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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后，林莞拢了拢头发，转身就往巷子尽头走去。
可能是下雪的缘故，路很滑，她走得慢吞吞的，格外小心。
没过几分钟，林菀就看到了那个油漆快掉光的招牌，心里一颤，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竟然又一次来到了这里。
近乎是不可抑制的，鬼迷心窍一般想来这里。
昨天听见那个女人告白后，那种奇怪的冲动就一直折磨着她——
万一又有别的女人跟他告白怎么办，万一他一时寂寞答应了怎么办……万一，他像上次对自己那样对别人……那怎么办……
林菀越想越纠结难受，咬了咬牙，干脆大步走进了店里。
无论是因为什么，她都一定要去跟他说清楚。
血刃军品店还是那个老样子——小而破旧，头顶上亮着一盏白炽灯，满眼都是整齐的迷彩绿色。
顾钧就坐在那个老柜台后面，指间还夹了根烟，看见林菀进来，似乎也有点惊讶。
沉默片刻，他才慢慢开口：“欢迎光临。”
林菀抬起头来，心里愈发失落和紧张。
他依旧是满脸冷漠，语调不快不慢，那个样子——像极了她第一次来的样子，也像极了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林菀暗暗叹了口气，但还是勇敢地往上前走了几步，声音里有一丝颤抖：“那、那个……顾……顾钧。”
“我……我有话要……要跟你说。”
顾钧并没看她，只是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我有话要跟你说。”林菀吸了口气，将刚刚的话连贯地说了一遍。
“请……请你看着我。”她走到了柜台旁边，鼓起勇气，又一次道：“顾钧，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微微一顿，这才抬眸瞥了她一眼，沉声问：“什么？”
那种强烈的压迫感顿时让林菀无法思考，嘴唇颤了好久，才挤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来：
“嗯……下、下雪了……”
他扬了扬眉毛：“很显然，我看得出。”
“……”
林菀顿时有些凌乱地揉了揉头发：“不是，我不是说……下雪了，我、呃……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说得乱七八糟，顾钧皱了皱眉，周身的气压似乎更沉了些。
林菀咬了咬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慢慢地、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好吧……那、那个，我是想说……你……嗯……你不要……不要答应别人的告白……”
说完，她浑身上下都颤了一下，然后才小声地又重复了一遍：“……一定不要答应。”
“……”
他扯了下嘴角，语气中带有淡淡的嘲讽：“为什么？”
林菀低下头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从逻辑上出发。她的声音很小、却很认真地说道：“因为……嗯……她们肯定都没我漂亮……”
“……”
“又因为……我、我可能也看上你了。”
“所以，你可千万不要答应别的女人。”
她像是在证明一道方程式一样，一板一眼、有理有据地说道。
顾钧：“……”
他慢慢地抽了一口烟，并没说话。
林菀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好久，见他不回答，又一次开口：“我……我……”
她还没说完，他就忽而打断了她：“我知道了。”
“那、那……你……”她咬了咬唇，头微微地垂了下来。
顾钧沉默片刻，忽然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走吧。”
“去……去哪儿？”她一愣，看着他走出店门，也只好跟了过去。
他没回答，将门用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锁锁好，紧接着就朝远处走去，步子迈得大而快。
林菀只好小跑跟着，雪天路实在是难走，她一个不稳，脚下一打滑，整个人跌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顾钧脚步一顿，最后还是回过头来，朝她伸出手。
林菀一愣，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只手。
他的手大而粗糙，虎口和食指处似乎还有硬硬的茧子，却是意外的令人温暖。
等她站起来后，那只手就迅速地放开了。
林菀跟着他又走了一会儿，看着面前愈发眼熟的路，嗓子忽然有些发紧：“我、我们……是要去你家么？”
顾钧没答话。
林菀渐渐有些明白了，呼吸急促起来，停下了脚步。
“哎，顾、顾钧……我承认……我……我可能是看上你了，但你不要以为……我就是那种……可以很随便……”
她还没说完，就听见前面的人冷冷地说：“上车。”
“啊？”
林菀有些没反应过来，抬眸望去，只见他竟停在了一辆破旧的吉普车旁。
……吉普车？车？
她联想起上次他说得那些“电影院、ktv……”的话来，脸顿时像烧着了一般，往后退了几步。
“上车。”他拉开车门，又一次重复道，语气里带了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菀又慢慢地往后挪了一下。
顾钧似乎再没有耐心，大手扯过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扔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林菀顿时吓了一跳，“啊——”的惊叫起来，捶打着他的身体，喊道：“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在车里！！”
他皱了一下眉，将她的手拿开，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坐了上来。
林菀见他果然是要上车，整个人顿时更凌乱了，使劲地往下推着他：“你下去——你下去——我不要我不要——”
顾钧忍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消停，干脆伸出一只手，将那两条不断闹腾的胳膊抓在一起。
“闹够了么？”
