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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好看的眼睛,苏晓言诚实地想。
“谢谢你啊。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一边说着,苏晓言一边开门下了车。
范城泽也赶紧下车。“我看你睡着了,就没叫你。我居然也睡着了。”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苏晓言微微鞠了鞠身子,表示感谢。然后转身要走了。
“你看前面路口就是大路了,有公交车站,还有出租车。”
“好的,好的。再见。”苏晓言微微一笑,走了。
路灯把她的影子越扯越长,夜空很沉,没有星光,初秋的风已经掺着寒意了,吹到脸上不觉得,钻到心窝里,却是一阵的透心凉。她的背影显得更单薄。范城泽有种莫名的担心,又不敢太过唐突。
苏晓言大概走了10来米,转过身来看了看。看那男人还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萍水相逢,他如此诚挚,心里不觉涌起一阵温暖。当精神极度匮乏的时候,别人伸出的手,只要是温暖的,都会去握住。
她往回走。
“还有什么需要帮助吗?”范城泽没有想到她突然又折了回来,路灯下她的脸色更显苍白。
“你能留宿我一晚吗?”
楼道旧而干净,扶手斑驳,转弯的灯光透着微弱的黄。防盗门后的房间却是崭新的。极简约的风格,一面书墙分外有格调。虽然沙发上凌乱堆了些衣服,洗碗槽里扔了几个杯子,反而增添了几份随意,透出主人单身的信息。
“你随便坐。我先去洗个澡。”范城泽一身臭汗和疲倦,也不管苏晓言是否介意,没有多寒暄,就去洗澡了。
神清气爽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苏晓言正站在展台前对着建筑模型发呆。
“你是建筑设计师?”
“建筑工人。你吃什么,我出去买点吃的。”范城泽饿得不行了,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都可以。”
范城泽拿起包要出门。
“喂,你能借我套衣服吗?我想洗澡。”
范城泽找了件新的黑t恤和家居长裤给她,就出门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当范城泽开房门的时候,想:“那个女人可能走了。”灯开着,没看到她,看到阳台晒着脱水了的白色连衣裙,还有他换下的t恤、裤子等,随风摆动。浅浅的失落转为一种小惊喜。“她居然帮自己洗了衣服?”
苏晓言在洗手间扎头发,看到范城泽,彼此都愣了一下。
梳洗后的苏晓言显得精神了很多。黑t恤松松垮垮地穿在她身上,裤腿卷了几圈,倒显出慵懒随意的韵味来。
“吃饭吧。”
范城泽发现,他们认识有3个多小时了,却不知道彼此叫什么,交谈更是很少。一起默默无语地吃了牛肉面后。苏晓言就把一次性碗筷扔到垃圾桶,把桌子上擦了一下。然后又呆了一会。
“这是客房,我奶奶偶尔过来住下。你晚上睡这里。”
“嗯,谢谢。”
“你看,有反锁链子,你挂上就可以了。”
“哦?啊?嗯,谢谢。”
“那你好好休息。”
苏晓言低着头一直道谢,范城泽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外。她安静地环顾了下房间,房间里的色调可以看出是年长的人居住。房间摆设整洁,红木的床看起来简单却是质地上乘,壁柜上,放着范城泽和一长者的合影。应该是他说的奶奶吧?老人神采奕奕并不显老,端庄而又有气度。范城泽搂着她,笑得很灿烂。
