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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铭安的尸体被放在床上,为了防止尸体捂在被里加还腐烂,他们把窗帘拆下后盖在了他身上。随后他们又仔细搜索了赵铭安的屋子,只在他屋子里找到喝空的矿泉水瓶子和空的饼干袋,赵铭安所有的应急食品都已经被他自己吃完了。
除此之外,他们一无所获。
搜索完屋子,他们退到房间外,将房门关上。雨下得非常大,斜打在门外的众人身上,没两秒就将人的手臂打湿,几人便全都挤进了安凌的屋子。
“岛上天气湿热,尸体会很快腐烂,如果我们不尽快找到凶手,马上离开海岛,就要先想办法把他埋了。”秦扬风双臂环胸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沉声道。
严小荞在脑袋里联系了一番,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冲到门口大吐起来。薛晨忙跟上去拍着她的后背景轻声安慰着。许荔香歪在床上,似乎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沈束,赵铭安的死因,是不是因为中毒?”苏黎歌忽然开口问道。
沈束猛地抬头,道:“没有外伤,他脸部表情疑似因为死前产生幻觉所致,口中有残留的植物汁液,很有可能是中毒。但是目前无法解剖验尸,因此不能肯定是否还有其它内伤导致死亡。”
“你有发现?”秦扬风转头问苏黎歌。
“暂时没有。”她冷冷盯着沈束,并没多说什么。
“那就说说昨晚每个人最后一次见到赵铭安是什么时间吧。”秦扬风靠在了墙上,望向众人。
“我先说。昨晚最后一次见到赵铭安,是在他和阿香、小荞的争执中。”苏黎歌先开了口。
昨晚赵铭安和许荔香、严小荞因为兔子而起了争执后,他甩下那句话后就匆匆离开,自已进了屋子,直到他们清理完天井,将火堆熄灭,赵铭安都没再出现过。
一直到清晨她起床撞见赵铭安的尸体,这过程中她再也没见过赵铭安。
“我和黎歌一直呆在一起,和她一样。”秦扬风面无表情地简单道。
“我也没见过。昨天晚上我先在小荞屋里陪了她和阿香一会,才回自己屋,中间没有见过赵铭安。”薛晨跟着说道。
从安凌失踪开始,许荔香就睡在了严小荞房中。
沈束也摇了头,道:“我回屋后也没再见过他。”
“我……我见过……”许荔香突然虚弱地抬了头,她呼息有些重,似乎正在强忍某种痛苦,双手都捧在大肚上。
所有人都望去。
“不,应该是我听到过他和沈束争执的声音。”许荔香顺顺气,慢慢说了起来。
孕妇因为子宫增大挤压到膀/胱,因此会出现尿/频的情况,然而由于恐惧,许荔香每晚都会憋着尿/意不起夜。昨晚她实在忍不住,本想叫严小荞陪自己上厕所,但严小荞睡得沉,许荔香叫不醒她,也不没好意思叫,就自己壮着胆子出了屋。
“我走到厕所附近时,就听到有人在厨房废墟中争执。天很黑,我看不清是谁,他们声音很小,我只能听到一点点,声音很像是赵铭安和刘文修。赵铭安似乎在威胁一休,一会说回了城就要他把钱都还清,一会说是他把大家弄到岛上来;一休很生气,就说赵铭安杀了童童……”她说着说着蜷曲了膝盖,恐惧浮上面容。
苏黎歌见状走到她身边,轻抚着她的背道:“别急,慢慢说。”
“其实我没听到太多,声音断断续续的。我本想靠近点,结果一不留神踢到石头引起他们注意,我吓坏了,只好往回走。这件事我原来打算今天早上就告诉你们,可没想到……”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赵铭安再坏,也没人希望他死。
那是一条命。
严小荞吐完以后,人舒服了一些,才道:“我也没见过赵铭安。阿香说的是真的,她叫我的时候我有点感觉,可实在太困了,勉强睁开眼她人已经出去了,我就又睡了过去。”
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皱皱鼻子,歉然地望向许荔香。
苏黎歌环视了众人一眼,道:“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去吃点东西,镇定一下心情,过会儿我们再继续讨论。”
薛晨看看严小荞虚弱的模样,没犹豫地点了头。
众人便暂时散开,外面下着大雨,生火不可能了,他们只能把应急的干粮取出吃点,再就些水果。
……
苏黎歌顾不上吃东西,她拖着秦扬风回到了自己屋里。
“说吧,你把众人都支走,是有什么发现?”秦扬风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就转身直接开口,“你觉得赵铭安是中毒?”
苏黎歌从裤子的口袋里小心翼翼拈出那枚果子,搁在掌中,递到秦扬风面前。
“记得上次的乌饭子吗?”
