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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微微一叹,抬眼看向正南边哪处。妖气愈加浓郁,情势也更为紧张,他实在没耐心在这里与愚忠的神犬继续对峙下去。
哮天犬看他神色游移,眸光瞬间冷厉,周身真元鼓动,身形骤然膨胀,现出本相。黑色巨犬四足踩在云中,庞大的身躯犹如横亘在天地间的巨山。云雾被恐怖的力量撕扯成碎片,黑犬的头颅携裹着滔滔云海破云而出,大张的口中白牙闪着冷光,冲着沉香咬了下去。
来自洪荒的异种神犬,到底有着何等强大的力量,从来没人知道。然而沉香现在知道了。直面惊天威势的他,纵然有大菩萨的境界,有金丹神斧为助,依然在一颗无悲无喜的菩提心中升起隐约的敬畏。
沉香仰首看着来势看似缓慢,却躲无可躲的巨牙,却收起了神斧。双掌食指相勾,反相而反,尾指离众,正是佛家的解冤结手印。被神犬气势压制而凝涩的真元忽的欢畅起来,顺着经脉流入双手。他朗声说道:“昔年我为稚童,汝为仙官,我被你追杀千里却未死……舅舅心软,为我铺出一条坦途。哮天犬,你已拦不住我!”
话音落时,那颗犬首已逼至头顶,沉香甚至已经能感觉到白牙上死亡的森寒之意,然而哮天犬的牙却再也落不下来了。
他的头顶上按着一只修长的手指。
那是沉香的手。
在大如山峰的巨犬对比下,沉香看起来渺小的可笑。那根手指与神犬的头比起来,更是微不足道。但是哮天犬却难动分毫。
哮天犬的喉咙中发出愤怒的闷吼,像是在天空中炸响一道闷雷。沉香的轻喝身不大,却盖过了哮天犬的吼声。
“唵!”
六字大明咒的“唵”字咒,乃是号令神鬼俯首受教之意,沉香如今修为用出,便是强悍如哮天犬这等洪荒妖物,也再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沉香拎着已恢复为黑色细犬的哮天犬的尾巴,手中用力,把他向自己来处甩去。黑狗绝望的哀嚎一声,眨眼便消失了踪迹。望着前方的目的地,沉香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不再是平日里面具一般的温柔笑容,露出了凝重神色。
他将要面对的,是无量山上盘踞的十万妖物,是佛家小心隐藏下的杀招,是天庭对这些的沉默和推波助澜,是自己母亲的孤注一掷,是他此生从未遇到过的恶战。他不敢保证,这一去他是否能保住性命。
然而……
他柔顺的双眉挑起,飞扬如剑,清俊面容上陡然生出凌厉肃杀。
他是老猴的徒弟,老猴当年斗十万天兵天将,斗天下大妖,从未一败,何等张狂。他纵然比不得灵明石猴是天地生成的无双战神,却也不会畏惧任何战斗!
虽千万人,吾亦将往矣……因为那里,有二郎神。
逆转因果
云端的战场中,穿着艳丽战甲的俊美少年,每一枪出都带出焚天的烈焰,高温蒸干了涂染云层的鲜血,将云也烧的惨淡。
陈塘关中匆匆躲避怪异天气的百姓们无意中抬头看天,顿时被惊的怔住。在被火色分割的天空之上,露出了凡人绝不敢想象的震撼场景。
云层之后是无数的仙兵飞舞,更有无数的仙人从云头落下后被烈火燃成灰烬。
先只是一两个人抬头看见,渐渐地惊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忘记了周遭的一切,被云后旷古难见的战斗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那一刻,无论是云层上的战斗,亦或是人间的观望,竟然都在瞬间陷入可怕的寂静。
先前讲古的老人,浑浊双目闪过疑虑。“神仙打架,竟然能被凡人看见?”
