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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都很好,除了厌世指标一直没上去之外,她都快要觉得他一切正常了。
显然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都开始忙自己的事。
他们,包括她,都在忙自己的事。
***
“齐程?”把电话调成免提,迟稚涵一边喊一边摸索着去拉电闸。
没有声音,黑暗加重了寂静感,迟稚涵被压得快要喘不上气。
“开灯,开暖气,然后把所有柜门都打开。”电话里是终于联系上的赵医生,语气冷静。
如释重负,她和齐宁都一样,平日里不怎么靠谱的赵医生此刻简直是定海神针。
开闸开灯,突然的亮光让迟稚涵眼睛眯了一下。
偌大的空间里空无一人。
空的让她心紧了又紧。
“没有人。”开了四五个柜子的门里面都空无一人,抬头看画室的门也是开着的,迟稚涵忍了又忍,但是声音还是开始发抖。
“齐程每次进的衣柜都是随机的,这房子里所有的柜子都经过特殊处理,你不要慌。”赵医生的声音沉稳有力,“他发病的频率低了很多,就算这次真的发病了,对身体影响也没有之前那么大,而且只有十分钟,他应该没有完全失去和外界的感知。”
她怎么可能不慌。
之前齐程哪怕有事,也是看得到他人的,而且齐宁齐鹏或者赵医生李医生,似乎永远都是随传随到的。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却找不到齐程了。
这幢楼四面墙全部都是柜子,她开一个空一个,心开始一点点的往下沉。
感觉自己像在噩梦中,打开的每一扇门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身边全是数不清的门。
“齐程!”声音开始带着哭腔,齐宁那边的呼吸声也变重,赵医生一声不吭。
屋子里的暖气已经开始起作用,她热的满头大汗却忘记脱下帽子围巾和外套。
头一次感觉,这空旷的房子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用黑暗和空旷吞噬着她的理智。
那一声类似于敲床头柜的声音,微弱的差点被慌乱的迟稚涵忽略。
然后又是一声。
迟稚涵屏住呼吸,听到第三声了才确认自己绝对没有听错。
“他有反应。”迟稚涵又哭又笑,声音是从厨房那边传过来的,他没有在衣柜。
那个柜子,是她前几天收拾空出来准备放干货的,还特意铺了一层软布。
柜子很大,塞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迟稚涵打开柜门,看到齐程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眼泪就开始决堤。
她平时最讨厌那些一出事就哭哭啼啼的女人,结果现在自己哭成了傻子。
“齐程有反应,能看得见。”用力吸了吸鼻子,和那个缩成一团却努力抬着头的男人对视,他脸色很差,但是眼神并没有完全失焦。
手放在柜板边上,持续的,一下下的努力敲击。
只是因为脱力,敲击的声音越来越小。
“能听见么?”她快要哭死了。
齐程微弱的点了点头。
“也能听得见。”这下真的控制不住了,心里酸的跟被用棒槌捣碎了碾成渣一样。
“阿弥陀佛。”赵医生突然很不合时宜的念了一句佛经。
迟稚涵就突然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又扯着嘴角笑了出来,真的是,幸好,他还能看得到她,他还能因为她太着急用力的敲出声音来提醒她。
就像最开始,他不说话,两人只是用床板沟通那样。
真的是,幸好。
“小宁,你先去照顾孩子,这边我来。”赵医生声音也放松了,“脑膜炎幸好发现得早,你也真是,当妈的人了不要再飞来飞去,你担子重,就多找点人分担,小孩子前三岁大的很快,你以后会后悔的。”
“嗯。”齐宁也止住了眼泪,沉默了一下,“谢谢你,迟小姐。”
她又变成迟小姐了……
迟稚涵泪眼模糊哭笑不得。
“他的血压心跳还是很不正常,你先把药给他。齐宁跟你说过了吧。”赵医生只有在这种时候,听起来特别的靠谱,形象莫名的高大。
“淡蓝色的?”迟稚涵刚才慌乱间用了所有注意力记下来的注意事项,居然也没有出差错。
所以人的潜力真的是无穷的……
“几件事情,吃了药之后,最重要的是保暖,他现在应该没力气从那个柜子里出来,你也搬不动,所以你要把柜子弄得尽量暖和,齐程很怕冷。”
“哦。”拿了药又倒了温水,迟稚涵走的时候顺便还很习惯性的前脚绊后脚摔了一跤,但是回答的时候声音镇定。
很奇怪,看到齐程的那一瞬间开始,她就不慌了。
除了无止境的心痛,刚才的慌乱都不见了。
明明是她在照顾他。
但是她就是,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完全不慌了。
“今天高架堵车堵的厉害,我那个徒弟应该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这半个小时看着他,能做到么?”赵医生的语气像是叮嘱小孩子,不过确实也能让人安心。
“能。”迟稚涵手心里放了三颗浅蓝色的药,端着杯子也跟着缩进柜子。
柜子再大也只是个柜子,迟稚涵钻进去后,两个人不可避免的贴的很近。
“吃药。”手心摊开放在他面前,迟稚涵好想摸摸他的脸,但是又怕会带给他压力。
齐程没动,出了很多汗,嘴唇颜色青紫。
他个子高,缩在里面就顶住了柜子上方,不像迟稚涵,在里面上下左右的挪,灵活的跟猴子一样。
“我现在能靠近他么?”迟稚涵先找赵医生确认了下。
“当然能,现在幻觉就不是个事,先保证他对外界环境有反应,半个小时,我怕他会继续恶化。”赵医生就差没说你直接上去抱着看看能不能治好了,到底还记得自己是个医生,太唯心的话不能乱说。
得到同意的迟稚涵手脚很灵便的爬到齐程身边,紧紧挨着靠好,然后手里面的药一颗两颗的开始往齐程嘴里塞。
齐程盯着她,视线有点失焦,但是确实是看得到她的。
他嘴巴没动,对送到嘴边的药毫无反应。
“张嘴。”迟稚涵的嘴巴跟着张开,又往他面前凑了凑。
他身上很冷,冻得全身冰凉,脸颊摸起来冰块一样。
“你等一下。”手里攥着药又跑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一个大毯子。
继续手脚灵活的用毯子把两个人都裹进去,担心风吹进来还顺便关了一边的柜门。
柜子里面暗了一点,齐程的眼睛眨了眨。
“张嘴好不好?”迟稚涵近在咫尺,鼻子几乎贴着他的脸,手里拿着药和杯子锲而不舍的让他吃药。
他不想吃。
这药吃了又会兴奋很久。
而且有副作用,和男人有关的副作用。
所以头脑一片混沌,还记得紧紧的抿着嘴。
可是迟稚涵很固执,一直让他张嘴,甚至为了让他张嘴,自己的嘴巴也无意识的微微张着。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真的用嘴巴贴到她嘴巴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想的应该是不想吃药,不想张嘴。
然后碰触到她温热的嘴唇的时候,脑子,就轰得一声。
耳边只有赵医生气急败坏的嚷嚷:“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血压降下去了心跳又高了?小迟?你在干什么?!”
