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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救我?”明月托住他,泪如雨下。
初见我已倾心,再见我已倾情。你可知道?
倾城
当聂风在一个洞穴醒来时,明月正守在他身边,也不知道他受伤后昏迷了多久。
明月看到他醒来,又喜又忧,哭红的眼睛,看他挣扎着起来,慌忙扶住他:“你不要乱动,伤口会裂开的。要喝水吗?我帮你拿。”
明月轻手轻脚地托起他的头,小心地给他喂水,关怀显而易见。聂风喝了一口水,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杀我,又为什么要救我?”
明月明显一顿,又很快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中的光芒熠熠生辉叫人无法直视,轻声仿若叹息般说道:“杀你,是我身不由己;救你,是我甘之如饴。”
而后又像什么事都发生过一样,轻柔地问:“还要喝水吗?”
聂风却仿佛心口被震动了一般,又像是心间忽然涌入一股清泉。她该是有一颗多么玲珑剔透的心!背负着家族使命的同时也要坚持自己的内心吗?可是只要你稍有妥协,就不用这么痛苦了。聂风为她感到心疼,勇敢得令人心疼。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聂风因为养伤,不曾离开洞穴,顶多就是附近走走。明月也不会天天过来陪他,甚至说她很少来,来了也很快走,但每次来都带足了食物衣服。
聂风的伤一天天好起来,他也会时常想明月对自己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或者她只是为了报恩?她跟他见过的所有女孩子都不同,不止漂亮温柔,还坚韧,就像木棉花,端庄而生机,入目难忘,却又火红得如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
他这么想着,就真的看到明月向他走来。聂风一刹那心情变得很好,他上前说道:“明月你来了?”
今天的明月有点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聂风的错觉。明月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的样子永远刻在心里。
“明月?”
“聿墨,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明月这么问,却似乎并不在意聂风的回答,她接着说道:“今天可不可以,陪我看一场日落?”
那个傍晚,山峰之上的两人相依。西边的落日,燃尽了半壁的辉煌。明月静静靠在聂风的肩上,这一刻聂风又想起了木棉花。
最后,就在落日快沉没在地平线时,明月说道:“聿墨,明天你就离开无双城吧,永远不要再来了。”
“明月……”聂风迟疑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无双城。聿墨,离开好不好?”明月很少用这么哀伤的语气说话,聂风都有点不忍心拒绝了。
“那你为什么不走?无双城如今大不如前,摧毁,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我是明家人,捍卫无双城而生,捍卫无双城而死,这是我的宿命。”明月看着远方木然说道。
聂风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孩,看着她直视自己的目光无怨无悔,看着她上前轻轻抱住自己,扑鼻而来的幽香令他有点晕眩,耳边的声音断断续续,渐渐人影都开始模糊。
“可是你不一样,我只要你平安。”
“聿墨,我真的好喜欢你……”
“聿墨……”
聂风只记得最后的画面是,明月对自己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美好,仿佛用尽了一生的灿烂 。可是还是有一滴眼泪,从那双剪水瞳中不受控制地倏然掉下,残破了繁华。
伴随着那阵幽香,聂风不醒人事,心在那一刻抽痛。
聂风是被颠醒的,还伴随着吱嘎吱嘎的声音。清晨的阳光明亮得有点刺眼,聂风眯着眼支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行动着的牛车上,上面还堆了满满地稻草。赶车的是一位老人家,聂风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他记得明月,记得明月说的每一句话。明月会这么急着送他离开,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想到这里,便急着要往回赶。好在不远处的茶棚有匹马,聂风扔下些银子,就策马而去。
聂风马不停蹄地赶回去。他不懂情,从前不懂,现在也不懂,他只知道他不想明月有事。
一路上,聂风换了好几匹马,夜晚到无双城的时候,大腿内侧的皮肉都擦伤了,下马的时候有点站不稳了。
聂风没管太多,直接朝城中央走去。越往里走,越感到喧嚣和喜庆。那府邸挂满了红灯笼、红绸缎,这是……
整个城里都在谈论少城主的婚事,聂风有点恍惚。
他躲过熙熙攘攘的众人,往后院掠去。停在那间正中的新房门口,这里静多了,犹豫一下,聂风还是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除了端坐在床沿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别无他人。
新娘的身侧放着一把黑色宝剑,她听到声音,警觉地问道:“谁?”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聂风觉得有点哽咽:“明月……”
明月的身子一颤,下一刻就毫不犹豫地掀开红盖头。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到真的是他时,大颗眼泪掉了下来。她边哭边摇头,又惊又喜,且悲且哀:“为什么你要回来!”
“明月,跟我走!”这一刻,她孩子般的无助,他只想带她走。
“不,我不能走……”她哭着退后,复而很快抬起头:“你走,你快走!”
还不等聂风说什么,门口传来脚步声,独孤铭很快进门,嘴中还油腻腻地叫着:“娘子,我来了!”
聂风不及反应,独孤铭一看聂风和自己的新婚妻子站在一起,都抬起头惊慌地看着他,怎么看怎么有奸/情。独孤铭心头火起,不知道该为谁吃醋,还没等他说什么,聂风怕他喊人过来,上前就把他劈晕了。
都到这地步了,明月无法,只得随聂风走。临走时,明月说道:“等等,把无双剑带走!”