有这样疑问的,不只是这个老人。四海龙王的王帐中,敖广坐在首位,浮在帐中的水镜忠实地传递着战场的影像。心头寒意愈重,他比凡人了解的多,顾忌的便也更多。
神仙的征战部涉凡人,这是封神一战后约定俗成的规则,虽然无人究其原因,倒也没人愿意触犯。
森冷双眼死死盯住水镜中杀神一般的少年,敖广的冷喝在帐中响起:“哪吒是疯了吗!”
丁香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八太子敖春。少女微微一笑,环视面色难看的四海龙王,朗声道:“收兵吧,我们已经赢了。”
“开什么玩笑!”敖广一掌按碎面前的矮桌,“光哪吒一人便毁我水族无数子民,岂有现在退兵的道理,我倒要看看以他重伤之躯能撑多久!”
丁香抬眸看向水镜,神色沉重难名。“你说得没错,他确实撑不多久了。然而若不退兵,我保证后悔的是你们。”
敖广不屑道:“这里何曾有你这小小地仙说话的余地。”
“愚蠢!”丁香秀眉一挑,带出三分的轻蔑和不耐来,“那你就看着吧。”
话音刚落未久,天地间陡然升起一道恐怖异常的气息,由陈塘关骤然出现。那一刻,所有身处战场或者陈塘的生灵们,无谓灵智启否,无谓修为高低,全然无法抵御,被滔天威势压的伏倒。那仿佛是来自心底最深处本能一般的畏惧,令他们连反抗的念头也不敢有。
唯有哪吒一人,笔直站立在云上,火尖枪的枪头血光滟滟,七彩莲花甲亦被水族的血染成鲜红。冷漠的脸上,直到此刻才显出无比深刻的痛苦之色。
他仰首,火尖枪霍然指天,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浮起一个冰冷的笑容,他轻声道:“我不跪你。”
那道气息猛然更盛,哪吒被在身后的左手握紧,身体上的狰狞伤口渐渐扩大,皮肉剥离,莲花身破败不堪,白骨尽现,然而哪吒反而笑的更加开心。“这天下无人能令我跪,何况你这死物!”
陈塘关中,墙角阴湿地方生长的青苔忽然干枯成粉,飞散不见;然后是虫蚁,是飞禽,是走兽,像是被抽干了血肉,倒在地上,立时风化成灰;然后是青草,是鲜花,是树木,凋谢枯败,零落成泥。
再然后是人。有老人,有孩童,有妇人,有大汉……有善人,有恶人,有文人,有武夫……
眼睛瞪得巨大,恐惧扼住心神,在死亡降临之际,所有生灵都没有分别,连转念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化成飞灰。
有孩子在大哭,有女人在哀嚎,有老者在祈求,有男人在挣扎。
这样的炼狱景象,却没有任何声音,一切杀戮在静默中开始,又逐渐结束。
丁香的声音在颤抖,却依然强撑起笑容:“龙王,我说你必定会后悔的。”
“闭嘴!”敖广目光如刃射向丁香,眸中混杂着刻骨的恐惧,“那是……那是……”
“仙人之事不涉凡人,凡人不晓仙家之事,这是天道的铁律。你以为晒化的瑶姬,困在华山下的三圣母,枯守银河边的织女,都是因为什么?”
丁香是这帐中修为最弱之人,现在在天道的震慑下几乎站不住身体,敖春在一旁有些担心的扶了她一把。
“退兵吧,”丁香长呼出一口气,“已经胜了。从今日起,陈塘将不复存在。”幽黑双瞳吞噬了所有情绪。
哪吒的身体没有战袍包裹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脸上早已没有了血肉,只余一双黑眸光彩夺目,而身上与莲花身一系所化的甲胄也已开始龟裂。
陈塘被天道毁去,却没有彻底沦为虚无,反而在空中铺出金红色的碎片,那些碎片像是挣脱了什么束缚一般纷纷向天空涌去,而目标赫然正是哪吒。
水族从天空潮水般退走,四海龙王顾不得验看,逃命一般匆匆离开。
敖春和丁香远远跟在后面,回视那铺天盖地的金红碎片没入哪吒的身体,丁香疲惫的按住额头。
“原来是这样,这才是他的目的……”
敖春的脸上全是惊骇之色,他费力地咽了咽口水,颤声道:“他是让陈塘关百万生灵为祭品,给哪吒重塑肉身?我以为……”
丁香摇摇头。“不是重塑肉身,是逆转因果……当年四海之兵压境,哪吒毁弃肉身救陈塘,方才成就了莲藕身,如今四海之兵再临,他借天道毁了陈塘毁了莲藕身,重拾肉身。陈塘四时混乱,竟是因为因果的逆转,好大手笔!”
