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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陈立没来,耿梅第一庆幸,否则绝对逃不脱被斩。军军哭得这么大声,也不见耿希回头,明显是装聋作哑。她牵住军军,“走,我们找你爸爸妈妈去。”
军军往下一坐,抱住耿梅的腿连哭带嚷,“我就是想要。”
耿梅两手都有东西,又不能一脚踹开孩子。而且军军份量不轻,她连挪步都不行,只好尴尬站在原地接受过路群众的目光。还有上了年纪的人心软,“给孩子买了算了,过年难得。”
赵正阳上前试图拉起军军,“走,叔叔给你买,你自己挑一个。”
话到人起,军军欢欢喜喜地把手交到他手里,一大一小牵着往那边走。耿梅愣了下,怎么,“花生米”转性了?当然,他请过她吃饭,也带她去玩过赛车,只是那几碟花生米给她印象太深,没办法转变成眼前这个对小朋友和蔼可亲的叔叔。
“那个好,便宜无好货,贵的有贵的理由。”赵正阳做主挑了贵的一款,比军军自己看中的贵将近一倍。然后不管耿梅的反对,他在他和耿梅的买单争夺战中抢到上风付了钱。“你侄子,我做长辈的给见面礼也应该。”
“哟,这是……二妹,你干吗呢?不要疼坏孩子。”耿希出现得恰是时候,惊讶之余不忘问清原委,“军军,谢谢叔叔。”
“不客气。”赵正阳说,“我姓赵,是耿梅的学长,现在又拜托她做事。所谓相遇是缘分,应该的。”
“赵总,谢谢你了。我妹妹初出茅庐,您让她做事是给她机会,有什么不到的地方你多提点她。”
听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寒暄,耿梅都呆了,真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服了赵正阳。而她才批过的耿希的无耻劲,更是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有来有往,赵正阳给军军买了儿童电脑,作为他要求的回报,耿梅也陪他去挑了给侄子的礼物,一双最新出口的名牌运动鞋,还有一只运动款手表。
耿梅心想着他送她的手表,那边赵正阳卷起衣袖,腕上正是同一款式的男表,“还记得不?”
耿梅摇摇头。
他也不以为意,放下衣袖,“走吧,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耿希看到赵正阳的奔驰和专职司机,眼前一亮,“赵总,这怎么好意思。要不大家挤挤?”
“你们住的地方,打的过去要五十多块钱,而且跟公司顺路,司机正好把车停回厂里。我打的回去只要起步价,所以,你们坐我的车,我打的走。”
好,好奇怪的逻辑。耿梅想,不过有点熟悉的味道,是他的风格。如果耿希不摆出眉开眼笑的模样,她倒可以放松地笑一笑了。
***
“行啊,二妹你。”耿希回到饭店,立马朝着耿梅挤眉弄眼,“这个赵总做哪个行当的,一瞧就是有钱人。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耿梅猛地抬头,“别打歪主意!”她不知道赵正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没忘记最早她也觉得赵正阳有见识有气度,是难得一遇的成功人士。
耿希讪讪一笑,“我是你哥,别防贼似的。”想想又不死心,“我瞧他对你有意思。要不能买这么贵的东西给军军?”
还不是军军连满地滚都使出来了,此刻熊孩子拉着他妈在大堂的角落里研究自动售货机。耿梅皱起眉头,“耿希,你不能教坏军军。我给他买东西得我自己愿意,硬讨的东西没意思。再有下次,不要怪我帮你教孩子,好歹我是他亲姑姑,不能看他往歪路上走。”
“我又怎么了?”耿希喊冤,“不就走开了,没听见你们在闹,怎么怪到我头上。”在耿梅心知肚明的雪亮目光下,他说不下去了,顿时恼羞成怒地口不择言,“你不就比我多几个钱,瞧不上我了?是,你书读得比我多,可你比我强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陈立当冤大头,让他供了你大学又供研究生。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两年你们俩那点事,他家里瞧不上你,你也不是特别想嫁给他,……”他努力想了会措辞,突然想到一句比喻,“夜总会小姐出来卖的是盒饭,一顿一付,你呢,是包餐,一年半载结回账,……”
耿梅脸色煞白。耿希吓得后退一步,她的双眼快瞪到他脸上了,是咬牙切齿的样子,“耿希,你说啊,说啊!”
耿希哪里敢再说,他再浑也知道现在家里的经济全靠耿梅支撑,不管她哪得来的钱,至少没亏待家里人。“开个玩笑,你也知道我这人不上台面,说的全是废话,别介意别生气。”
这么一个又黑又壮的大男人,为了几个钱连脸都不要了,耿梅想一大哭,然而她哭不出来,或者说哭了又怎样,看到几颗眼泪他从此改了吗?想都不要想!
她掉头就走。
耿梅,你生气你悲伤,然而你无法否认利用陈立的事。
该怎么办呢,不想就这么嫁给他度过余生,也不想伤害到他。如果可以,做个铁石心肠的人,结束掉这段恋爱,免得浪费彼此的青春。
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只能进退两难。
VIP章节 43第四十二章
耿梅浑浑噩噩;在街上来回走;从东走到西,到头了再从西走到东。
她刚出旅馆;耿希打了个电话来道歉;“二妹;不是真生我气了吧?我是臭嘴;你别跟我当真。我这不是替你委屈嘛;我亲妹妹,学历高人漂亮;喜欢你的人多了去。陈立得多有福气才能跟你在一起。他还不知道珍惜,小气巴拉的。”他嘿嘿笑了两声;“别生我的气了,啊?”
