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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都不赖说他的。
能咋办?打他们打不过,说叶老三也不听,和这样的完犊子玩意儿生气,这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他们心里面其实还挺欣慰的。
至少这叶老三今天是来装装样子了。
没躲在家里面烤火,就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没人对叶老三有任何期待。
叶米来叫人,队长特别痛快的就放人了,也没人有意见的。
大老远听见叶老三的脚步声,叶黄花心里面越来越七上八下,又期待又害怕;一方面,她确实是挺怕叶老三的,毕竟他拿着家伙什,带着一身煞气往那边一站,真有种他能打死人的感觉;可是另一方面,她心里面还存在着些许侥幸。
若是她这次能应付过去,这不就说明了她确实比她三叔一家子更聪明更厉害了吗。
那她肯定就能嫁给那个男人了啊。
在她的这种复杂的情绪里,叶老三大大咧咧进了门,他早就在来的路上便听叶米说过事情发展了,这会儿直奔主题:“拿几碗热水让孩子们喝进去在嘴里咕嘟两下再吐出来。”
刘红英和孙招娣弄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却也知道这个小叔子鬼点子多,可能真有主意,便老实的倒了三碗热水。
毛蛋传根地瓜,三个孩子正好一人一碗。
叶黄花努力把自己藏在被窝里,做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希望能够把眼前这个难关糊弄过去。
叶老三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还记着叶黄花看自己闺女的眼神呢。
别说这会儿叶黄花有嫌疑,就算是没嫌疑,他也是会折腾折腾叶黄花的,便说道:“还有黄花,她也得咕嘟两下。”
“黄花也得咕嘟?”孙招娣又不高兴了,“凭啥我家黄花也得咕嘟的?明明她才是吃亏的那个!”
“她吃亏?她吃啥亏?”叶老三从来就不喜欢孙招娣,小气吧啦的,一点都不大气,脑瓜子还不好,还爱咋呼。
“到底是传根抢了鸡蛋还是毛蛋抢了鸡蛋不都是黄花说的?传根是亲眼见到毛蛋他们抢鸡蛋了还是毛蛋他们亲眼见到传根他抢了?万一是黄花反悔了又不想分鸡蛋了就撒谎了呢?”
“那不能,我家黄花平日里多老实本分一孩子。”孙招娣想也不想就说道。
“那毛蛋和地瓜也是平日里老实本分的呢。”叶老三不耐烦的催促她,“快点,就这么点破事儿,早点弄清楚了大家都利索。”
孙招娣没办法,只能给叶黄花也倒了一碗热水,心里面坚定的认为自己家一定是吃亏的那个。
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叶黄花实在是没办法抵抗,就只能咕嘟了两下,把水吐回了碗里。
她心里面还存在着些许侥幸。
就咕嘟两口水,能看出来啥?
只要她一口咬定就是毛蛋和地瓜抢走的,就算是叶老三,也没啥办法!
四个碗摆在小桌子上,叶老三一个一个看过去,单单就指出了叶黄花的那个碗:“鸡蛋都是黄花吃的!”
叶黄花懵了。
孙招娣第一个不服气:“凭啥说都是我们家黄花吃的?我们家黄花才是吃亏的那个!”
叶老三指了指拿几个碗:“你自己瞅瞅。”
孙招娣就凑过去左瞅右看,差点就把这几个碗看出花来了,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有啥不一样的:“咋了?这能看出来啥?”
刘红英也凑过去看了几眼,她到底是比孙招娣聪明一些,就看出来了叶黄花那碗水和其他水的不同来:“……这碗水比其他孩子的水浑一些,里面还有一些小渣子。”
“是,这偷吃了东西总能留下些样儿,传根他们三个根本没吃到鸡蛋,吐出来的水就是干净的,黄花吃了鸡蛋,这嘴里面自然就有鸡蛋渣。”
叶老三从小就会偷吃,偷吃了东西啥样,他再清楚不过。
孙招娣气的浑身直打哆嗦。
她当然不怀疑叶老三说的,看叶黄花那一副心虚的不敢抬头看她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根本就是这个死丫头说了要给哥哥们吃鸡蛋又反悔了,就撒了谎。
这个死丫头!
