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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懵了几秒,有绯红爬上脸颊,双眼弯起来,像两汪月亮湖。
“你这么容易害羞,除了我,怕是没人要你了。”
“什么呀,我这是、给激动的……”
张存夜抿唇笑了一下,“没关系,我还挺喜欢的。”
“啊?那你刚才在嫌弃什么呀?”
他没答她,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往外面的大厅走去,“某人不是要吃东西吗?”
“是呀,可是这桌上的点心看起来都不太好吃的样子。”甘却被他牵着手走,小声抱怨。
“所以我们去外面。”
她是他的未婚妻——这种话,只要让一个人先知道,不用任何宣传,很快就会传遍他所在的这个北京上流圈子。
5
大厅内热闹熙攘,中间放了些长餐桌,桌上摆着各种食物。
甘却把手从他长指的包裹中抽出来,笑眯眯地在长桌各处寻找自己爱吃的甜食。
张存夜慢悠悠地跟在她身旁,两手插兜里,模样有点懒。
“‘十八岁’,你要尝尝这个吗?”她端了个小蝶子,转身问他。
“笨鸟,我厌甜。”
“噢……”她把东西放自己嘴里,边吃边说,“我记得你也不吃辣的,哇,那你真的很没有口福了。”
他懒得再跟她探讨这个五年前就探讨过的话题。
“别贪嘴,不然睡觉时你会渴。”
“知道啦!哎呀那个,长得很好吃的样子哎。”她简直双眼放光,绕过桌子一端,往另一张桌子走去。
屈指轻蹭鼻尖,张存夜觉得今晚要做好失眠的准备,因为她半夜起来喝水时,一定会开灯。
随身手机在震动,他拿出来看了眼,尔后抬头去看她的背影,她正弯着腰在琢磨那些小甜点。
走过去嘱咐她:“十分钟之内,你就待这张桌子周围,不许乱跑。我有事走开一下。嗯?”
“哦,好哒。”她听话地点着头,嘴里正吃着一块东西,脸颊微鼓,声音含糊。
“乖。”张存夜吻了一下她额角,就转身离开。
穿过大厅中央言笑晏晏的宾客们,见侧边阳台似乎是开放的,也没人,便朝那边去了。
6
点开 K 发过来的短视频,先入镜的是一间废弃了的独立小屋,看得出被搭建得很潦草。
连窗户都是用硬质木板钉上去形成的,横七竖八,只留了几个巴掌大的通风口。
张存夜听见了视频里 K 的声音,说,他们翻遍了整间福利院,除了一些因为权限不够无法进入的地方,剩下唯一可疑的,就是这间小屋子。
可这么一间屋子能有什么?有一只熊还是有一具尸体?都不可能。
所以这个结果令他略微沉不住气,这跟他预想的进度落后太多了。
直到看着视频里越来越近的小屋,他才开始联想其中可能存在的联系。
K 似乎把手机凑在窗前的一处通风口,所拍摄到的屋子里的角落都很是昏暗。这屋子只有一道门和一扇窗。
而且什么摆设都没有,就是一间空的小屋子。
“没了,这就是全部了,但是院方管理人员不同意打开这扇门。”K 在视频里解释了一句,就播放结束了。
张存夜微微低首,指尖在手机键盘上跃动,给他发信息。
阳台门突然在这时候被人推开了。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收进裤兜里,转头看过去,是范初影。
宽敞的阳台间,吊灯的灯光明亮。
范初影顺势靠在阳台门上,挡住了他唯一的出口,毫不意外的,看见他的脸色有点冷。
“没跟女朋友一起啊?”
双手收在裤兜里,张存夜侧过脸,看向楼下,没看他,也没搭话。
“她长得很可爱。原来你喜欢这一种。”
他依然没说话,侧脸轮廓分明而精致。
“我知道你在跟我爸合作,”头靠在门上,范初影微仰起脖子,显得有点颓,“如果你迫不及待地想要毁灭我……”
短暂的安静之后,张存夜听见他下一句话——
“我愿意被你毁灭。”
桃花眼轻眨,他笑了,但没有转过脸去看他,“我想做的事,跟你愿不愿意没关系。”
范初影也笑,破罐子破摔的那种笑。
“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痛恨你这种把一切都撇得干干净净的样子。”
“凭什么你引·诱了人,却又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真的以为,我们之间的所有事都跟你无关吗?”
三句下来,他终于拿正眼去瞧他,轻挑长眉,唇线轻启。
“废话连篇。”
“废话?”范初影反问着,站直身走过去,把他往后面逼,“到底是我废话,还是你不认账?”
背贴到冰凉的墙壁瓷片,张存夜皱着眉看他,“让开。”
“不想让。”他把双臂撑在他身旁两侧的墙上,堵了他的路。
张存夜也没再说什么,手指摸到裤兜里的手机,拿出来,拨通景氏项目负责人的号码。
那边还没接通,他两手的手腕被他抓住,反扣在墙上。
手机掉在地面,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
范初影看了眼地上的手机,转而看他的脸,“找人叫保安呢,还是怎么?”