苏晓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仅仅是一天时间,她却似长途跋涉了一番。从家里出来后,随便上了辆公交车,在终点下了车,走着走着就远离了人群。在工地的水泥路上那会儿,她愤怒的心情其实已经平复了,只是显得有点茫然。回头很远,前方不明。现在,借宿在一个陌生人家里,反而安静下来,胸闷也没那么闷了。
初秋的天亮得依然早,范城泽起来的时候,看到晒在阳台上的白色裙子不见了,换成了他的黑t和家居裤。卧室里的被子叠得整齐,餐桌上放着馒头和煎鸡蛋,还有一张便签。娟秀的字“谢谢你让我借宿一晚,粥在锅里。”
范城泽喝着白米粥,吃着鸡蛋,看着便签。觉得有点不真实。
第三章 范城泽(二) 再见
没空去思量这个生活中突然冒出的女人,范城泽忙得焦头烂额。←百度搜索→其父范伟明经营有道,又恰逢房产的黄金期,“天一”集团逐渐从一家小建筑公司发展成一个集团公司,下辖“天一”房产和“天一”建筑,这个坐落h城新区的“天一茗园”房产项目是“天一”重金中标的住宅项目。体量大,资金投入多。由自己的建筑公司承建,陈君的弟弟陈万豪负责施工。换言之,业主方和施工方的老板是同一个人,项目进展比较顺利,但其中的一些瓜葛也就更多了。
范城泽是房产公司的工程员,管理现场技术安全质量,干的活不少。2年下来,他也逐渐学了不少门道。“干好自己的工作,如果想吃这一碗饭,就要静下心来,多看、多问、多长个心眼。”一开始,总管看范城泽话少,人稳,就格外多提拔了几句。干技术员的阶段是搞施工打基础的阶段。施工现场的实际经验的获取和累积,人际关系的基本架构的形成,包括自身处事做事的风格的确立,都是在这一阶段。范城泽并不轻视这个工作,反而比一般人更显得努力。
就这样一如既往地过了半个月。
周六,范城泽跟同事们玩到半夜。一开始他并不怎么热衷聚会,可王博力特别热情,两人年龄相仿,又同时进工地,就特别跟范城泽走得近。后来发现,几杯酒下肚,大家都会说些工地上的事,反而比他上班了解得更多。虽然范城泽给人感觉冷淡,但是经常慷慨付钱,人又温和,大家也都喜欢叫上他。
周日醒来,已是中午了。出门。
楼梯口坐着一个女人的身影,听到脚步声,女人转了过来,然后起身看着他。范城泽愣了下,她逆光站着,头发晕着一圈亮光,整个人也似乎显得通透起来。
走得近了,真的是她。
一件长款白衬衫,一条淡蓝色的牛仔裤,背了个帆布包。
“你不会逃学出来的吧?”
“我当是说我年轻的赞美了。”
苏晓言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活泼了许多。他们离得很近,他都可以看见她白皙皮肤下的红丝,闻到她衣服上的阳光晒过的味道。
“你很老吗?”
“嗯?应该比你大吧。”
范城泽装作很认真地看了看她,突然手摸了下她的眼角。“真的有细纹呢。”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苏晓言措手不及,习惯性的防备让她身体略显僵硬。范城泽早已往前走了几步,显得苏晓言小家子气。
“你怎么不敲门啊?”他在前面问。
“怕吵到你啊。”苏晓言怎么会告诉他,她从出门就一直跟自己约定,等到12点没有见到他,她就会回去了。
“喂,中午吃什么?”这个时候的苏晓言,内心忐忑纠结,大凡范城泽问一句为什么,她都会落荒而逃。←百度搜索→她一直想找一个理由来应对自己的突然造访,却找不到。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为了此刻难得的轻松感觉吗?
你为什么来?你是谁?这些问题范城泽不是不好奇,但是,一是他性格使然,二是因为内心欢喜。
此刻没有比她在他身边更重要的了。
“街尾有家四川人开的川菜馆,味道好,环境还不错的。能吃辣的吗?”
