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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蛋余乔——
他总算体会到从前余乔咬牙切齿的心情。
终于,电视台开始插播夜间新闻,十点半,他再也等不下去,拿起手机拨余乔电话。
响完三声之后,电话挂了。
他望着手机发愣,认为余乔这个一生气就不理人不联络的臭毛病一定得改。
所以他紧接着打了第二通、第三通。
他嘴里叨叨,真他妈见了鬼了,回回都不肯接。
陈继川在他锲而不舍打电话的过程当中,已经脑补出完整凶案现场,胸大无脑的女青年深夜饮醉,被从小孤僻的连环杀手带到海边垃圾场。
不能等了!
他立刻站起来打电话给田一峰,“哪儿呢你?知道陆小曼在哪吗?”
“找余乔吧你。”田一峰坐在公交车上,正好要去接陆小曼,“把人惹毛了满世界到处找?没想到啊,你季川也有今天。”
“少废话,给个地址,我去接人。”
“行行行,老子横不过你,行了吧。”田一峰报出地址,陈继川拿上钥匙出门,二十分钟之后在ktv门口和田一峰汇合。
田一峰穿一件破破烂烂的旧皮衣,再加上破洞牛仔裤,看起来像个满街讨饭的乞丐。
他伸手拍了拍陈继川肩膀,面露不忍,“我是听说喝醉了,叫我过来救急。你说你到底干了什么?把人余乔气成那样?你要说小曼喝酒我还信点儿,余乔?人多文静一姑娘啊,你也忍心?”
陈继川懒得和他解释,只顾着低头走路,还没进房间就听见陆小曼扯着嗓子乱嚎,陈继川啧啧两声,握着门把手问田一峰,“你说咱们俩谁比较倒霉?”
田一峰摇头,“你是没见过陆小曼横起来那股劲,武则天也就这样了。”
俩人同病相怜,一前一后进了202的门。
陆小曼抱着话筒唱《向天再借五百年》,满脸通红,显然是喝高了。
而余乔坐在角落里,一个人抽烟发愣,一点声响都没有。
田一峰凑在陈继川耳边说:“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倒霉,毕竟会咬人的狗不叫。”
陈继川踹他,“放你妈的屁。”
他站在门边看着余乔,像一尊佛,一动不动。
田一峰已经去拉陆小曼,两个人拉着拉着就缠在一起了,陆小曼噘着嘴撒娇,田一峰无比耐心地配合。
只有余乔和陈继川,在吵闹的音乐声中沉默对望,活生生一对仇人。
“哎,美女,有屋檐的地儿都不让抽烟。”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对于低头道歉求原谅这事儿吧,他实在不太熟练。
一般来说都是别人哄他来着,不过也是因为他从前交往的人里面,姐姐辈的比较多,都让着他。
余乔也让着他。
她收回目光,弯下腰把半支烟摁在纸杯里,揣上包对小曼说:“我先走了,回头再联系。”
话说完,绕开陈继川径直往外走,自始至终都当他不存在。
陈继川垂下肩,叹一口气,转身去追。
余乔的脚步很快,他还在大堂时她已经招手拦下出租车,上车就要走。
好在他腿长,三两步跨上去,在司机起步之前坐上车,把余乔挤到角落。
她报地址,之后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车内气氛压抑,他也有委屈,但他承担脸皮厚这一优点,沉默中伸出手去搭她手背。
没料到她立马抽开,反手啪一下打在他手背上,比耳光都响。
陈继川的手瞬时就红了,他觉得尴尬,偷偷看一眼出租车司机,好在司机对后座的男女并没有太大兴趣,他庆幸地挠着后脑勺老老实实去看窗外风景。
下车后两个人仍然一前一后埋头走路,相互之间都不搭理。
进了门,他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想,恐怕这会是一场持久战,但他也绝不会轻易认输,他跟一般的没有尊严的男性不一样。
谁知道突然脑袋一嗡,他被余乔的皮包砸中,颅内震荡,眼冒金星。
他捂着额头转过身看她,余乔站在阳台边上,怒气冲冲,活像一只盛怒中的母狮子。
“哎……哎!行了啊!”他刚要开口,余乔紧接着就从茶几上抓起一只水杯往他身上砸,之后是烟盒、杂志、大苹果。
陈继川左突右闪好不容易站到她身边,一下抱住她,将她双手困在背后,低下头,看着她愤怒的面孔,突然间莫名其妙的笑了出来,“行了行了,适可而止啊,把我砸坏了你不心疼啊?”
