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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鱼照例看不出司度在想什么,她点点头,走进自己的卧室。
初春的夜色还有些凉,木鱼想了想,翻了一件抓绒的卫衣,一条加厚的牛仔裤。
走出卧室时,司度已经穿好外套了,他看了一眼木鱼,从沙发背上抓起木鱼的防风外套,直接扔给她:“把这个带上,那地方没空调,晚上有些冷。”
木鱼接过外套,司度已经转过身打开了门。
从车子上下来,两人撑着伞,在街上步行。
这里的街区并不繁华,也没有什么规划的感觉,新楼和旧楼夹杂在一起,各种广告牌扎堆,街道两旁各种摊位胡乱摆放着。
大概是下水道老旧的原因,积水排很慢,里面沉淀着漆黑的淤泥和垃圾,飘散着诡异的味道。
行人穿着雨衣,骑着自行车,开着电车,急色匆匆。
走过主街,绕进小巷。
终于,在一家廉价的旅店前,司度停下了脚步。
木鱼抬头看了看,老式破旧的招牌上,用着红漆书写着四个大字——“一间旅馆。”
****
这是一家老式的旅店。
大部分都是纯白色的墙面,只是和地面接触的大半米被刷成绿色,大厅摆着一把老式的横椅,墙上的装饰物,‘红色’主题为主。
像是曾经的招待所,有着浓浓的七八十年代的风格。
楼梯口,摆着一张漆面剥落的柜台,扎着丸子头的姑娘正在坐在里面,低头玩手机。
听见门外的声音,视线没有离开手机,随手从抽屉里抽出一个厚厚的登记本:“开房登记下个人信息,需要一间还是两间?”
司度:“一间。”
木鱼侧头看了一眼司度,司度目不斜视一本正经的样子。
“一间啊?”大概是司度的声音磁性好听,妹子絮絮叨叨的说着,从手机上抬起头来,视线落在穿着卫衣的木鱼身上,她眉眼一皱,“这位帅哥,和未成年开房,可是违法的。”
然后转过头对木鱼说:“小姑娘,男人光长一张脸没什么用,别傻不拉几就跟来开房,公交车还有,出了街口左转就是,乖,早点回家。”
木鱼:“……”
司度看了木鱼一眼,周身的冷意,似乎消散了不少,掏出一张□□:“1号房。”
丸子头妹子这才收敛了脸上全部的表情,慢慢的吐出一口气:“什么嘛……早说啊……”
“小妹妹,刚刚对不起哈。”她说完,接过银丨行卡,“规矩都知道吧?两千八一位,茶水一百八,不准带摄像、扫描、录音设备,1号房所有东西,就是纸片都不能带出来。”
“知道。”司度回答,“半面妆呢?”
“我妈找到第二春了,忙着约会呢,所以把我拉来顶班。”丸子头妹子刷完,将卡重新丢给了司度,“我叫肖意含,也是刚接手的,以后多多关照。”
肖意含从柜台上走出来,踩着帆布鞋率先走向了楼梯:“我带你们下去吧。”
楼梯口有一道暗门,肖意含推开暗门,露出里面楼梯来。
脚步声一响起起,里面的声控灯自动亮了,露出楼梯四周装修一新的墙面来,原木色的墙纸,温馨的壁画。
肖意含见司度微微惊讶的样子,解释:“我妈把好好一屋子整的跟鬼屋似的,每次接迎客人,不是拿着蜡烛就是手电,楼道潮湿*不说,还阴森的可以,跟随时能爬出来一个贞子似的……我以前不呆在这也就懒得发言,现在都归我接手了,自然要重新装修一遍。”
她拐了一道楼梯继续说:“这样你们舒服,我也舒服不是?”
木鱼看着楼道亮亮堂堂,满眼赞同。
肖意含看了一眼木鱼,走到一半的时候,故意落后几步,和木鱼并肩走着。
她侧过头,像是随意的说:“小妹妹,你倒是跟其他人不一样。”
木鱼:“?”
“来这的人吧,基本上都是怪人,包括这位帅哥,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肖意含想了一下,“你是我见过最正常的了。”
前面,不好惹的司帅哥停下脚步:“到了。”
楼道尽头,一扇金属大门挡在了前面。
肖意含走上前,从手腕上拽出一条红线,红线挂着一把小巧的钥匙。
只听“卡啦”一声,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打开,灯光应声亮起,露出里面的情形来——
庞大的地下建筑内,整整齐齐立着数不清的书架,书架上,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乌压压的,
一眼看不到尽头。
第十三章
纯木制的老式书架,包浆呈暗红色,有着少见的历史沧桑感。
每个书架都装着几盏壁灯,绿色的金属灯罩,老式的钨丝灯泡……当壁灯一盏接着一盏的打开,清冷的地下空间,慢慢的被暖色光晕所取代。
“这就是1号房了。”肖意含拍了拍手上的灰,“本来为了客人相互避开,需要预订时间,还有区域划分和包间。不过今天就你们俩,随意就好。”
司度冲肖意含致谢:“麻烦了少东家了。”
“叫我小肖,或者意含就行,少东家这词……”肖意含耸耸肩,“听着和我不怎么搭调。”
她说着,从口袋掏出什么东西,食指中指并捏,朝着司度飞射过去:“知道怎么用吧?”
