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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死我了,有一个算一个,你们全都别想跑——”飞哥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冲着领头那人就去,“你个死菜头,从小不学好,跟着大蔡头混闹,人家让你来打我你就来打我,我爷跟你爷还是一个爹生的亲兄弟!你打死我啊,你打死我啊!”飞哥起了蛮劲儿,使劲顶那个领头的死菜头,脸有血,表情又狰狞,死菜头也不说话了。
“咋啦,这蔡家沟就真是大蔡头的地盘啦?我就不姓蔡啦?我带个朋友来转悠怎么啦?你赶我?你有本事把我祖宗的坟山都给我丢出去啊,你个龟孙——”飞哥冲死菜头吐一口口水,“呸!”
一群人被飞哥震住了,飞哥冷着眼招呼白文元,“咱们走!”
白文元嘴角抽了抽,没说话,跟在飞哥身后,伸手拉了常相思就走。
飞哥神气地转出小路,转过小山头,身后看不见那一群人的影子,丢了手里的石块就开跑。
“快点跑,等他们回过神来,走都没法走了!”
白文元憋得没法,笑着拉常相思跑,三人跑了足有半个小时,才停下来喘气。
飞哥喘得没法,血又糊了他眼睛,常相思忙拿纸巾出来给他擦,飞哥将纸揉成一团,“痛死老子了!”
白文元笑得蹲在地上又站起来,指着飞哥道,“你个龟孙——”
飞哥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伸脚就给了白文元一下,“要你逞能,那么多人,是能硬打的吗?”
白文元止住笑,“我都抓住那个死菜头了,只要一用力,他手我也能给掰断了。”
飞哥吐出几口带血的唾沫,转头看常相思,“姑娘,都这样的,你看见了,你还要再来?”
常相思更坚定道,“就是这样了,我才更要来。”
飞哥生气了,“妈的,真是不让人活了!”
白文元看着常相思,偏偏头,“我们先回去,回去好好商量。”
飞哥将两人送回所里,自己去找人包扎,白文元却站在窗户口抽了半晌的烟。
常相思打理完杂事,看白文元站着没动,道,“你胳膊上青了,我们去买点药吧!”
“不用!”白文元甩开烟头,坐到床边上,“等会我再去找飞哥,让他直接把我们送村里去。”
常相思眼睛瞪圆了,“你——”
“像这样在外面打转,根本没用,得跟他们打成一片。”白文元冷静道。
常相思看白文元手背上的乌青,她想,帮助一个陌生人,不会这么拼命,道,“你为什么这样帮我?”
白文元挑眉一笑,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些痞气来,“我看上你了呗!”
常相思看白文元半靠在床上,日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一半沐浴在阳光中,一半却在阴凉处,常相思的心如岩浆一般沸腾,热气冲开她的心窍,汇成一句简单的话——我看上你了呀!
☆、浮生若梦(六)
“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常相思红着脸。
“男人嘛——”白文元上下打量着常相思,“正经的男人你不爱!”
常相思两颊鼓起来,想骂人,可惜此刻没骨气,她道,“飞哥还会帮我们吗?”
白文元看穿了飞哥,道,“他就是个烂好人,他会!”
常相思忧心忡忡,眉头深锁。
飞哥头上缠着纱布给两人送了面条来,白文元一边吃面条一边说还想再去蔡家沟,飞哥激动得差点没蹦起来。
“不行,不行,不行!”飞哥连着说了许多个不行,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怎么就不行了?”白文元道。
“不行!”飞哥再次一口否决,“姑娘他爹刚才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里求我,一定要把她送回去。一个大姑娘交我手上,我不能把人搞丢了!”
“你问她自己想不想回去。你问!”
“我不想回去。”常相思不等飞哥问,立刻道。
“你想不想没用,你得听你爹的!”
“我十八岁了,已经成年了,我自己能做主!”常相思道,“我是女的,但我是个人,我有自己的思想。”
白文元冲飞哥道,“看吧,不是我非这样,是她倔啊!”
飞哥盯着白文元,“你少瞎起哄!”
“我怎么就起哄了?”白文元还年轻,经不起质问。
“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能瞎搞!”飞哥道,“这里和大城市不一样,你不要想当然!”
“人救不救得出来两说,但总能顺利见上的!”白文元威胁道,“你要是不帮忙,我们自己想办法,到时候——”
白文元是颗臭石头,飞哥拿他没办法,再见倔着的常相思,飞哥觉得自己上辈子欠了这两祖宗的。
飞哥咬牙切齿,“常相思,你告诉我,你是想把你姑弄走,还是只要见她一面就行。”
“怎么说?”常相思知道飞哥到了下决心的时候了。
“要只是见一下,我豁出这半条命去,还能给你办成。你要把人弄走了,我告诉你,我就这半条命都没了!”飞哥十分严肃正经道,“买了你姑的是蔡老根,他是排行老小,家里顾着给老大成家,就没顾上他,所以他以前是没结婚过的。他哥嫂出去打工,出车祸死了,丢下俩儿子,大蔡头和小蔡头,他就收养了这俩小孩。大蔡头从小没爸妈,凶得很,十六七的时候跑出去打工,不知道干的哪行,捞着些钱了,带了一棒子堂兄弟出去晃荡,现在不过四五年,一水叫他老大。他看叔快五十了,还没结婚过,张罗了好几年要给找个老婆,但这样人老又有病的,根本讨不着,所以就动了歪心思。”
“大蔡头又凶又恶毒,在外面干的就不是啥正经生意,跟他一起混的人喝酒吹牛的时候说了,手上见过血的。常相思,你别跟我说你不怕,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凭什么资本,把你姑带走?”飞哥的话说得很直接了,“前两回我顾忌着你是个姑娘,话不好说得太直白,但你显然好像是没听进去。我就问问你呢,你带着个要生的大肚婆,你怎么走?”