余乔气到极点,呼吸加速,看起来仿佛刚跑过八百米体测,正在卯足镜喘气,“你滚,你这个王八蛋,你去找你师妹,去找钱佳,你跟着我回来干什么!”
“噢,我还没说你脚踏两条船,你倒先气上了?我他妈哪知道她会去?碰巧遇上了我有什么办法?也跟你似的掉头就跑?”
余乔根本听不进去,她憋了一天正在气头上,哪可能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劝好?她开始拼了命的挣扎,手上挣不开就用牙咬,陈继川的肩膀让她咬出一排压印,还渗着血,疼得他手一松,她立马推开他站到沙发上去,抓着靠垫就砸他。
陈继川又跟过来,生怕她疯疯癫癫的一不小心把自己摔个狗吃屎。
但她的神经病按钮似乎突然间被激活,今夜余乔见圆月变身,是个嗜血好战的女狼人,前天刚做完胶的指甲坚固可靠,一下接一下往他身上龇。
陈继川这辈子都没遇到过余乔这么难缠的对手,舍不得下狠劲拿她,她就越发地过分,指甲又尖又利,抓得他脸上脖子上一道一道的全是血痕。
好不容易在混乱中困住她两只爪子,随手用窗帘绳一扎,她就只剩两条小腿还能蹦跶。
万幸她终于累了,耗完了一身力气,跌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地喘气。当然,还不忘拿眼珠子瞪他,恨他恨得牙痒痒。
陈继川摸了摸颧骨上的一道指甲印,疼得半张脸都歪了,满身警戒地坐在余乔斜对面,无可奈何地问:“疯够了?”
余乔咬牙,“陈继川,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脚踏两条船的表子?”
陈继川低着头重重地叹出一口气,“我真……今天到底谁的错啊?啊?上午是你跟小白脸一起看房,一起商量结婚,我没记错吧?”
“对,是我骗了你,我背着你去相亲,背着你和高江结婚,我从一开始就是在玩你。”她死盯着他,恶声恶气地把坏事都应了,“我明天一早就要跟高江去民政局登记,以后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
陈继川一听,反而乐了,拍着大腿说:“行啊,以后我就给你当小三了,回头余老板你的给我张金卡,也让我过把有钱随便花的瘾。”
“王八蛋!”
“顺着你说你也不乐意,到底要怎么样?”
“你去找钱佳吧,反正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
“我今天都把人气哭了,还让我去找她,上门讨耳刮子?”
“去找你你不理,求你你也不应,买好东西送过去,结果就是送上门看你和小师妹卿卿我我……”
陈继川急了,“我跟她怎么了我?我连她手指头都碰过一下。”
“什么睡够了别指望你负责,又说让我懂事一点,无非是一夜情,天亮就忘,完了还要让我自认倒霉,再也不要出现在你面前,三年了,我等了三年,我爸死了,该还的债他都还清了,我还欠你什么?陈继川,我还欠你什么?”酒后最易动情,她方才怒到极点,眼下是伤心到极点,原本已经决定不再提起的过去,在酒精的推助下蜂拥而至,她逃不开,陷入泥潭不能自拔。
“我那时候……”
“陈继川,你们眼里难道我就不是人吗?难道我就不会痛吗?难道我就不能有一丁点让你们不如意的地方吗?”她弯下腰,哭得接不上气,“我也是人……我也会怕……我也会难过……陈继川你太坏了,太坏了……”
他心头一酸,坐到她身边,揽住她肩膀,让她在自己怀里哭。
他说:“对不起啊余乔,上午我看见你就该撒腿跑……”
“你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我王八蛋,我不是人,我向你道歉,我禽兽不如。”他不擅长道歉,说着说着就开始语无伦次。
余乔抽抽噎噎说:“你不是怪我吗?你认什么错?你闹啊,你发火啊,你去找备胎啊。”
陈继川干笑两声,“不敢不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太不是人了。你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一回行不?”