司度一扬手,稳稳接住,张开掌心,是一枚铜钱,点点头。
肖意含对厌世消极的大叔没什么兴趣,转头看向木鱼,爽朗一笑,口袋里又抓了一枚金钱,直接塞在了她的手上:“给你,特别待遇哦~”
她打了哈欠:“我先上去了,这个点,很多吃饱了没事的男女要出来开房呢,我得去照应照应。”
肖意含离开后,空荡荡的空间,就只剩司度木鱼两人。
“【一家旅店】是界内古书藏最丰富的地方,肖家世代相传,东家是肖梅,人称半面妆,有机会你可以认识下。”司度边走边解释,“刚刚肖意含,应该是少东家。”
“图书馆?”木鱼跟在后面。
司度被这比喻逗笑了:“对,类似于图书馆,不过稍稍有些不一样,你等下就知道了。”
木鱼跟在后面,抓着那枚金钱,侧头看向司度:“这是?”
“引路钱。”司度解释,“你别看这里除了书架就是书架,可是如果没有引路钱,很难有人能走进去。即使走进去了,拿到手的书籍,会在一瞬间变成白纸。”
“防止小偷?”
“嗯,防止有心人。引路钱只有肖家人才能制作和控制,不然这么一座宝库,早就被有心人一锅端了。”
司度说着,脚底像是踏到了什么,前面盈盈升起一道透明的屏障,两人毫无障碍的穿了过去。
“引路钱也分等级,铜钱,银钱,金钱……每一样引路钱所到达的区域会有所不同。”司度侧过头看着木鱼也一同走了进来,继续说,“少东家应该很喜欢你,给你的是金钱。”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一张桌子前。
这里条件很简陋,硬木桌椅不知道有多少年头,漆面剥落破旧,上面随意的摆着一叠a4纸,几只笔无序的散落在桌面上,桌头放着几本大头书,大大小小都有。
“我们也开始吧。”司度将外套脱下,放在椅背上,对着木鱼说,“或许在这里,我们可以找到,命格消失的人,在历史上有没有记录。”
像是想到什么:“你古汉语怎么样?”
木鱼随口答到:“还好,一般阅读没什么问题。”
司度从桌子上拿起一本大头书递给木鱼:“你拿着这个。”
木鱼接过大头书一看——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古汉语字典》。
***
木鱼手指划出过书背,并没有想象中沾了一手灰。
这里书籍从新到老依次排列,从最新生产的精装硬皮印刷本,到民国的印刷本,到线装的手抄本,再到竹简、丝绸、牛皮纸……甚至,连甲骨都有。
即使年代久远的“书”,保存的也非常好,除了材质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泛黄,其他的品相保存程度,就像是把时间封存了。
木鱼走马观花走了十分钟,绕过“神鬼”“传记”“禁制”……在“异录”这排子架子中停下。
这里并没有相关的目录,现代以前的书本,也没有背脊,有的甚至连封面都没有。
想要找书,得一本本抽出来翻开看,木鱼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书架,要从这浩瀚如烟海的书籍中,找那么一段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消息——想也知道,工程多浩大。
司度正从对面相反的方向走来,在一半的位置停下,在壁灯下,投下修长的倒影。
他看了一眼木鱼手中书的封面,对木鱼说:“你手上这一本可以不用看了,从你那到这,我基本上看完了。”
木鱼很愉快的把手中这本书塞了回去。
很好,现在工程量减半。
阅读本身其实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尤其是异录类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收录。
大到某某王朝的龙脉被斩,小到王二私会了街边的豆腐西施一夜衰老……只是文字的隔阂,并不能通过爱好来弥补。
繁体古文还好说,虽然没有断句,句式繁复了些,词汇生僻了些,但是借助字典,阅读基本无障碍。
隶书倒也还凑合,联系上下文,囫囵能明白大部分意思,从小篆开始……她基本上缴械投降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浏览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从内容,到扫关键字……木鱼先是站着看,后来是背靠着书架看,慢慢的蹲着看。
到后来,干脆坐在地上。
司度将一本书原路放回去,下意识看了一眼木鱼的方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木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脸上盖着一本书,睡的一本满足。
他往朝着木鱼的方向走了几步,轻轻的抬手,一架子的壁灯,大部分都关掉。
见木鱼淹没在了阴影里,这才返回原来的位置,借着唯一剩下的一盏,继续翻下一本书。
木鱼醒来的时候,睁着眼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周遭的灯光都暗了下来。
她抓着身上盖着的大衣,有股淡淡的茶香。
起身环视四周,书架这边已经没有司度的人影了,木鱼将落在地上的书放回原位,朝前走去。
穿过书架于书架之间的走道,前面亮堂了许多,司度正坐在桌子前,伏案书写着什么。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放下纸笔,揉了揉眉心回过头:“醒了?”
木鱼睡眼朦胧点点头,正想说什么,司度冲她招了招手:“你过来看,我找到了些东西。”
木鱼一个激灵,彻底醒了过来。
誊写在a4纸上的内容,并没有生僻的词汇,遣词造句也十分简练。
“易峰,字长河,清河人,清河郡郡守次子。岁末,死于闹市,尸首消匿……”
“三年往,其庶弟猝死,长河突现于葬礼,亲友皆恐,以为亡魂。验之犹存,其母大哭。”
“后长河自曰:余三年皆在尔侧……方圆百里无不称奇,人道:其人犹活,世人皆以为死,死活人是也……”
木鱼微微扫了一眼,就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
——“死活人”
“从记录的文字上看,这在以前也发生过,这个易长河明明还活着,在外人眼里却已经死了,后来在他弟弟的葬礼之上,再次出现了。”
木鱼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是不是说,这个易长河重新活过来,跟他弟弟的死有关?”
司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