“还行。”其实苏晓言已经好久没有吃辣的了,她一直在要求自己健康生活,清淡饮食,生怕一放纵,人生就不好了。可是,她什么坏事都没有做,生活依然不好了。范城泽看到她突然沉下的脸色,蒙着一层灰暗,他吹了口气,想把那层灰暗吹掉。
“干嘛呢?”苏晓言又生动起来了。
范城泽笑得很孩子气。他喜欢这样的苏晓言。
范城泽读大学的时候交往过几个女朋友,现在还有一个偶尔会联系。范城泽觉得异地恋分手很正常,那个女孩却说:“我们不是因为现实距离分手,是你给我的距离感让我没有勇气投奔你。”范城泽总是给人一种淡淡的感觉,没有不好,没有好。他就在那里,你来也可以,你走也可以。
在纠结的时候,苏晓言也会问自己为什么敢来找他,这个素昧平生的人?虽然没有答案,内心却很笃定。她感知和需要范城泽那清淡干净的气质。
“真丑。”范城泽一直不断地递纸巾给苏晓言。
苏晓言一边吃着辣子鸡,一边擦着鼻涕和眼泪。她泪眼看着范城泽,范城泽却感觉她没有在看他,他甚至觉得她的眼泪不只是因为辣而流的。
“真是个有故事的女人。”范城泽心里想。
“幸好没涂睫毛膏。我记得以前跟一个女孩子吃重庆火锅,比这个还辣。她也这样一直擦擦,最后,我看成熊猫眼了。又不好意思告诉她。”
“然后你就没跟她交往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如果你喜欢她,你会帮她擦干净的。”
明明彼此一无所知,却相谈甚欢。苏晓言的聪慧和博学,还有对一些事情感性的表达,让他学土木工程的理工男,觉得很新奇。
“喂,你叫什么名字?”范城泽问。
“能不能不回答啊。”苏晓言低着头走着。
“咱们为什么不能告知对方名字呢?这么喂喂的叫呢?”
“名字是代号,喂喂也是代号。就我们两个人,你喊喂,我知道是在叫我。”苏晓言停下来,定定看着范城泽,看得他很迷茫。
范城泽想追问,突然电话响了。
“喂。”然后范城泽突然笑着看下苏晓言,这个字现在特指她了。苏晓言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嗯。好的,我就过来。我带个朋友过来。”
“我带你去玩室内攀岩。”范城泽开了车门。
苏晓言想说不会玩,但是没说。她今天本来就是来随遇而安的,又何必在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这个不用计划,不用思考的感觉前所未有,虽然暗藏不安,却也让人新奇。
竞技者中心。
苏晓言微微皱眉,真够直白的店名。
范城泽带着苏晓言来到装备店,一边挑了双粉色的攀岩鞋,一边问:“你穿几码鞋?”
“36。”苏晓言连忙又说:“哦,不要买,我没玩过,不会的。”
“人都有个第一次嘛。”范城泽眯起眼睛,有点邪气地笑笑。
“记我卡上。”范城泽拿着鞋子,拉起犹豫的苏晓言走进了活动大厅。
大厅很宽敞,最抓人眼球的是十来米高的攀岩墙。1985年法国人弗兰西斯?沙威格尼发明了可以自由装卸的仿自然人造岩壁。他实现了人们要把自然中的岩壁搬到城区的设想。
看到范城泽,有2男1女立马走过来。范城泽往前走去,苏晓言没有跟去。她觉得自己很突兀,在这个朝气蓬勃的运动场所里。从小,她的运动机能就不好。小时候跑得快是因为她长得比别人快,后来,渐渐的体能的劣势、协调性差就表现出来了。到了大学,她除了打打羽毛球,偶尔慢跑。现在?应该只剩下做家务了吧。
想到这儿,苏晓言自嘲地笑了。而在外人看来,她微笑时嘴角的弧度却有种令人心悸的美好。范城泽这么远远看了她几眼,没有错过这抹笑意。
苏晓言看到一个短裤的女孩子跑了过来,差点撞到范城泽身上。她的腿很长很细,泛出健康的光泽,让人羡慕。踮了点脚尖,下巴微微抬起,跟范城泽欢快地说着什么。站在人群中的范城泽原来这么高啊,目测1米8了吧。
可能被看的久了,范城泽突然转过来看着苏晓言,微微地退了退,和那个短裤女孩保持了下距离。脸上好像有几丝不好意思。苏晓言刚想收回眼神,就接到了女孩有点凌厉的目光。敌意?好奇?苏晓言又微笑自嘲了,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