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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你真放得下。”
周正泽蹙眉:
“你说什么?”
“没什么,开车吧,你不还要加班吗?”
虽然周正泽说他要加班,当天周夫人却仍旧打电话叫了徐起霏过去吃饭,期间也婉转劝了她不要把周正泽最近的行为放在心上,并承诺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其实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了,她知道他认定是自己把江小姐害成如今这样子,这一次软硬不吃确实生了气,现如今唯一的方法便是找出真相,让事实来说话了。
她这里有之前调查丁磊的资料,也有他们的通信记录,完全可以证明是丁磊为了金铅笔在不断骚扰她,然而江以夏一口咬死自己推了她那些话却不是那样好证明了,事发的抢救室没有监控设备,当时又空无一人,唯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只有当时陪着江以夏一起来的那个女人,也是她急慌慌地让徐小姐进去劝江以夏回病房,她肯定知道在那之前江以夏的情况就不乐观了,现在唯有找到那个女人,也许才有可能还她清白。
从那天以后她再没见过那个女人,肯定是江以夏将人藏了起来,她原本打算还是托给私家侦探的,却没想到她竟颇有人缘,关键时刻居然有人主动请缨。
找她的人是周正行,不过让她也诧异她和周正行并不是特别熟,肯定比不上江以夏和他们一起长大的情谊,没想到他居然相信自己,问他原因,他的理由倒简单得很:
“我是信我哥,他看人的眼光不会错。”
她真心觉得这个笑话好笑:
“可问题是,现在你哥都不信我。”
他居然还是分析得头头是道:
“说出来你别介意,在你之前,我哥是喜欢过以夏姐很久。他和我的个性截然相反,他不爱管闲事,很多时候都冷静得过了头,可是只要和以夏姐相关的事,似乎很多时候都会影响他冷静的判断。”
“也许他这次有失冷静的判断伤害到你,可是我看得出来他也不好过,如果你爱他,请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对以夏姐的好只是习惯,只是觉得抱歉,我想他很快会明白,他自己选择的人不会让他失望。”
她怔怔看了这位难得一本正经说话的二少爷很久,忽然露齿一笑:
“你说的这些——真像狗血言情剧的台词。”
他挠挠头叹一口气:
“人生何处不狗血?”
她忽地再一笑:
“是啊,人生处处是狗血,所以接下来我能不能华丽逆转这样的狗血剧情就全掌握在你身上了二少爷,赶紧帮我把人证找出来,看到时候沉冤得雪我不让你哥好看!”
他也立刻精神抖擞了:
“我也赞成不要轻易放过他,作为报酬,你是怎样虐待他的全部都要告诉我。”
她阴阴一笑,做一个OK的手势,于是两人立刻达成了罪恶的交易。
周正行动作神速,不久他便查出徐起霏所说的那个女人正是当初丁磊专门请回来照顾江以夏的王姐,丁家发生变故后她便没再做了,从家政公司那边知道她已经辞职回了老家,他决定亲自走一趟。
正行离开的那几天她简直是望穿秋水,虽然周正泽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可她总念叨会千百倍还给他的,于是似乎一切也都能忍得下去,这期间不想江以夏还来找过她一次,其实也不是找她,不过是在小区门口遇见了,她从外面回来,江以夏坐在车里,在她经过时摇下了车窗,虽然没叫她,可是她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女人。
她穿得很臃肿,头上还带着绒绒的帽子,愈加遮得那脸只有巴掌大,按理说她这段时间应该被照顾得很好,可是仍旧瘦,脸上殊无血色,坐在车厢的暗影中仿佛幽魂一般面无表情,只一双眼睛奇异地亮。
她一直不说话,就那样端端坐着远远看着,周正泽现在于她是随传随到,徐小姐自然清楚她来这一趟是为了自己,或许只看一看她的失宠落魄,于江小姐而言也是莫大的高兴吧,所以才值得她还在月子里也这样跑一趟。
所幸徐小姐职业所需,走到哪里都必须光彩照人,就算失宠落魄也不至于太难看,她也不说话,端起姿态向她颔首一笑,自是妩媚妖娆气场十足,未见半分输相。
江以夏仍旧面无表情,见她挑衅一笑只是转头吩咐了司机一句什么,然后便见车窗摇了起来,那车子立刻嚣叫着远去了。
徐起霏也拿不准她这样专程跑来看几眼到底是何居心,只是她不主动滋事,自己也犯不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惹她,她现在只等着周正行的好消息,那边终于有眉目时又是一周后,正行用公用电话联系了她,说他现在在很偏远的乡下,电话常常没有信号,不过他已经找到了那个王姐,她陈述了她在抢救室外听到的一切,的确如徐小姐所说,江以夏不过为了报复才说了那些话,他磨破了嘴皮子终于说服王姐亲自回来指证,不过因为王姐老家偏远,现在大雪封路,他们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他不打这个电话还好,电话一打她简直觉得一刻也等不了了,于是那家伙又在那边笑:
“人虽然回来不了,可是我这里有段王姐的录音,已经足以让我哥忏悔千百次了——”
正行好不容易找了台电脑发了录音过来,她一拿到立刻打了电话给周正泽约他见面,他在那边犹豫了一刻也答应下来,约的是那家西班牙小餐厅,她激动过头,早早便到了,那地方还是老样子,异域的音乐,清雅的格调,圆滚滚的肥猫,这是他们曾经都喜欢来坐一坐的地方,可是似乎这样的浪漫也只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她坐在临窗的位置上喝咖啡,香浓而苦涩的味道,一点点漫过舌尖,不自禁带起了兴奋。
他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前来,她为他点了一杯白水,她清楚他在非上班时间尽量不喝咖啡的,他说一声“谢谢”,温文礼貌,可是就是这短短两个字也让她觉得生疏,想他们如胶似漆混在一起那些日子,这两个字应该是被一个亲昵的吻替代的。
他在对面坐下来,这是光线很好的位置,她这才发现好久都没有这样好好看过他了,不过大半个月,他其实也憔悴很多,想来这段时间也是身心俱疲吧。
她笑一笑,尽量用轻松的口吻如往常那般和他寒暄,随意拉扯了几句便转到婚礼的话题上来,她说礼服明天就会送来了,他再怎样忙也一定要抽时间试穿一下,她一个人微笑说着,他终于开口打断她:
“起霏,婚礼……我们能不能先缓一缓?”