看着明月拿了一黑一金两把剑,聂风奇道:“两把?”
“无双剑分阴阳两剑,这事以后跟你说。躲过他们的追兵不容易,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了。”
等聂风、明月两人走后,又有一人悄无声息地踏入新房,拧断了独孤铭的脖子。他看着聂风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
明月猜的一点没错,无双城很快就被封城了。他们只能改而去明家祖坟避难。聂风的箭伤虽然之前好得七七八八,可这么来回一折腾,刚结疤的伤口又有点裂开了。明月看得心疼不已。
明家祖坟位于山峰之上,算是一个小型石窟,封上石门之后,很难从外面打开。这里也是无双城的禁地。料是这样,聂风也明白,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别说没受伤的自己不是独孤一方的对手,就眼下这样的,还不够他们杀的。
聂风不担心自己,可他担心明月……
烛光摇曳,勾勒出明月温婉的侧脸。
“无双城不是因为无双剑而建立的,它们都是象征了举世无双的爱。”
“嗳?”
明月对聂风笑道:“世人只道无双剑,却不知道倾城之恋。”
“怎么说?”聂风爱听故事。
明月将这段家族秘史娓娓道来:“两百年前,有个叫独孤役的少年爱上了明家的先祖明倾。可惜迫于世俗,明倾始终没有接受独孤役,奈何同心而离居。
“后来呢?”
“在独孤役创建无双城不久以后便郁郁而终,临终前将两把无双剑送给了明倾。明倾是个武学奇才。传说倾城之恋就是明倾创立的,无招无式,只凭恋人的心念,千夫莫敌。可惜独孤役已死,明倾便也生无可恋。明家后人将其中一把无双剑还给了独孤家,因明倾对独孤役亏欠太多,明家宣誓世代效忠独孤家。”
聂风听得津津有味,只有一个地方不明白:“既然能够生死相随,那为什么当初不在一起呢?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世俗?”
明月看了聂风一眼,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因为独孤役和明倾俱为男子,为世俗所不容。”
聂风听到这里惊讶地睁大了眼。
“两人都为对方着想,生生错过了一世。”说道这里,明月停顿了一下,“现在我会想如果他们当初能够勇敢地在一起,也许就不会是这个结局了。”
聂风听得唏嘘不已,却不免感到扼腕。
一时两人皆默默无言,相对到天明。
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了某个人,某种理由,是不是也会义无反顾?这一刻,不管是明月还是聂风都很平静。
绝恋
对有些人来说,一天便是一生,一生只有一天,甚至只有一刻。
明月恋恋不舍地看着聂风靠在石壁上小憩,轻轻靠近他,伸手点了他的睡穴,安心地看着他无知无觉地陷入昏睡。她的手从他的眉骨、鼻梁、嘴角抚下,她不会后悔爱上他,不会后悔为他做的一切,甚至不在乎他是否如她爱他一般爱她。因为自己没有爱错,他是个值得交付真心的男子。
深深地把他的样子刻在脑海中,明月拿着剑离开了祖坟。只要把追兵引开,等无双城城门一开,他就可以安全离开了……
浮世无缘,情难到老。
聿墨,好好活着,只要你偶尔想起我……
聂风的梦中充满了前世的场景,他忙忙碌碌地在一条众人称赞的大道上前进,路人行色匆匆。他不停地走,没有目的地,所有人都告诉他“很好,就应该这样做”,渐渐忘记了出路,变得麻木。前世未婚妻模糊的容颜在眼前闪过,他甚至不记得她叫什么;父母期望的眼神望着年幼的他,口中殷殷切切听不清在说什么。
聂风浑身是汗地从梦中惊醒,诧异自己梦到了前世诸事,他已经记不清的很多事。也许是明月近来唤自己“聿墨”,他才恍惚记得自己曾经叫“聿墨”。
对了,明月呢?聂风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的墓室。他顿时慌了,明月!!
聂风沿着来时的路奔跑,心中急切万分,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如此想要保护一个人。
在距离明家祖坟两三里开始,沿路横躺着无双城的门众,杂草上的血迹令聂风不由一颤。其中甚至还有明月的姥姥,浑身都是鞭伤,喉间一抹鲜血,两眼怒睁,显然死不瞑目。
前方传来打斗声,聂风一眼便看到那个与众人缠斗的,还穿着嫁衣的新嫁娘。一身红衣,如火焰绽放,却掩不住脚下流淌的鲜血。
就在聂风眼前,那一幕,他今生难忘:明月生生受了独孤一方一掌,身体如枯叶般向后飞去,他的眼前顿时一片血雾。
“明月!!”聂风冲上去接住了她无力的身体,却止不住她口中溢出的鲜血。
“明月,为什么要这么傻?我不值得,不值得的……”聂风的心中一片酸涩,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明月勉强对他微笑,多好,我还能再见他一面……
看着明月缓缓闭上的眼睛,聂风心痛到无法自拔,求你不要,让我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