☆、第三十七章
这严格意义上来说; 甚至不能算吻。
单纯的就是嘴巴对嘴巴接触了一下,没有摩擦; 更别提深入; 迟稚涵还被他嘴唇冰凉的触感吓得抖了一下。
她甚至,因为呼吸不畅打了一个嗝。
半开的橱柜; 发病的男人; 手上的药被自己的汗弄的黏黏乎乎。
并不浪漫,甚至很虐。
但是迟稚涵就是被这个吻撩得心跳加速整个人都是飘的。
他和她贴的前所未有的近; 外面的灯光透过柜门缝隙,映在他的脸上; 暖黄色的; 把他的眼睫毛照的闪闪发光。
他微微的睁着眼睛; 眸色不深,琥珀色的,亮的像是玻璃球。
迟稚涵一直不敢呼吸; 画面太美,她甚至觉得齐程脸上有光; 那种柔和的,像是萤火虫的光。
他,吻了她。
主动的。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病糊涂了……
清醒的迟稚涵也终于; 做了一件自己一直想做的事,齐程退开之后,她抱住齐程,像是抱住一个巨型毛绒玩偶。
头埋在他的毛衣里。
他身上一直有很淡的药味; 还有很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
只是很冷,于是她又蹭了蹭,裹紧了毛毯,抱得更紧。
怀里的齐程发出类似猫咪呜咽的声音,尾音奶奶的,下一秒,也伸出了手,环住迟稚涵的腰。
齐程发病的时候,似乎会肢体接触更加积极。
这一点赵医生的病历中从来没有提到过,但是他只要有类似征兆,就会主动的去拉她的手,或者像今天这样,主动到她恨不得把他揉到心里。
“我说你们怎么没声音了?”赵医生浑厚的嗓子几乎快要吼破音,“齐程现在情况怎么样?血压又上去了,心跳怎么回事这是?”
好吵……
恍恍惚惚的齐程皱眉。
然后就伸手,把开着免提放在边上的手机直接挂断。
……
迟稚涵再一次肯定,齐程发病的时候确实更加的为所欲为,少爷本性表露无遗。
像是脱去了成年人外衣的孩子。
“吵。”齐程说话的声音哑得必须很用心才能听得清楚,而且支离破碎,像是拼了命的想要说清楚,最后却只抓到了几个关键词,“别人,不要,要你。”
……很容易明白的关键词。
“你不吃药,又不要医生,很危险的。”迟稚涵也知道现在并不是讲理的好时机,但是真的心软,“我什么都不懂,万一发病了怎么办?”
一个平时那么小心翼翼的男人,现在手软脚软的瘫在橱柜里,抱着她的手,凉得不像是活人。
“不发。”齐程像是承诺一样,说的认认真真,还撑起头努力的和迟稚涵对视,又保证了一遍,“不发。”
……
冷汗涔涔的脸。
青紫色的,因为缺氧缺水干燥的嘴唇。
还有那双黑暗中琥珀色的眼瞳,认真的,想要看清楚她的样子,却又因为病症,偶尔会有些失焦。
迟稚涵叹气。
她真的……不适合照顾病人,尤其是这样的病人。
因为她被说动了。
把刚才放到一边的温水递给他,然后哄孩子一样的慢声细语:“你先喝点水,我给赵医生打电话,他如果同意的话,我们就不让别人进来好不好?”
她又用了我们。
发病的时候,迟稚涵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纱,听起来很费力,但是我们这两个词,却无比清晰。
所以他点了点头,就着迟稚涵的手,乖乖的喝了半杯水,然后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靠在柜板边彻底放松。
仍然迷迷糊糊,但是身体慢慢变得暖和。
刚才冻得有些僵的手指终于能动,也终于能感觉到迟稚涵身上的温度。
他似乎,只要能感觉到温度,就不会有那样的幻觉。
迟稚涵还穿着外套,毛线帽子因为钻到柜子里,被弄得歪七扭八,她很热,周身都冒着热气,脸上细细密密的都是汗。
打电话的时候,还很小心挪了下位子,让他能靠的更舒服,右手无意识的在帮他揉头。
这些触感和温度,都是鲜活的。
和他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的鲜活。
眼前的雾气和堵着耳朵的那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