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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父听完，沉默了很久。
时间久到顾小念都以为自己这边信号是不是不大好，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又连着喂了两声。
一直沉默着的顾父，才终于再次出声了：“你妈……”
他迟疑几秒，声音低沉，有一丝痛意在里面：“你妈跟着我，是委屈她了。不然，她可以嫁给一个和她门当户对的男人，一辈子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跟了我，让她吃了很多苦。”
“如果不是我没什么能力，不能让她过的轻轻松松，无忧无虑的，她或许就不会得病离开。”
“爸，这怎么能怪你呢。妈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很开心的，直到临终前，她也没有后悔过。你是没有给她大富大贵的生活，可你也没有让她留下什么遗憾啊。”
“你怎么就能确定，如果她嫁给了和她门当户对的人，就一定比嫁给你好呢？好不好，得由她自己说了算。而且生病的事情，这是谁也预测不到的，就算没有和你在一起，也不一定就能避开的。”
“唉，我知道。”顾父叹了口气，“其实我以前就觉得你妈和别的女人不同，那时候就有想过，她会不会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我也问过她，但她都否认掉了。”
顾小念沉默了下，然后说：“那是因为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并不是。”顾父语气很肯定的说道，“你妈或许一开始是失忆了，可我觉得，她后面有想起来的。”
顾小念倒是意外了一把：“爸，你的意思是妈并没有一直失忆？她后来想起她的身世了？”
“嗯。虽然她不肯承认，但有好几次，她无意间说出的一些话都让我怀疑她恢复记忆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顾小念想了想，分析道，“那就是她不愿意再回去，所以依然假装什么都不记得。爸，这样的话，你就更不用为此自责和愧疚了啊。”
“她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却还是选择留在你身边，说明她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很幸福。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
“小念，你妈对我那么好，我却没能对她做到从一而终，我对不起她啊。”顾父声音沙哑了很多，充满自责的说道，“我最对不起她的地方，就是没照顾好你。”
“自从我和苏兰结婚后，你受了不少委屈，也吃了不少苦。我这个当爸的，真的是不称职，对不起你妈当年对我的信任。”
顾父自责了很久。
顾小念也安慰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将他安慰好了。
挂电话前，顾父说：“小念，你替我去给你妈扫下墓吧，你告诉她，等我回来，我再去看她。如果她还没有投胎，还没忘记我，就给我托个梦，我想她了。我很想在梦里见她一面。”
*
顾小念记着顾父的话。
第二天，就一个人去墓地给顾母扫墓了。
林管家陪同她一起的，到了接近顾母墓地时，便站在几米外等她。
顾小念一个人，慢慢走到墓碑前。
她手里捧了一大束百合花。
是从厉宅的花园里摘下来的，还沾着露珠。
☆、1487。第1487章 今天是我妹妹生日
她将百合花放到了墓碑前，蹲下身，伸手轻抚上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里，容貌清秀的女人笑的温婉，笑容就和百合花一样清新动人。
“妈，我来看你了，带了你最喜欢的百合。这是从自家花园里摘下来的，你看下，喜不喜欢？”
“妈，你以前说如果有个可以让你种点花草的小院子就好了，你会种上一院子的百合花，等到满院的百合花绽开时，一定非常好看。所以，我就在花园里挑了一块地，种上了你最喜欢的百合。现在，花都开好了，真的特别好看呢。”
“对了，我还拍了照片的，你想看看吗？”
她拿出手机，翻出了几张照片，手指一一划过：“你看看，这些百合花是不是特别美？”
“妈，如果你还在就好了，你一定会很喜欢的。你种的百合，肯定也比我种下的好看很多。”
“爸本来想跟我一起来的，可他现在去了国外，所以让我先过来看看。他说他想你了，很想很想，如果你还没投胎的话，让你给他托个梦，和他见上一面。”
顾小念蹲坐在墓碑前，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一个多小时后，她才慢慢站了起来。
“妈，那我就先走了。等爸从国外回来，我们再来看你。到时候，我带上你的女婿和两个小外孙一起，你说好不好？”
黑白照片里。
女人唇角微微上扬，朝她微笑着。
顾小念也轻轻扬起唇角：“你同意了，对吧。那我们下次再见咯。”
*
扫完墓。
顾小念往前走了一会儿，林管家上前，将手里的一条披肩递到她身前：“少夫人，披着吧，早上露气中，小心着凉了。”
顾小念接过来披上，觉得温暖了不少。
又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唤住了她：“小念，是你吗？”
顾小念转过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沈梦琳时，惊讶了下：“梦琳？”
“果然是你。”沈梦琳手里也捧着一束鲜花，是一束红艳艳的玫瑰花。
她捧着花，朝顾小念走过来。
走近后，站住，抬起头看向她：“我刚才就觉得眼熟，一时间又不敢确定。你也是来为你亲人扫墓的吗？”
“嗯，你呢。”
顾小念看到了她手里的红玫瑰，猜测着她来扫墓的人应该是个年轻人。
这种花，一般都是年轻人喜欢的多。
“嗯，我也是。”沈梦琳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红玫瑰，轻轻勾起唇角，“我是来看我妹妹的。”