余乔收住哭声抬头问:“你错哪儿了?”
陈继川眉头紧锁,想了想说:“我不该跟钱佳一道下楼。”
“还有呢?”
还有呢!还有个屁啊,这不是诚心为难他嘛。
他搜肠刮肚,好不容易再想出一条,“不该跟你妈搭话。”
“放屁。”
“骂什么人啊,要不对我再想想。”他伸手把她脸上被泪水黏住的头发都拨开,小心翼翼答题,“没有主动给你打电话让你早点回家。”
余乔忍无可忍,自行公布答案,“那高江的事呢?”
“噢噢噢。”他恍然大悟,“我错了,不该对你红杏出墙的行为冷嘲热讽。”
“什么出墙,你嘴巴放干净点。”
“不是不是,是正常交往,我们乔乔长这么漂亮,性格又温柔,总有几个傻逼不会看脸色死缠烂打,别激动啊,咱先把鼻涕泡擦了。”
余乔一怔,登时脸烧得通红,气势也没了,“哪,哪有?”
陈继川咧嘴笑,“没呢,我骗你的。”
“陈继川!”
她抬脚就往他小腹上踹,被他半道截住挂在腰侧。人也趁机压过来,俯在长沙发上看着她,“别哭了,哭得我难受。”
余乔的眼泪被他一句话勾出来,只因他这一刻的语气温柔得像年少初见的那个午后,曾经落在他肩上的春光。
她到底是,不能免俗地贪恋着这难言的温柔。
第四十五章噩梦
余乔大概也已经闹够了,内心疲惫,连再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仰面看着天花板中央闪着光的白色顶灯,觉得自己这顿脾气发得莫名其妙,就好像更年期提前到来,根本无法控制情绪。
恍惚中陈继川已经开始吻她,他的节奏缓慢,只轻轻勾她嘴角,耐心缠她舌尖,渐渐将她涣散的神智都吸引到彼此的亲昵当中来。
她原本扶在沙发背上的手臂已在不知不觉间环住他后背,窗外的夜带着化不开的愁,月亮藏在大厦身后偷偷拟一个未知的谎,他在吻她的时候想起瑞丽,也想起她从车窗爬到他身上的果敢。想着想着他忽然笑起来,他的额头抵住她的,带着温热的呼吸。
“你笑什么?”余乔抚摸着他后脑勺上刺手的短发,轻声问。
“没事。”他轻轻抚摸着她圆润小巧的耳垂,有着些微的心不在焉,“别气了,全都是我的错。”
余乔看着他,他唯一完好的眼睛里荡漾着温柔的光,她便忽然被失而复得的情绪催使,双手环住他后背,紧紧缠着他,“我着急了……我很害怕……”
“我知道。”他低头吻她嘴角,“你这叫恶人先告状,又或者是狗急跳墙。”
“你才是狗。”她不忿,余怒未消,是一块刚熄灭的炭,一点就着。
“好好好,我是,我是。要不要我给你学两声?汪汪汪——”
余乔被逗乐,调侃说:“你学狗叫学挺像的。”
陈继川说:“刚那是小狗叫,再给你学个大狼狗——”他一面学着狼狗乱嚎,一面模仿狗的习性在余乔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