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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们的卧室吗?”我的目光飘过那张铺着同样玄紫色床罩的大床,想到阿珩和冯诗菡同床共枕,心里就堵得慌。
“是的”,冯诗菡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是同床异梦,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心头一惊,她说得如此直白,让我一时间难以应对。
“老实说,我已经有离婚的打算了”,冯诗菡说出了更令我吃惊的话来,“他害得我失去了我们的孩子,我无法原谅他。”
“孩子?”我的思想麻痹了,只是一瞬不瞬的、愕然的瞪视着她。
她的大眼睛里渐渐布上一层泪影,迅速的,泪影变为两潭深泓,盈盈然的盛满在眼眶里,“就在月初的时候,我们因为一点小事吵架,他推了我一把,我摔倒在地,肚子里的孩子就这样没了,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就变得相当冷淡。”
如同有个轰雷在我的脑子里炸开,把我的意识都炸成了碎片,好长一段时间,那些碎片才又重新聚拢,我才重新有了模糊的意识。冯诗菡怀孕了!阿珩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他从来没有碰过冯诗菡,可他们居然有了孩子,而且他那么残忍的害死了他们的孩子。我实在难以承受这样的事实,苗宁说过的话倏然在我的耳畔震动,“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那张嘴。”
冯诗菡无声的低泣和抽噎令我全心震颤,痛楚在我的内心深处蔓延开来,我相信冯诗菡不会说谎,她那样单纯,如何编造得出这样的谎言。但我还是留了个心眼,有气无力地问:“你到医院做的手术吗?哪家医院?”
“滨城第一医院”,她的泪珠纷纷乱乱的滚落,“阿珩找熟人帮忙联系,送我去医院的。”
暗流涌动(三)
我和冯诗菡的谈话无法再继续下去了。我失魂落魄的告别了冯诗菡,回到车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周湘打电话,阿珩联系的熟人,应该就是她。
周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着气说:“你还是知道了啊,阿珩交待过我,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这么说,冯诗菡怀孕、流产的事情是真的了?”我茫然地问。
“是真的”,周湘回答,随后她又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三个人是怎么回事,但我觉得这事其实也没什么,他们是夫妻,冯诗菡怀孕不是很正常吗?至于她被推倒流产,我想阿珩是无心的,小两口发生争吵,一时失手导致了这样严重的后果。你也别多想,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阿珩找回来,等他回来了,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当面问他。”
通话结束后,我闭上眼睛,再张开眼时,阿珩的影子在水雾中晃动,那么朦朦胧胧,那对清亮的眼睛,却望进了我的心灵深处。我的背脊慢慢的挺直了,带着满身心的创伤,去挺直小小的脊梁。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乱了阵脚,先想办法帮阿珩洗清了罪名再说,其他私生活的问题,留待以后慢慢解决。
我的住宅、电话和手机都受到了警方的监控,警方已经调查到了我和阿珩的关系,认为他有可能会联系我,就等着追查他的行踪。因为这样,我更不可能得到关于阿珩的任何消息,我甚至提心吊胆,就担心阿珩突然给我打电话,导致落入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
两天过去后,阿珩依旧下落不明,我既庆幸又担心,庆幸的是他没有被警方逮捕,担心的是,他这样东躲西藏,不知何时才是头。
上午接到周煜的电话,约我在一家咖啡馆见面。他告诉我,对胡聪明的调查已有了结果。他找冯氏集团内部的人打听到,胡聪明的儿子胡川挪用集团的大量款项出境赌博,这事被冯钊发现了,正准备找他们父子算账。这个时候冯钊一死,最大的受益者就属胡聪明父子了。
“是他们父子联手杀害了冯钊,然后嫁祸给阿珩?”我昂了昂头,吸了一口气,“阿珩控告冯钊经济犯罪,对胡聪明也构成了很大的威胁。这样一来,正好一箭双雕。”
“很有可能是这样”,周煜分析说,“那个酒吧的老板娘,她的底细我也弄清楚了,她叫何月梅,是胡聪明的情人,两人在一起已经快两年了。这样一来,事情就更清楚了,何月梅受胡聪明的指使,故意否认见过阿珩,”
“何月梅和胡聪明的感情好吗?”我想着保安说过的话,何月梅似乎对胡聪明非常不满。
周煜沉吟片刻,“就是交易关系,无所谓好不好吧。”
我黯然一叹,“但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警方也未必会相信。”
周煜深思着,眼睛注视着咖啡杯中的液体。半晌他问:“有阿珩的消息吗?”
“没有”,我怅惘的看了看盛满阳光的窗子,“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也很着急。”
“吉人自有天相”,周煜安慰我,“我相信阿珩福大命大。”
我沉思了几分钟。“那天……我找过冯诗菡了”,我幽幽的开了口。
他的眼光凝注在我的脸上,“打探到什么了?”
“暂时还没有”,我用生硬得不像是自己的声调,冷而僵的说,“我想再去一趟,你能陪我一起去吗?”我不想再单独面对冯诗菡,我受不了她泪水盈盈的眼睛,和怨妇般的神情,如果有个男人在场,她应该不至于如此失态。
周煜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去了冯家的别墅,刚接近别墅,就见大门猛然被打开,一个胖敦敦的中年妇女十万火急的冲了出来,看那妇女的打扮,应该是他们家的保姆。
那妇女见到我们,就跟盼到救星似的,“快救救小姐,她在卧室里,求你们了。”
“出什么事了?”周煜急问。
“来不及了,快上去!”她急匆匆地向电梯冲去,一面喊着,“快点,救人要紧!”
