戏……”像是怕他误会一般。
“我的数学是不是做错了很多?”女生复开口问道。
“没有,不太多。”
闻言,少女原本耷拉着的眼皮渐渐掀开,露出乌黑明亮的眼瞳,即使尚且困倦,但眼神却依然清明澄澈。
她倏地一笑,十分短暂,几乎难以捕捉。
语气里三分无奈,三分戏谑,还有几分自嘲:“你很奇怪啊,明明都是要自己动脑子的,为什么还要问我要作业抄呢?”
如果只是单纯的抄作业,哪会注意到答案的正确与否,心里一门心思只想着快点填满空白处应付完。
“……”
“如果是想安慰我的话,直接说没注意到就好了,无论怎么样,回答没注意到不是都更好吗?”女生带有寻求认可意味的目光粘在了他的脸上。
程清嘉没回应,却别开话题:“昨天晚上赶的么?”
然后,就见女生食指摆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能借我肩膀靠一下吗?”
“我就睡五分钟——”
“好。”
听到了令人满意的答案后,女生把怀里的大部头扔给男生。
程清嘉接过书的同时,有一份不属于他的重量落在他的左肩膀上。
精装本封面页上赫然还是那几个熟悉的大字。
《卡拉马佐夫兄弟》
听着女生均匀平缓的呼吸声,他突然想起裴伴曾说过,以前她能几本书一起看,但现在她同时只能看一本了,这本没看完就不能去打开下一本,而且一旦读了第一页,就一定要一页一页地直到最后一页最后一个字。
即便内容再无趣,她既然开始了就一定要看完。
这是她的固执。
她说这也是为了克服双子座三分钟热度这一劣根性的练习,是对她心性和耐心的磨练。
她说,一定要在某一件事情上,有苦行僧一般的态度。
所以,在日本文学区找裴伴其实是不对的。
但他却在这里找到了抱着一本《卡拉马佐夫兄弟》睡觉的裴伴。
她总在自己身上贴标签,说自己最喜欢日本文学,以至于他忽略了一些更微小的细节。
——没看完《卡拉马佐夫兄弟》的裴伴是不会去看别的书的。
只是裴伴知道,待在哪里,就一定能被人轻易找到。
她知道。
**
三月以后,天气渐渐回暖,一个寒假上来,大家也没什么变化,不过也有不少人抱怨“每逢佳节胖三斤”的。
苏敏君转学了,这是开学三天之后裴伴才知道的。
开学第一天,苏敏君没来上课,裴伴放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