耿梅用脚指头也猜得到他低声下气的缘故;刚输了那么一大笔钱,心里发虚,怕得罪了她,没人填补那个洞。她张了几次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好像嗓子眼里梗着东西,不能碰,碰着了咝咝地往外冒酸水苦水。
耿希一个人自说自唱念叨一番,“看在我俩是亲兄妹的份上,你也不能动真气,哪家兄弟姐妹不磕磕碰碰,舌头跟牙齿还有打架的时候。”他把耿梅含糊的两声嗯当作应允,笑呵呵地挂了电话。
他倒是没事了,可酸水苦水出来了就不肯老老实实地回去,刺得耿梅只有不停地走动,才不会出洋相。她真想蹲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一场,也许那样胸口就不会痛了。
打人不打脸,耿希打了不算,把她的皮都扯净了,露出血淋淋的本质:她依附在别人身上,只为了向上爬。
耿梅白着脸回到陈立那,他横躺在沙发上在玩手机游戏,漫不经心地问,“你哥又刮了多少钱去?”
“没多少。”耿梅低声说,儿童电脑是赵正阳买的,除此之外耿希跟她拿了一千元,说给徐琪琪买两件衣服,钻戒就不买了。反正他应该已经哄好徐琪琪,两人在商场里搂搂抱抱,热情得像新婚夫妇。
“你又帮他瞒着。”陈立不以为然,“他那个人,我看是欠揍,什么时候我叫两个民工去揍他一顿,让他知道点颜色,看他还敢老向你开口。不过耿梅,不是我说你,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你是他妹,又不是他妈,长贫难顾,你自己摆正态度他也就识相了。”
耿梅直挺挺地站在门廊里,视线停留在陈立的皮鞋上。生意越做越大,他也不再是从前衣着随便的大学生老板。这双鞋不比一枚三分大小的钻戒便宜,但风里来雨里去,陈立并没有很爱惜它。穷人对富人的想象,仅在于有什么样的房子开什么样的车,市区开法拉利是浪费,刮底盘、耗油,但富人他有、他不在乎,手里满满的,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只求一个舒坦。
“他比从前好多了,也没有怎么烦我。”她心神不定,但仍然回应了陈立。
“老样子。前阵子他打电话给我,说想我给他在公司安排个采购的工作。工作我不能给,给了他一万元。我怕你难过,没跟你说,现在他钱又花光了?”
耿梅咽了下口水,干巴巴地说,“陈立,我们分手吧。”
陈立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仍在玩着游戏,语气轻松地说,“我又没怪你,他是他你是你。就是我实在做不到爱屋及乌,他这只乌鸦太黑了。”
耿梅提高嗓门,“我说,我们分手。”
她没控制好,声音出来后连她自己也吓了跳,又响又尖又硬,紧邻门廊的浴室里传来嗡嗡的回响。
有那么一刻时间好像凝固了,陈立翻身坐起,皱着眉头看向耿梅,“冻着了?没打的?你脸色很差。”
耿梅不敢和他视线相接,她侧过头缓声道,“我配不上你,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我没办法抛下我哥,也不能让你父母满意。你年轻有为,事业有成,会找到比我强一百倍的人做妻子,会比现在幸福一百倍。”
陈立拖拖踏踏地走过来,靠在墙上,双手抱在胸前,“说完了?”
耿梅又咽了口口水,原来说分手也不是很难,也许是因为这些话在心里酝酿已久,所以一旦有机会面世,就争先恐后地往外涌,“我不是开玩笑,想了很久。谢谢你对我一直很好,我一辈子感激你。”
陈立还是问,“说完了?”
“嗯。”
闪电般一瞬间,耿梅没挡住陈立的出手。陈立捏住她下巴,把她的脸扭向自己,“看着我,说你要分手,看着我的眼睛说。”
看着他的眼睛,这双熟悉的眼睛向来是温和的,带着笑意的,现在闪着刺目的光芒,像怒火,像伤心,还有一些危险的味道。
然而长痛不如短痛,如果这次不成功,以后肯定没有勇气再分了。耿梅挺直脊梁,勇敢地朝他看去,“我们都知道,我们不合适,分手是最好的。”
下巴被捏得痛得像要裂开了,会不会碎掉,以后再也别想说话。
乱蓬蓬的想法在脑海里纵横交错,他会杀了自己吗?如果他要赔偿,这么多年的债,她该怎么还?还有,他会和简佳音在一起吗?
耿梅站得笔直,始终没有移开视线。
她是动真格的,她说她想了很久,而自己却从未察觉,即使母亲说及,也总以为是母亲的偏见。怎么可能,最乖巧的耿梅,有那么两次以为她生气了伤心了,最终她也没有闹分手。而现在,……
“你另外有人了?”陈立想到一种可能,最为心软的女人只有一种可能会坚定地要求分手,在他对她那么好的情况下,那就是她找到了更好的。
“没有。”耿梅大着舌头说。她感觉脸的下半部像火在烧一样的疼。
他仔细地在她眼里寻找这句话的真伪,他也是商场打滚的人,真或假瞒不了他。
是真的。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她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他松开手,哑声道,“没那么容易。”
门在耿梅背后重重地关上。耿梅无声地张了张嘴,很痛,痛得头也跟着晕乎乎的。她视线落在地上,陈立是穿着客房拖鞋冲出去的,也没穿外套。
他一定很难过。
耿梅慢慢蹲下来,泪水这才扑嗤嗤地掉下来,迅速地打湿地毯,形成一个个深色的点。
她知道他很伤心,因为她也是,心口痛得快要接不上气。他对她的好她全记得,但她终于把分手说出了口。
以后该怎么过呢……她已经习惯有他在背后,即使最困难的时候她知道如果开口,他总会帮她的。不管他要她生多少个孩子,那也是因为他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