他的声音低沉冰冷，漆黑的双眸紧盯着她，似乎还隐隐带了几分怒意。
林菀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整个身子慢慢软了下去，声音里也有了丝祈求的味道：“至少……至少……不要……在车里……”
顾钧：“……”
她的头垂了下去：“我……我还没有……过呢……求你了……至少不要在车里……”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顾钧把她的两条胳膊慢慢放开，转过脸去。
“把安全带系上。”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林菀顿时愣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
顾钧见此，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火气。
然后，他伸出手来，将她肩膀上方的安全带扯了下来，“咔哒”一声扣好。
他没再说话，拧开火，发动起车子。
……
Chapter 13
顾钧将车子开出了老巷子，才压着火问：“你家住哪？”
她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脸上顿时红成了一片，说：“呃，风信花园a区，海山路那里。”
顾钧点了点头，专心致志地开车。
他车开得极好，在雪天里依旧是又快又稳，让人觉得心安。
车内空间不大，林菀一呼吸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心里顿时一跳，浑身僵硬地将头望向窗外，一路无话。
随之吉普车越往前开，车窗外的景象愈发繁华，昏黄的小路渐渐变得开阔，道路两旁的老房子也变作了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
眼看着海安路就在前头，林莞有些坐不住了，轻声道：“顾钧……”
他没答话，只从神色来看，火气似乎消了许多。
“我不知道你是要送我回家……我还以为……”她低着头，小声喃喃道：“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你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目不斜视地望着前面的道路。
林菀纠结地咬了咬唇，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那……那我说得那些话……”
“哪些？”
“呃，就是……你千万不要答应任何人的告白……”她的声音低如蚊子叫。
他听到这话，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才慢慢地道：“那不关你的事。”
林菀想了想，又轻声说：“我知道，但是我……我看上你了……所以……”
“……”
顾钧没说话，只是猛踩了一下油门，吉普车的速度陡然加快。
林菀的脑袋随着惯性突然一下子撞在了车座上。
“呃——”她皱了一下眉，伸手揉了揉后脑勺，有些不爽地瞪着他。
然后，等她重新整理思路准备继续说的时候，吉普车竟一下子停住了。
“下车。”他沉声道。
“啊啊？？这就到了？”林菀一愣，转头看去——车窗外是一整片的欧式别墅区，“风信花园”四个字龙飞凤舞地刻在最前面的大理石上。
“顾钧，我……”她顿时有些失望，咬了咬唇——好不容易从家里跑出来找他，竟然又这么被莫名其妙地送了回来……
他并没看她一眼，只不紧不慢地问：“要我帮你打开车门么？”
“呃？不用了，不用了……”林菀心有不甘，可见他始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也只好不情不愿地推开了车门。
她心里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从车上跳了下去。
林菀双脚刚刚落到地面的瞬间，身子突然就是一僵——小区门口竟有一辆特别熟悉的红色奔驰车开了出来。
她认得那个车——是林景沅刚上大四时，林大山为了方便他从学校到公司来回跑，特意为他买的新车。
林菀一怔，也不确定林景沅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她和家里交代的是和程肖出去，但很明显程肖并不会开这样的车……
也不知道林景沅会不会联想到什么，然后再跑去跟林大山说……
林菀皱了皱眉，飞快地拉开刚刚关上的车门，又重新坐了上去。
“快开车！”她急急地喊道。
顾钧指尖一顿，见她神色十分紧张，也没再多问，拧开火重新发动起车子，朝前面的马路上开去。
林菀看见门口的那辆奔驰车似乎停了一下，随即也朝这边开了过来，速度竟是出奇的快。
顾钧显然也看见了，皱了下眉。
林菀脸色一变，赶忙从座位边蹲了下去，将头用力缩在车窗看不见的地方，对他说：“顾钧，你……开慢一些，别理那辆车，让他超过去就是。”
他虽没搭话，却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双手握着方向盘，将车速控制得不快不慢，看上去和马路上其它的车无异。
那辆奔驰车的速度却是极快，不过十来秒就与他们平齐，车窗竟还摇了下来——
林景沅从中探出了一个脑袋，狐疑地往这边看了看，然后等车子超过了他们之后，又转过头来，往吉普车前面的挡风玻璃上看去。
他的目光在顾钧身上微一停留，又迅速看了看副驾驶的位置——空空的，并没有人坐。
林景沅奇怪地皱了皱眉，迟疑片刻，才又不甘心地掉转过头，重新朝反方向开去。
……
顾钧沉着脸，往前又开了几百米才掉过头，将车子停在离风信花园不远的一个路口边。
林菀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慢慢地直起有些酸麻的身子，坐回到座位上。
“顾钧，刚刚那个人……嗯，是我哥哥。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也不知道他到底相信了没有。
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面无表情道：“你该下车了。”
林菀沉默了一下，将手放在车门边，然后又忽然松了下来，转头看着他，轻声道：“顾钧，我今天……好不容易才出的门。”
“今天还下大雪，我在路口站了好久才拦到计程车……”
“天气又那么冷……”
他瞥了她一眼，慢慢地开口：“所以？”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