“……不必再看。”丁香转身离开,“我想我已明白他所谋为何了。”
长睫垂下,丁香掩住眸中的惊骇与酸涩。
见杀
黑色的流星迅疾地划破天空,飞入峨眉山中,淡青色光罩嗡的一声轻响,被巨力压的凹陷,最后再也支撑不住,破开口子。
伏魔圈中凭空凝出一只金色大手,一掌把黑狗拍进泥里。那狗费劲的将自己从深陷的坑中□□,化成人形。衣衫破烂,黑发纠结,脸上身上混合着鲜血和泥土,好不狼狈。
巨掌再现,又把他拍进土中,如此反复再三。哮天犬双瞳赤红,煞气一利,破口骂道:“弼马温,你待如何!”
洞府中传出阴冷尖利的嘿嘿笑声,老猴又是一掌拍下,哮天犬手指一掐,生生从原地消失,躲出一丈开外。孙悟空咦了一声,手掌变拍为横,拦腰将他攥在掌中收紧。哮天犬浑身骨骼一阵让人牙酸的咯吱声,口中耳中鼻中眼中涌出血来。
“狗儿,你别死心眼,坏了你主子的事,否则老孙我说不得要送你去轮回中走一遭了。”
哮天犬费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绝…不会…妨…碍…主人……”
老猴收掌,任由他掉回坑里,冷声道:“不想坏他的事,就别想着跑去无量山找他。他送你来,必有他的安排。”
哮天犬躺在坑里,索性不出来,很恨说道:“不是主人,是刘沉香那个臭小子。”
“沉香?”老猴忽又笑出声来,语气说不出的古怪,“他做的事,又有哪一件不是杨小圣算准了的。”
沉香落在无量山山脚,望向连绵无尽高耸如云的群山,冲天妖气盘踞,将好好的一个仙路所在笼罩成了穷山恶水,举目看去,连树木都是枯黄的一片,没有一丝生灵的气息。
他收束起所有外散的真元,好似普通至极的人间少年,竹杖芒鞋,一步一步向山顶走去。时至此时,他所有的焦急与担忧竟然忽然消失了,灵台平静无比,腹中菩提心缓缓转动,被聚拢其中的真元打磨的愈加纯粹,显出玉石一般温润柔和的光彩。
少年此时看起来平凡无奇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温柔入骨的微笑。
“原来只要有你在……”他的双目熠熠生辉,无声喟叹,“我便真的,无所畏惧!”
他走的好似极慢,然而每一步跨出都会拉出漫长的光影,像一股模糊的轻烟,在山路上飘飘荡荡,没有真元流动,没有仙息散出,自然也不会惊动无量山中的杀阵。
唯有山中没有精神的枯败草叶,才在他足尖掠过的地方,微微颤动,为死寂的恐怖的无量山,添上一丝鲜活。
无量山上,其实全不像沉香想象那般情势严重。
正午的日光,温柔清浅,落在团团围住杨戬的妖怪们身上,偏生像是有无尽的寒意顺着脊背,浸透心脏。
困在阵中的男子,白袍墨扇,容貌俊美至极,墨黑剑眉蕴着令人惊惧的冷冽煞气。
他周身并没有一丝仙气,仿佛一个最普通的孱弱文人,面色苍白如纸,显然身上带着不轻的伤。
然而与他对峙的一群妖物,并没有因为他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