相当惜语的张存夜,只用寒光流转的双眼静静与他对视。
范初影避开他这种极具杀伤力的眼神,偏头去看他的左耳,“耳钉没戴了。”
又侧着脑袋让他看自己的左耳,“你看,我的还在。你建议我戴上的。”
“愚蠢。”
“愚蠢?你是想说我痴情吗?”范初影依然不敢跟他对视,而是腾出食指,在他的掌心游移。
“你的手还是这么冷,”他说着,笑了笑,“也还是这么脆弱。”
脆弱到挣不开他的掣肘。
话音落地没多久,□□猝不及防被他重重顶了一脚。
范初影条件发射地弯腰,憋着痛咬牙切齿:“张!你够狠……”
“我最讨厌别人拿我的弱处擎制我,”张存夜垂眸看他一眼,姿态睥睨,“不知死活。”
拾起地上的手机,绕过他,往阳台门走去。
身后的人在这时问道:“你告诉我,除了那件事,我到底还做错了什么?”
他恍若未闻,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更加修颀。
范初影颓败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
却见他在拉开门的时候,顿住脚步,回答了他的上一句问话。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你在最不该惹我的时候,触我逆鳞。”
他站在门口没走,可是范初影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
犹豫着急之际,又听见张说了一句:“你看上的是门徒,可我是教父。”
作者有话要说: 2017。08。23
即使在故事里,也不让自己好过。
给读者:要记得,我们的随心所欲风,不要用大多数小说的走向,来预期这篇故事的终章。此文始终是一篇变相的自我剖析,张存夜的另一个中文名叫张饮修。
☆、第五十二章
1
在西方宗教学里,门徒; 即信徒; 扮演热血虔诚的追随者; 代表着无畏与忠心。
而教父; 即使是最落魄的教父,也拥有最后的门徒; 属于他一个人的追随者。
门徒需要信仰; 并且一定能找到自己的信仰;
教父没有信仰; 不管他想不想要,他都没有。
张需要信仰吗?
曾经某些时刻,他也迫切地渴望过一个能指引他前行的存在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没有。毫无疑问; 一定不会有。
他永远找不到自己的信仰,如此也是彻底的流浪者与反叛者。
精神家园无所依托的人,是否注定要沉沦在红尘翻滚的俗世?空虚且飘荡?
不是。
还有最后的出路——把自己逼成信仰本身。
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记住自己身后还有虔诚至死的门徒; 一切困境就都算不上什么。
我必须赢。我只能赢。
没有软弱的机会,也失去了软弱的能力。
“All in my hands; it is so damn sad。”
以及; 教父不需要单独的爱; 不需要个体之间的爱; 不需要狭隘且夹带欲望的爱。
也给不了其他任何个体这样的爱。
我爱爱本身; 无法爱单独的个体。
我守护的是纯粹,而不是某个人。
掌心的十字架,是我内心永恒的城墙。
我的门徒可以不懂得这些东西; 但他们不能在一开始就假想我是个门徒。
不管是感情还是其他任何世道,我都沉沦不了的。
我一旦糊涂,她们与他们就会立刻失去信仰。
连同我本身,也会被自己毁灭。
我拯救过谁?
我谁都没有拯救过。
我拯救了身边所有人。
包括我自己。
吴文说他欠我一双手;S 说她欠我一个理想王国;L 说他欠我一份自由……
陈妆说她借由我成为所谓的女性精英;华再希说他借由我成为最个性的设计师;容嬷嬷说她借由我成为一个幸福的普通人……
而我,我欠他/她们一个门徒;
我借由她/他们成为一位教父。
2
手机上沾了些灰尘,手腕也被范初影触碰过。
从阳台出来后,张存夜拐进洗手间清洗,顺便把之前编辑了一半的短信编完,发给K。
大厅里,宾客依然三三两两地相谈甚欢。
范初影给人的感觉一直是脾性较怪的公子哥,面相俊俏得有点阴柔。
加之刚回北京不久,他跟商界里的很多名流都不算熟识,同辈之间倒是玩得挺好。
他来参加这个晚会,也只是为了张。所以对周围的所有动静都不太关心。
整理了衣服回到大厅时,端了杯酒站在一隅,静静品酒。
某张长桌那边围了很多人,有好一会儿了,不断地有人围过去。
放下酒杯,范初影眯着眼环顾了一圈了大厅,没看见张,也没看见他那位小女友。大概是离场了。
他重新拿了杯酒,打算喝完这杯就离开。
那边突然发出突兀的撞击声,继而长桌倒下,声响很大。约莫是有人撞翻了一张桌子。
范初影不由得被吸引过去,站在几层的人群之外,看了眼最里面的情况。
他人高腿长,稍踮起脚就看见了跌坐在地上的人。
是张的那位小女朋友。
她长发散落,原先挽着的古典发型全乱了。而她头上的那支玉簪,此刻被景鸢拿在手上。
景鸢想伸手牵她起来,她却突然神情惊恐地开始尖叫,双手捂着耳朵,拼命往后退。
刺耳的尖叫声落下时,周围人都纷纷捂耳。
甘却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有个尖锐的东西在她面前晃,一眨眼就幻化成它的爪子。
她觉得疼。可疼可疼了。
帕威尔抱起她,说,打一针就不疼了。
他会带她离开黑暗的空间,他会问她刚刚有什么感觉。
她感觉有只丑陋凶猛的大熊,低吼着靠近她,那短暂的几分钟,她被恐惧支配,昏暗的光线,粗重的呼吸……
她哭了。
范初影不自觉皱起眉,他越看越觉得张的这位小女友有点不对劲。
景鸢心情复杂,她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态跟她聊了会儿天,不小心拔下了她盘发间的玉簪,然后她就惊慌失措地往后退,撞倒了桌子,再然后,就这样了。
围观的人群都议论得很隐晦,小小声的,交头接耳,进行着高素质精英阶层之间的八卦。
景鸢身边的几位名媛都劝她快扶起她,趁张先生没在。她就试着再次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