我和周煜跟着进了电梯,上到卧室,电梯门一开启,我就惊呆了,那张卧床上,有个男人正在非礼冯诗菡,疯狂撕扯着她的衣服。冯诗菡崩溃的哭喊着,尖叫着,可她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根本无力反抗。
我和周煜同时冲了过去,周煜抡起拳头,对着那男人的头部重重一击,男人从冯诗菡身上爬起来,我看清了,是胡川,那个臭名昭著的恶棍!他似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狂吼着对周煜扑来。于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爆发了。
我将冯诗菡扶起来,她已经衣不蔽体,我脱下外套将她裹住。她全身都在抖颤着,没有放声痛哭,只是无声的啜泣,泪珠纷纷乱乱的击碎。我不由自主的紧紧揽住了她,不住的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她终于用手环抱住了我的腰,迸发出一阵嚎啕大哭,把满是泪痕的脸在我怀里揉着,哭得撕心裂肺。
保姆也急急忙忙的赶了进来,说她已经报了警。冯诗菡转而投入保姆的怀抱,泪水愈发的泛滥。
“好小姐,不哭了啊”,保姆也陪着她落泪,“都怪我,没有看住那个混帐东西,我就不该放他进来。”
主仆二人相拥而泣,我在一旁也眼睛酸涩。
战争很快平息了,周煜回到床边时,脸上挂了彩,鼻青脸肿,脸上还有好几处伤,溢着鲜血,而胡川已经不见了人影。
“家里有药箱吗?”我问冯诗菡。
保姆忙说她去取,她出了卧室,很快拿着药箱回来了。我给周煜压迫止血后,先后用双氧水和生理盐水清洗,再用消毒棉签涂上优碘消毒。
我下手尽量轻了,周煜还是疼得直吸冷气。而冯诗菡仍然一个劲儿的哭。
“那个胡川怎么样了?”我问。
“被我打跑了”,周煜恨得咬牙切齿,“那个人渣,下次再让我碰上,非把他的右眼也打瞎了才解恨!”
楼下传来门铃的声响,冯诗菡惊跳起来,“是不是那个人又回来了。”
“我去看看”,保姆呼的起身,“如果是更好,警察很快就来了,省得到别处抓他。”
保姆走后,我将手轻搭在冯诗菡的肩上,“那个人怎么会到你的家里来作恶?”
“我以为他是好人”,冯诗菡抽抽嗒嗒的,“他之前帮了我很大的忙,我爷爷的葬礼,也是他主要操办的。今天他说要到家里来看我,我让他进来后,他又说要参观一下楼上的卧室,我也没多想,就带他上来了。”
周煜低声斥骂:“你这个白痴,对人一点防范之心都没有,连好人坏人都分辨不清……”
“周煜!”我大声喝止。他怎么可以这样,当面揭冯诗菡的短处,戳她的痛处。虽然他应该不知道,冯诗菡确实是接近白痴。
周煜闭了嘴,没有再开口。
冯诗菡用手抹了抹面颊,面颊上泪痕遍布。
“你先出去吧”,我对周煜说,“我在这儿陪她。”
周煜悻悻的转身走出卧室。
冯诗菡泪水迸流,用手捂着脸,她哭泣着,“我是白痴,我什么都不懂,被人瞧不起……”
“别胡说”,我打断了她,“你这么单纯善良,这么美好,有谁会瞧不起你。”
“美好?”她放低了声音,像自语般的喃喃说,“我美好吗?如果美好,阿珩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宁可用手解决,都不肯碰我一下,我就那么让他嫌弃吗?”
我愕然瞪视着她,“那……你的孩子?”
“孩子不是阿珩的”,她的话把我震懵了。
我目瞪口呆的坐在那里,脑子里像塞了一堆乱麻,怎么都无法整理出一个头绪来。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那天跟你说,阿珩把我推倒,害得我流产,其实我是骗你的”,她的脸上有一份空空洞洞、虚虚无无的凄惶情绪,“我们确实吵了架,是我无理取闹,他气得要走,我拉住他不放,他把我甩开,我自己不小心跌倒在地上。他并不知道,我怀孕了。”
“你为什么要骗我?”我觉得自己的语气,就像在问小宝为什么被老师批评。
“因为……想要气气你。我知道,阿珩是因为你才嫌弃我。他骗我,说他有缺陷,但是,我看到他用手……”,她用那对坦白而天真的眸子,有些惊慌的看着我,“我是不是很坏,我撒谎了。”
我摇了摇头。
她又接了口:“周煜说我分辨不清好人和坏人,但我还是觉得,你是好人。”
“为什么是好人?”我很温和的注视着她。
“感觉”,她把头埋下去,“虽然阿珩杀了我的爷爷,但是,我不应该因为这样就恨你,毕竟,杀人的不是你。”
“阿珩没有杀人”,我着急的为阿珩辩解,“他不是那样的人,你要相信他。”
她紧抿着唇,嘴角绷起一道倔强的弧度。
我还想动之以情,但是保姆进来了。“小姐,刚才是快递员送来了包裹”,她将手中的包裹递给冯诗菡。
撕心裂肺的痛(一)
我想着包裹里面是私人物品,我不好在场,便对冯诗菡说我到外面去等着,请她晚点出来,我还有话和她说。
我走出卧室,外面是相连的书房,我看到周煜坐在书桌前,身后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显得阴冷幽暗,他隐在昏暗的光影里,脸部的轮廓模糊不清。
“坐吧”,周煜用手一指角落里的靠背椅。
我走过去坐下,我们各自默然端坐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四周安静得出奇,窗户没有关紧,帘幔在风中扑打着窗棂,回旋的“嘭嘭”声敲击在心头,让我莫名的心惊。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岑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