传根那是她哥,她就这么害她哥?
早知道她是这样的性子,她当初生出她来的时候就应该把她扔厕所里去。
一想到传根是因为这个倒霉孩子嘴馋撒谎才被揍成这样子的,孙招娣心里面的火腾地就上来了,她在屋子里面瞅了瞅,实在是没找到趁手的,索性一弯腰把脚上的鞋拿在了手里,一把抓住叶黄花,刷的一下把她的裤子给脱了下来,抡圆了胳膊狠狠就打了下去,才两下子,叶黄花的屁股蛋就通红了。
“你这个死孩子,我让你撒谎!我让你撒谎!你怎么能撒谎呢?你怎么就敢撒谎呢?”
她是真往死里打,鞋底和叶黄花的屁股重重的接触,发出沉闷中带点清脆的声音,叶黄花疼的连哭带叫,眼泪鼻涕哗哗流,心里面越发痛恨叶老三一家子。
她这个三叔一家子八成是生下来就克她的,她又没算计到他们家身上,关他们啥事儿,非得蹦出来掺和这么一下子,这下可好了,她挨揍了,他们开心了?
这亏,她叶黄花今天是吃下了,这仇,她也记下了。
等以后她找到机会了,一定要狠狠报复回去!
在场的都是大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孙招娣把叶黄花给打出什么好歹来,孙招娣刚揍了三下,刘红英赶紧就上去劝她,毛蛋地瓜传根也纷纷替叶黄花求情,连叶老太太都开口了。
“行了!孩子撒谎调皮这事儿难免,打两下让她知道就行了,你还真想把孩子打死啊?老三!你也来劝劝你二嫂。”
“干我屁事儿,自个儿孩子,想打死就打死呗,又不是我的。”叶老三嬉皮笑脸的,“继续啊,这才刚三下呢,过两天就不疼了,怎么也得打个十下八下的才能让她记住啊,二嫂啊,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就替你打,我手劲儿大,保准一顿就让黄花记住了!”
他还真弯下身子就准备拖鞋。
叶老太:……
刘红英:……
孙招娣:……
听听,这是人话吗。
这是当长辈的能说出来的话吗。
孙招娣手里面的那个鞋底子举的高高的,不知道是应该继续落在叶黄花的屁股蛋上还是穿回脚上,别看她打叶黄花大的那叫一个狠,其实她心里面也是心疼的,只是叶黄花犯了这么一个大错,闹得两家子差点翻脸,要是她不意思意思那还了得,她打得是挺狠,却做好了别人一劝就借坡下驴的准备。
偏偏叶老三这个完犊子玩意儿他就不按套路出牌。
一屋子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接。
二房的屋子里面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叶黄花的抽噎。
“行了,这事儿也弄清楚了,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我还是带着闺女回去烤火吧。”弯腰把叶米抱到怀里,叶老三用胡子磨蹭叶米的脸,“又沉了。”
叶米咯咯咯的笑着,突然想起来她捡到的那个小圆饼,便掏出来给叶老三看看。
她爹懂得特别多,应该能看出来这个小圆饼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要是不值钱,她就扔了,再给妹妹捡一个更好看更值钱的。
“爸,你看这个小圆饼子,我在他们打架的地方捡的,是个什么啊?能拿来给妹妹做衣服不?”
叶老三顺手就接了过来。
“袁大头?!”
“啥?”
“袁大头?”
叶老三这么一喊,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尤其是孙招娣,两只眼睛都冒着绿光,恨不得直接扑上来抢,连叶老三到底多厉害都忘了,她咽了咽唾沫星子,振振有词的大声喊道:“这个袁大头是捡来的,咱们家现在还没有分家,得上交给妈!”