怎么走?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常相思凭一腔义气跑出家门,一路还算顺利地抵达了蔡家沟,还非常幸运地招惹了一个跟在她身后跑的白文元,但是,她其实真的一无所有。
“你走不了,谁都走不了,你还能把自己搭进去,你信不信?”飞哥看着常相思,“你今天去看那边的地理情况,你说你不怕。好,那我们就再来说一个问题,你就告诉我,你怎么把你姑带出蔡家的家门?”
人最难的是认清自己有多无能,常相思此刻看清楚了自己。
“要救人,说响亮话,谁不会啊!”飞哥斗气一般似地盘坐到地上,“你以为我在这儿呆着不憋屈呢?我都屈死了我,那有用吗?咱这派出所就几个小罗罗,管这老大一个乡,按人头算,我一个人得管上千人。你当我是千手观音还是孙悟空啊?我就两只手两条腿,你就把我撕成两半了我也没那飞天的本事。我看你一个大姑娘千里迢迢来寻亲不容易,能帮的我帮你,但你不能赖上我啊!”
常相思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别的不说,就说安排你们住所里,我也是担着风险的。”飞哥一开口就止不住了,“谁家七里八乡没个亲戚呢?人家问我这里住的谁啊,我还能不说?我这一说出去,那谁还不知道啊?你爸来把这事情搞多大你知道吗?现在谁不知道有一家姓常的,用妹子把老婆换回去了?拿了一个黄花大闺女来换一个中年妇女——”
白文元清了清嗓子,冲飞哥眨眼,两个男人,已经在刚才建立起了友谊。
“你别给我眨眼,别嫌我说话难听。”飞哥强道,“我看出来了,这姑娘一根筋,拧得很,你不拿话戳她,她就不知道死心。”
“当日我去找老根叔调解这个事情,说常家愿意多出钱把人换回去,老根叔本来都要同意了的。是大蔡头听见有人来要人,从外地赶了回来,回来就冲我闹,说我胳膊肘往外拐。他说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他要想挣,有的是钱,他就是要个理。他花钱,是要给老叔找老婆,钱没用,人才有用。他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就哪儿都不能去,要把人带走,就得带一个女人来换。要是不依他,谁都别想走出蔡家沟一步。”飞哥看着常相思,“你别觉得他说话没道理,他这话,蔡家沟的大部分人都认这个理。”
“大蔡头说话算话,从小就又混蛋又能担事,沟里以前有人家见他们家老的老,小的小,就占他们家便宜。大蔡头当时当日没说什么,等出去能挣钱了,把那些人家的儿子都带出去挣钱,外面怎么收拾那些人的咱不知道,但过年回来的时候,那些人爹妈乖乖来跟他说好话。这样一个人,他最孝顺的就是他叔,你跟他斗?你有他坏吗?你有他不要脸吗?你有他把人当东西吗?”
常相思的心都要爆炸了,呼吸困难,艰难的现实将她从如空中楼阁一般的学生生活里释放出来。
“让她缓缓,她现在还接收不到那么多的东西。”白文元看常相思整个人呈现极度紧绷的状态,道,“给她点时间。”
“还有你啊,白文元。”飞哥转移目标,“我也不知道你和常相思啥关系,你就跟过来了。你来到底是帮忙的,还是拱火的?你不说拉着小姑娘,你还乱怂恿!你以为这是在玩吗?”
白文元摊手,“我是在帮忙。”
“你是帮倒忙吧?”飞哥道,“别添乱!”
常相思闭上眼睛,常巧玲那张温和的笑脸在她脑子里沉下去又浮上来,她道,“那我就先见一见吧。”
她想,就先见一见,之后,总有办法的。
常相思妥协了,飞哥表情缓了缓,道,“行,那你先自己在所里呆着。明儿一早,白文元和我走一趟。”
“干嘛?”
“我只有厚着脸皮去找老太爷,让老太爷出面去跟老根叔说说。老根叔这个人好说话,主要是大蔡头太阴毒了——”飞哥起身,拉扯到头上的伤口,吸了一口凉气,“你们运气不好,碰见他回来看他叔,要是他没在,这事好好琢磨一下,说不定能成。现在,就看他要不要卖老太爷面子,要是他同意了,我就把人拉出来给见见。要是不同意,那就得另外想办法!”
常相思还要说话,白文元道,“行,明儿我跟你走一趟。”
飞哥骂骂咧咧走了,常相思道,“吃完饭,咱们出去逛逛。”
这姑娘这么快恢复冷静,白文元还有点诧异。
“看看车站、路牌什么的。”常相思道,“认认路,有事情发生的时候,咱们至少知道该往那边跑,你说是不是?”
“你心里还打着别的主意呢?”白文元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姑娘嘴巴上屈服了,心里还拧着劲儿的。
常相思没回答,起身将两人吃完面条的空碗拿去卫生间洗干净。
派出所是小乡镇街尾巴上的一个小二层老楼,走出去几十米远就是一条百来米长的旧街,街两边零星一些小店铺。两人从街头走到街尾,只花了十分钟不到,一家乡卫生院,一个派出所,一家农村信用社,几十个零零碎碎的杂货铺,情况一目了然。
去县城的班车,一天一班,每天早晨八点出发,过时不候。
常相思还不死心,去问了车票代售点,这儿是否有车出租,可惜她说话带外地口音,交谈了好几句,也没听清楚人说的是什么话。
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心里压着沉甸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