“乌饭子?”秦扬风盯着她手中的果子,脑中回想起那次他拿着乌饭子准备尝,却被她一掌拍下的情景。
她当时将乌饭子认成了另一种植物。
他瞳眸一缩,望向苏黎歌,她已极有默契地点下头。
“颠茄,就是这东西。我在赵铭安的尸体旁边捡到的。”她回道。
颠茄——剧毒植物。
秦扬风的反应是立刻将那小果子从她掌中夺过,放到了桌上。
“岛上知道颠茄的人,只有我和沈束。”她再度开口。
☆、第60章 离开
雨持续下着,并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苏黎歌将先前为了给秦扬风采药差点误采颠茄的事告诉了他。在所有人当中,最了解植物的人,并又认识颠茄的,除了她和沈束外就没有第三个人。
她很难不怀疑沈束。
“沈束……”秦扬风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是没道理呀,如果是他杀了赵铭安,那他刚才检查尸体时只需要告诉我们赵铭安的死亡时间是在今天早晨,并且死因是后脑的伤口,这样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刘文修了。”苏黎歌又道,这一点正是她刚刚不愿声张的主要原因。
“先不管这些。赵铭安会在岛上被杀,最有可能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他是杀肖童的凶手,被所谓的神秘人报复杀害;二是他知道谁是凶手,因此惹来杀身之祸。”秦扬风手压上桌子,食指轻叩着桌面,发出有规律的响声。
“也有可能是私人恩怨?阿香说她听到刘文修和赵铭安争执的时候,赵铭安提过两人之间有债务纠纷,并且两人之前的关系也已经僵到极点。”苏黎歌走到他身边,从桌子抽屉里取出张纸,拿了笔在纸上写起。
“要找到刘文修才能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扬风说着低头看她。
她俯头快速在纸上写着,头发勾到耳后,露出下巴和脖颈的线条,十分迷人。
他喜欢她认真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漂亮。
苏黎歌在写人物关系。
按目前的分析,赵铭安本来就有很大嫌疑是杀害肖童的凶手,赵铭安认识肖父又爱慕肖童,是神秘人的可能性也很高,但根据他们之前的判断再加上赵铭安死亡的原因,沈束也十分可疑。
错综复杂的情况,四年前的旧案再加上四年后的失踪和杀人事件,让这一切显得迷雾重重,似乎永远都吹不散。
秦扬风接过她递来的纸张,仔细查看一番后,戏谑道:“如果刘文修是神秘人,而赵铭安是杀肖童的凶手,那四年前的案子就算水落石出,也许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总算是件好事。”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她瞪他一眼,眼里并无责怪的意思。
秦扬风笑笑,抓起她的手,道:“陪我去查个东西。”
“什么东西?”
“赵铭安的尸体。”
……
楼下很安静。大家都呆在屋里躲雨,屋外没有人。
秦扬风带着苏黎歌打开了赵铭安的房间。
天更暗沉了,屋外狂风大雨,屋里光线黯淡,像近夜时分。赵铭安的尸体直挺挺躺在木板床上,身上盖着花色艳丽的布,散发出森冷的阴郁气息。
才迈进门,苏黎歌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屋里的气温像陡然间降了十度。
不知怎地,她脑里就闪过儿时听到的关于诈尸的恐怖故事。
布满灰尘的旧玻璃窗外,倏地亮起银亮的光芒,一道闪电自天际掠过,紧接着闷雷炸起。
“轰——”
苏黎歌心脏跟着雷声剧烈一跳,下意识便伸手攥住了秦扬风背心的衣角。
他停了脚步,转过身。
“没事。”苏黎歌脸一红,松了手。
“你居然还会害怕?”秦扬风假装惊讶的调侃道。
她羞恼地瞪回去,撞上他带着笑意的晶亮眼眸。她心里那点恐惧被他的眼神看得无影无踪,胸膛跟着挺起,斗志昂扬。
“跟紧我,他要是起来,我保护你。”秦扬风又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苏黎歌听他说得不像话,重重拍了下他的背心以示警告。
他走到床边,敛去嘴边的笑,扫了一眼尸体,俯身将赵铭安的手拉了出来。
尸体早已开始僵硬,手指向内曲着,秦扬风拿布裹了手,将他的手指朝外一掰。
赵铭安的手指骨头发出“卡嚓”的小脆响,像木枝被折断的声音,听得苏黎歌牙关都跟着一麻。
“你在找什么?”她小声问道。
秦扬风将左手和右手都看完后,才举着赵铭安被掰松的右手掌,道:“看他的手指。”
她凑上去一看,赵铭安右手手指和掌上都沾着紫黑色污渍,食指和拇指指腹上面有一大片,其余地方的污渍则像是由指腹上流下似的。
“赵铭安自己拿颠茄吃的?”苏黎歌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赵铭安手指上的痕迹像是他自己用手抓果子,却一不小心将果子捏破而造成的。
“或者有人骗他吃。”秦扬风把那只手推回去,将布盖好。
苏黎歌长长地吐口气,和他一起直起身来。
才抬头,她就看到沈束站在门口,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我要是想杀他,有超过一百种办法可以让他死得毫无痕迹。”
见她望来,沈束这才漠然开口。
“沈束,我……”苏黎歌才要回答,话头却被秦扬风接下。
秦扬风大掌揽来,以保护者的姿态将她护到自己羽翼下。
“我们只是在查一切可能性,你不必对号入座。”
“可能性?”沈束轻嘲一声,只望着苏黎歌,“无所谓,我只是和你们说说,免得你们做无用的怀疑,至于信不信,我不在乎。”
他说完便转身,径自离去。
屋里陷入沉默,片刻后秦扬风才道:“走吧,我们出去。”
他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去,苏黎歌一夜没睡好,此时精神有些不济,竟也没挣,乖乖让他牵着。他暖融融的手掌握来,她才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冰凉。
秦扬风握着冷凉的爪子,微微失了神。
这里的事情,急需一个了结。
……
大雨在傍晚时停了一会,入夜时又下起来。天井里汪成一片,要想生火造饭是不可能了,几个人也都没心思吃东西,随意弄了点吃食就对付过去。
下午时所有人又都聚在一起,可问来问去并没有更多有用信息,雨又没完没了下着,想去搜搜案发现场都不可能。
时间转眼过去,天却已暗了下来。
楼里失踪了安凌,跑走了刘文修,还停着具尸体,几重阴影压下,像魔爪般笼在所有人头上,夜晚便显得格外狰狞。
吃过晚饭,众人又聚在一起商量了半天,可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又都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