上交好啊。
上交了她们家就也能沾沾光了。
就能给传根多买两块桃酥吃了。
或者多扯两尺布做一身新衣裳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看向另外两个女人,希望能够得到她们的支持。
刘红英不说话,心里面却觉得孙招娣做事儿不靠谱。
是,这老袁头是人家捡来的,现在是还没有分家,可是这和你们家有啥关系啊?人家闺女捡的,你一个大人蹦出来火急火燎的说要上交,也不嫌丢人的。
平时她只觉得孙招娣小气龟毛了些,怎么今天才看出来她不但小气龟毛,做人还有毛病,和她这么一比,三弟媳简直就和天上的仙女儿似的。
叶老太闭上双眼转过头去。
什么东西到了叶老三的手里就别想着能拿出来,她还是别掺和这事儿的好,掺和了能把自己气死,她还想看见自家老三生亲孙子呢,可不能出事儿。
这两人都不站在她那边,孙招娣的心里就开始没底儿了,她在得罪叶老三和一块老袁头之间犹豫了一阵子,最终仍然觉得还是老袁头更划算些,再次开口道:“老三呐,你看……”
“看啥看,没得商量的,这老袁头是我大闺女捡的,要给我二闺女的,和你们家有啥关系的?”叶老三一眯眼,“平日里连一块饼子都舍不得给我大闺女,现在见到钱了倒是上赶着来要,我叶老三的脸皮就够厚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厉害的——你这直接就是没脸没皮啊!”
刘红英心里面就直叫好。
“我闺女能捡到袁大头这是本事,是财神爷给我闺女的,我们家收着天经地义;你们家明明没福,还硬想要财神爷的福气,也不看看受得起受不起。”
孙招娣就不服气:“我们家怎么就是没福的了?”
“瞅瞅你们家孩子那个名字,苦菊,黄花,一个赛一个的惨,一听就晦气;你再看看我们家,米,鱼,好日子,吉利!冯管是财神爷还是观音菩萨都肯定更喜欢我们家,要不怎么传根毛蛋他们也在那边打架了,就我家闺女一个人捡到老袁头了?我家闺女就是有财运,有福气!”
叶老三说的有理有据,孙招娣听着听着都怀疑是不是她家真的是个没福的了。
要不然怎么解释她家这段日子怎么就这么不顺呢?
黄花就是在门槛上摔了一下,就得去县城看大夫,得花钱。
传根和毛蛋在那边打了半天仗愣是没看见这么大的老袁头。
她就是早上起来拿个鸡蛋还冻出毛病了。
难道……她家真是没福气的?
那这日子还有啥盼头啊。
孙招娣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再也不提上交的事儿了。
当天晚上叶家三房都没怎么休息好。
叶黄花被孙招娣打了屁股,别看就那么几下,小孩子细皮嫩肉,挨上这么几下也挺了不得,屁股火辣火辣的疼,疼的她根本不敢躺着睡觉,不自觉的就想抽噎两声,孙招娣满脑子都想着叶老三说的她家没福,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越想就越觉得绝望,心里面憋着一把火,叶黄花偏偏还要抽噎,烦的孙招娣了不得。
“你还有脸吭吭?今天这事儿都是因为你撒谎才闹得这么大的,还有脸吭吭?你说说你,干啥啥不行,让你去你三叔那边要两块肉,你偷吃;说你两句你还摔了头得去看大夫;还撒谎骗人,叶黄花啊叶黄花,你咋变成这样子了?啊?”
伸手戳着叶黄花的头,孙招娣是越说越生气:“人家就能捡到袁大头,你怎么就捡不到呢?你怎么就捡不到呢?”
都是赔钱货,都是丫头,自家还有两个,咋就半块袁大头都没捡到的呢?
越是这么想,孙招娣就越是觉得自家没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