虽然早从正行那里知道会有这样的发展,然而亲耳听他说出这句话她仍旧有一刻的发懵,恍惚间似乎又站到了医院里,面前是江以夏决绝的笑,她说:如果现在正泽哥悔婚的话,算不算也是意外?她也说:徐起霏,你一定会一无所有!
她的手攥在手机上,脸上仍旧保持了微笑:
“正泽,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可是江以夏的小产真的与我无关。”
她从手机中调出那段录音,按下播放键,往他面前一推:
“这就是证据。”
手机里正是那个王姐的声音,清晰陈述着那天晚上她听到的一切,然而那声音不过说了两句话,他却伸手按了停止。
她诧异抬头:
“正泽,这是曾经照顾过江以夏的王姐,那天在抢救室发生的一切只有她知道真相——”
“起霏,”他喊了她一声,声音沙哑得仿佛有些干渴,他低低说了一句,“以夏在一天之内丧夫丧子,这些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你不要再做这些针对她的事了好吗?”
“我没有针对她,我只想让你知道真相。”她固执将电话再次递回他手里,“你先听完,听完就应该清楚是她在诬陷我,过几天王姐还会来,我可以在她面前和江以夏当面对质——”
“起霏,我刚刚说过了,不要再去打扰以夏,我不想知道什么是真相,只想请你到此为止,不要一直做这些事,不要总盯着她不放了。”他似乎终于隐忍不住,终于说出了那些话,按住手机的手轻轻一推,那小铁盒子倏地一滑,带着裂帛一般的声音又回到了她跟前,她坐着没动,只蓦地眯起了眼睛:
“你说什么?”
他却什么也没有再说了,只沉默看她,目光清冷复杂。
她突然有种戛然而止的感觉,是的,戛然而止——这大半个月她一直是高速运转机器,没有时间伤心害怕,没有时间自怨自艾,唯一想的便是怎样挽回他们岌岌可危的感情,可是没想到一切却只换来他这样一句话,只这一句话,仿佛是卡进机器中的一枚石子,虽然小,却有神奇的魔力,陡然就让这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戛然而止。
她眯着眼睛看他,他就坐在她对面,咫尺的距离,冬日午后的阳光还有一种雾蒙蒙的白,光晕隔了玻璃落进来融化了他的轮廓,模糊了他的眉目,渐渐只剩一个疏离得有些陌生的影子,其实这个影子她也不陌生,那还是第一次初见的时候,她拿了钱指使服务员想要公开江以夏和他的照片使江小姐难堪,他识破了她的诡计,那时的他就是这般波澜不惊地警告她不要打扰江以夏的平静生活,那之后的每一次,她针对江以夏花样百出,他永远是挡在江小姐前面的护花使者,不动声色运筹帷幄,逼得她节节败退无路可逃。
她原本也天真地以为看清过他温柔下来的眉目,那时她陷入纷纷扰扰的误会流言之中解释不清,世人莫不侧目,可是只有他心如明镜,信她、帮她,让她心甘情愿臣服下来做个傻傻幸福的小女人,可是那不过是这出狗血连续剧中一个小小的插曲,插曲完结后,他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痴情骑士,江以夏是历经劫难后重获真爱的温柔公主,而她,不过还是那个用尽心机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万年女配,仍旧节节败退,仍旧无路可逃。
正行说他对江以夏的好只是习惯和抱歉,可是正行错了,那是悠长的岁月刻入他骨血中的烙印,可以隐藏却无法消散,更无人可以匹敌,其实她徐起霏根本无需费尽心思找寻证据证明自己,对错与否根本就不重要,他的心早已经做出了选择,因为对手是江以夏,所以她必输无疑。
她跳梁小丑似的胡闹了那么久,却在这一刻醍醐灌顶。
日光的影子一分一分走过,从明亮到暗淡;咖啡厅里异国歌曲放了一首又一首,从缠绵到哀伤;玻璃墙外的大千世界仿佛活动的浮世绘,熙熙攘攘的人群,来了、去了、聚了、散了,总是无常。她原本一直愣愣坐着的,却突然呼出如释重负的一口气,又端起咖啡杯去喝。
店里开了暖气,然而那一杯咖啡也早冷了下去,喝上一口寒气直窜到了心里,她居然也一口一口喝完了,然后拈起一张面纸拭了拭嘴角,这才对他笑一笑:
“好,我知道了。”
笑容妍丽神色平静,没有一丝异样,他却莫名觉得心惊,不自禁绷直了身体,却见她又是一笑:
“车子房子票子,还有你这个人全部都是我的,这是你答应过我的话,正泽,你还记得吗?”
“是。”他答,她点头,笑得娇媚:
“我还说过,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他沉默不语,她又说,“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