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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目光移开，他抬脚走到床边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轻轻的放在一边的沙发上。
然后在床边坐下，纤直的背脊慵懒的靠在床头，闻着熟悉的香味，垂下眼睑，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近年来他们相处的一些回忆。
很美好，也很快乐。让他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潋滟着光斑的眼底浮现层层化不开的温柔。
忽然，浴室的门锁转动打破了空气里的寂静，易川弯着的唇角一下子放下，唇抿成一条直线，视线本能的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辰慕湘身上带着水汽，裹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氤氲着水波的眸光显得慵懒又肆意，因沐浴所致，无暇的肌肤白里透着粉，从脸颊蔓延到全身各处，无论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湿着的发丝被拢到一侧，她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见到易川的时候先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到平时的样子，对易川笑了起来。
“小川？”
易川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装了引擎，十分有规律且迅猛的加速。
未见到想见的一幕让他有些失落，但很快又被其它的感觉所替代，如果不是眼前的女人对他笑的毫无防备，他敢确定自己一定会失控！
“姐……”一开口，他的嗓音沙哑的异常，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哪怕才十六岁，可懂的并不少，他也清楚此刻他的状况很不好。
有点尴尬。
就像一个做了坏事的臭小子，无法直视辰慕湘坦然的眼，默默红了耳根。
幸好辰慕湘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已经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护肤，然后用吹风机小心翼翼的开始吹头发。
易川平静了半晌，才起身走到她身后道：“我帮你吧”。
辰慕湘没有拒绝，弯着的唇角始终不曾放下过，甚至表情还透露这一丝欣慰，像是在感叹这个弟弟她果然没有白疼。
易川心里苦涩，自然而然的把吹风机握在手里，长指伸进她触感柔韧的发丝里，轻轻捻起一撮，慢慢的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无不浸透着温柔的意图。
辰慕湘惬意的眯起眼，通过化妆镜观察着他，弯起的唇角越翘越高。
易川也很快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与淡定，帮她吹完头发，把吹风机放在一边，用梳子慢慢的帮她梳理垂润的发丝。
辰慕湘发出一声清浅的笑，从他手里把梳子接过来放在一边，起身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他道：“说吧”。
她已经猜到这一家人有事瞒着她，而眼前的易川，肯定是被派来当说客的！
如果她没有猜错……八成是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她很能理解，因为身边很多同学都遭遇了这样的情况，明明才十九岁，就要面临被相亲的残忍。
什么趁现在年轻，找到个合适的对象交往两年差不多就可以结婚之类的话，她都能倒背如流。
然而，事实出乎她的意料。
“我要去当兵了”。
易川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一派淡定自若的外表，掩盖了他压抑的内心。
他甚至无法直视她的眼。
“什么？”辰慕湘后知后觉的惊讶声响起。
“我要去当兵了”，易川再次重复，第二次说的时候，他才直视她的眼作为回应。
收到他确信的眼神，辰慕湘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什么时候？”
“明天就走”。
“……”明天？
这么快……
辰慕湘皱起眉角，表情突然纠结：“他们都知道了吗？”
只有她不知道？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
像是回应她的话一样，易川解释道：“今天才决定的”。
“今天决定？”所以明天就走？
辰慕湘的眼底控制不住的湿润，心乱成了一团，一时间从未有过的忧伤和难过席卷她的心灵。
像是一下子被掏空了，少了些什么。
更有无数种想法一同袭上脑海……
为什么走这么急？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再等等……
他马上就过十六岁生日了，她早就给他准备好了礼物，还提前和同学商量好给他庆祝，他就这么走了，她怎么办？
以后谁来陪着她？
部队也不能用手机，而且要很久都见不到面……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她想他怎么办？
☆、6、别难过
易川站在原地将她纠结的表情尽收眼底，面对她潸然泪下的表现，心口像是堵了块大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
“别哭”，这样让他怎么走？
怎么舍得把她一个丢下让她伤心难过？
听见易川的声音，辰慕湘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用手擦眼泪，同时也将脑海里的犹豫不决给压了下去。
她当然不是生气，就是有点伤心和不舍而已。
早年她亲眼见证年仅九岁的少年在家人面前许下愿望，如今他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她怎么能拖他的后腿？
她该为他高兴才对！
她心爱的弟弟终于长大了。
“嗯……我没事……”她扯开了唇角，却不知道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有多牵强。
易川心软的一塌糊涂，恨不得就此把她抱进怀里，告诉她他不走了。
然而，也只是放在身侧的小指动了动。
他温柔的看着她开口：“用不了多久的……好好照顾自己，别难过……”