“看你妹妹？”顾小念愣了下。
她倒是不知道，沈梦琳还有个妹妹。
“是啊，看我妹妹。”沈梦琳再抬起头时，眼神有点奇怪，定定看着她道，“今天是我妹妹的生日，但也是她的忌日，她生前最喜欢红玫瑰，所以，每次来扫墓，我都会送上她最喜欢的玫瑰花。”
“你看，这红玫瑰是不是特别好看？每一朵，都是我自己亲手摘的呢，为了这束花，我手指都给扎破了。你说，我妹妹收到这束染上我鲜血的玫瑰花，会不会很高兴啊？”
顾小念：“……”
沈梦琳这句话，忽然就让她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股凉意，蹿上她后背。
她唇角的笑容有点僵硬，好一会儿，才干笑着说道：“或，或许吧。”
“她一定会喜欢的。”沈梦琳细长的眼眸眯了下，笑容很是妩媚，“沾了鲜血的红玫瑰，颜色更鲜艳呢。”
“……”
毛骨悚然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虽然沈梦琳在对着她笑，可这笑容，却让顾小念觉得很诡异，也很可怕。
眼前的沈梦琳，看着很陌生。
仿佛是戴上了一层面具在跟她说话。
和她平时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在墓地这样的地方，沈梦琳又表现的这么诡异，顾小念本来都不害怕的，现在却莫名的怕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沈梦琳这幅样子，就像是中了邪一样。
“梦琳，那你快去看你妹妹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丢下这句话后，顾小念不再看沈梦琳，转身，脚步匆匆的就想要离开。
“小念。”
沈梦琳却叫住了她。
声音也变得诡异起来，听着竟是阴恻恻的：“我可以让你帮我做一件事吗？你放心，这件事对你来说绝对是举手之劳，不会让你为难的。”
顾小念犹豫了下，还是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
“你可以为我妹妹送上一句生日祝福吗？”沈梦琳轻声说道，“今天是她生日，她生前最喜欢热闹了。如果能多有几个人祝福她，我想她会很开心的。”
这个要求，确实是举手之劳。
顾小念都不好拒绝。
人家只是为自己妹妹要一句生日祝福而已，如果她连这样的要求都拒绝的话，显得她好像很冷漠一样。
她和沈梦琳谈不上多好的关系，但也算是朋友。
“只是一句生日祝福吗？”顾小念犹豫几秒后，转过了身。
“嗯，只是一句生日祝福。”沈梦琳点头，“你陪我去她墓前祝福她一下就行了。当然，如果你有急事很赶时间的话，那就算了吧。”
“好吧。”只是一句话的事情，顾小念拒绝不了。
她点了点头，朝沈梦琳走过去：“我陪你过去。你想让我祝福她什么？”
“谢谢。”沈梦琳脸上流露出一丝欣喜之色，一把抓住她的手，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小念。”
被沈梦琳抓住手时，顾小念忍不住就打了个冷颤，那种毛骨悚然，让她头皮发麻的可怕感觉又涌了上来。
沈梦琳的手，很冰很冰。
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
顾小念这才注意到，她穿的很少。
这才是初春的季节，早晚都很冷的，她却穿了一件薄薄的风衣，里面搭着一条黑色紧身裙。
裙子，也是薄薄一件，到膝盖的长度。
然后露出一双光溜溜的腿。
她竟然没有穿丝袜！
顾小念佩服的不行，光是看她这一身清亮的穿着，都感觉到了寒冷。
她关心的问了一句：“梦琳，你冷不冷啊。”
☆、1488。第1488章 真是畜生不如
沈梦琳朝她笑了下，然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身上再冷能冷的过心冷吗？在我妹妹死去后，每一天，我都会感觉到寒冷。这么多年熬过来，我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冷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了。”
顾小念：“……”
听起来，沈梦琳和她妹妹感情很好。
她妹妹的死，对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要不是这次在墓地遇上，顾小念压根都不知道，沈梦琳心里还有这么苦的时候。
平时的接触中，都觉得她是一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
顾小念陪她走了一会儿，然后跟着她在一个墓碑前停了下来。
林管家紧跟在两人身后，带了几分防备的紧盯着沈梦琳。
“小念，你为什么不问我妹妹是怎么死的？”沈梦琳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目光，有点冷。
顾小念一愣。
她不问，是觉得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问。
不管是怎么死的，总归都是不美好的回忆。
让还活着的亲人去回忆死去的亲人是如何死的，太过残忍。
“梦琳，我觉得这可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你应该也不想我问的吧。”
“的确不是美好的回忆。”沈梦琳勾勾唇，眼里却无笑意，“不过你要是好奇，我也可以讲给你听的。”
顾小念：“……”
她一点也不好奇好吗。
她总觉得，一说起她妹妹的事情，沈梦琳就变得奇奇怪怪的，浑身上下都透着诡异，让人无端的害怕。
所以，她一点也不想问。
也一点都不好奇。
她又不认识她妹妹，有什么可好奇的。
“厄，我不好奇。梦琳，这个墓碑上的人，就是你妹妹吗？你刚才不是说要给她送生日祝福吗，什么时候开始啊？”
她只想赶紧说完，然后赶紧离开。
至于其他的，她真的没兴趣。
可没想到，她不想听，沈梦琳却主动说了起来：“我妹妹是跳楼死的。从四十多楼跳下去，当场死亡。她摔下的那块地方，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