而那句有关于“等我”的承诺，他选择放在心里。
因为前路迷茫，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又有什么资格对她提出要求？
他甚至连成年都不够……
这样的年纪，从他口中说出的承诺，大概也没什么价值吧。
在他平静又淡漠的目光下，辰慕湘也强行收回眼泪，故作坦然的道：“我没事的，又不是小孩子，当然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才十六岁就去当兵，部队里的生活很辛苦，你才要好好照顾自己。”
易川点头，给她一个自信且坚定的眼神。
“嗯，我知道。”
“那就好”，辰慕湘看起来还是强颜欢笑，或许她天生就不会演戏。“明天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明天一早”，易川强迫自己忽略去安抚她的冲动道：“姐夫会去送我，就不特意和你道别了。”
辰慕湘眼眶又一次湿润，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因为刚哭过，细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泪痕，鼻尖也红红的，看起来尤为惹人怜惜。
易川放在身侧的拳头收紧，终是没忍住走上前把她拥在怀里。
手下是她纤细的腰肢，柔软的触感透过浴袍清晰的传来，沐浴露的味道，混合着她独有的香气，他将脸颊埋在她柔软的发间，深深嗅了一口，像是为自己留下最后的回忆。
过了好久，收紧的双臂慢慢放松，与她拉开一段距离道：“时间不早了，睡吧。”
辰慕湘已经哭成了泪人，肩膀一抖一抖，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撒手。
仿佛她才是最可怜，最需要安慰的一个。
而事实，也正如此。
易川发出一声叹息，握着她的手，声音温柔的道：“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我，舍不得你……”她断断续续的抽噎，看着他的眼不断溢出泪水。
易川抬手帮她轻轻拭去，“我知道。”
“你要去多久？”
“很快……”他只能这样说。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小心，别逞强，被让自己受伤……对了，我们可以写信，每个月不是都可以打电话报平安吗？你一定要打给我，还有……”
“……好”。
辰慕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只记得在她哭的时候，易川一直耐心的守在旁边安慰，直到她醒来，第一时间跑去隔壁……
推开门。
仍旧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味道，唯独少了那个她熟悉再熟悉不过的少年，和只有她能见到的阳光明媚的笑。
他的声音总是赋有着一股低低的磁性。
他总会在早起见到她的时候，亲昵的叫一声“姐”。
辰慕湘抬脚走进去，来到床边的时候将自己整个人陷进被子里，泪水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手劲五指抓着被子，强忍着没让自己发出哭声。
……
另一边，易川坐在揽胜的后面，如果车里的人足够细心就会发现他还穿着昨天的那一身衣服，而衣服上残留着细细的香味只有他能清晰的分辨。
他一手靠着车窗边缘，拇指不时的划过唇瓣，深黑的眼往车车外，目光却没有随着景物去移动，更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也的确是在回忆。
不光回忆近年来经历的种种过往，也在回忆昨晚那个吻。
属于他和她的，真正的初吻……
还有他明明刻意，却似不小心的……相拥而眠的一晚。
是他近年来最美最好的回忆。
也是未来的几年，支持他坚持下去的无限动力……
☆、7、假面
六年后。
“小辰律师，您看……这个官司我们想要打嬴，有几成把握？”
“九成”。
“那好，真是辛苦您了，您放心，只要官司能嬴，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了您”。
“客气”。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下周一见。”
“周一见”。
随着一天的工作结束，辰慕湘摘下无框眼镜，疲惫的揉了揉额角。
手机铃声不疾不徐的响起，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却没有急着接通。
用钥匙打开办公桌底下的抽屉，一张双人合照出现在眼前。
照片里是一片花地，相拥的少年少女长身而立，明媚的阳光洒在两张稚嫩的面孔上，笑容纯真又美好，伴随着阵阵清凉的微风，显得朝气蓬勃。
指尖小心翼翼的划过照片上两张青涩的面孔，过往的回忆便也随之涌入脑海。
寂静的办公室里，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漂亮的女人，皱起了眉角。
轻柔的喃呢：“生日快乐”。
手机铃声好似不知疲惫，辰慕湘只好将相框重新放回到抽屉里，落了锁，并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听筒中，富有耐心的嗓音响起：“在忙吗？”
“不忙。”
“那怎么不接我电话？”
“哦，刚刚没听见。”
“下班了吗？我去接你？”
辰慕湘犹豫了一下，“好吧。”
“那我们等会儿见。”
“好。”
结束通话，辰慕湘眉间的褶皱并没有放开，反而越蹙越紧。
来电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现任男友——康凯。
25岁，她的年纪不小了，恋爱，结婚，生子，是她的头等大事。
无关爱情，只关乎责任，也是对家人的交代。
她没渴望过爱情吗？
当然渴望过，然而，一路从青葱岁月走过，她所向往的爱情该有的样子，却从未得见。
只在不知不觉中，她觉得累了。
一个女人，拥有了自己的事业，家庭和睦，一切按照她所愿意看见的方向发展，再寻到一个坚实的依靠，这样就很好。
这是很多女人求之不得的。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如果真有，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六年，从离开就仿佛消失了的人，没有任何音讯，直至今日。
从最初的不习惯，到日夜想念，积压许久的情感爆发，最后到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
现在想起，已经不能掀起丝毫的波浪。
……
雷鸣特种部队，一群刚刚打击了犯罪分子的战士正迈着整齐的步伐，载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