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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气风发正年少,这三十年他一直是这样过来的。
络志勤没想到他会看到一个颓然、挫败甚至是绝望的人。聂乘风就静静坐在手术室外面,一夜之间,他的眼睛早就红了,他忘不了赶去泥石流发生的地方那种心慌,他从未惧怕过非洲,也没有丝毫怠慢,他敬畏非洲,敬畏大自然,可是一直呆在这里,他只是想通过自己的一点小小努力,使非洲文明更快进步。
可是当他看到车顶上躺着的络雨,她脸色白得就像医院常常看到的百合花,眼睛紧紧闭上,她的睫毛很长,投下来的阴影厚重,显得脸很立体。
她脸上没有血,只带了很多泥,这让他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未必是好事。
跟着来的人七手八脚把钟溪先抬到救护车上,若是泥石流再袭击,后果不堪设想。
聂乘风转头看到钟溪的脸色,他心里又沉了几分,他一定看到络雨怎么受的伤。钟溪的腿流血过多,跟来的护士先替他处理。
他什么话都没有,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聂乘风和络雨,那种眼神聂乘风没心思细究,他的心很痛,他爬上车顶把络雨托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他不知道做过多少手术了,难的,简单的,他从未手抖过,可遇到她,他没办法。
他声音低哑,往下说:“阿恺……你帮我。”
原来坚强如他,也会害怕,甚至不敢自己动。夏立恺开始上去帮忙,又七手八脚把络雨抬上车。随车的是一位女护士,有40多岁了,她看到聂乘风的样子,很难开口,救护车艰难前行,她看到络雨小腿也在流血,估摸是被玻璃划出的口子,她不得不开口了:“聂医生,她……小雨,你还不知道吧?她……怀孕了。”
一句话说得并不算完整,可是聂乘风还是瞬间明白了。是了,从国内来这里那天,他们在一起,那天晚上他们一起抄写民国结婚誓词,都很喜欢,她就在他怀里娇俏的笑着,搂着他的脖子,热热的呼吸在他耳朵那里:“等你回来,我们就可以结婚吧?”
当时他还笑她,这种事怎么能由她说得那么理所应当,她咯咯咯地笑,耍赖般将他压在床上……
她为他付出太多了,多到他自惭形秽,无颜面对他。不止是手,他的心和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无休无止地痛从头到尾,蔓延全身。
他语气苦楚,只勉强说几句专业判断:“小腿的伤不算太深,可是大脑的伤需要做核磁共振。”
夏立恺在一旁观察他:“阿风,现在你不能一个人做判断。”
“我还能和谁商量?要是她醒不过来……” 他没再说下去,转脸望着窗外,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都不值得了,他总是习惯在两难之间,选择别的,而不是她。
而她却往往只选他。
多么不公平的爱啊,他的小可爱,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车子到了医院,络雨就醒了。她还是想吐,感觉有点轻微脑震荡,她的视线在搜寻她想见的人影,却只看到聂乘风的导师,他亲自在给她处理小腿的伤口,在缝针。
痛,比什么都痛。她肯定是硬生生被疼醒的。
她想说,老师,是不是没打麻药,转念一想,她马上说:“老师,我……我不能用麻药。”
她一定龇牙咧嘴,一向淡定的老师也眉头深锁,他慎重点了点头,声音从口罩传出来:“小腿的伤不算太深,可以安全用药。但是头部目前看是外部包块,需要时间吸收。但是里面是什么情况,不能随意下结论。小雨,你知道要检查就得放弃什么,你自己选。”
络雨知道,她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说:“老师,聂医生呢?”
“他?” 老师往外面虚点一下,“在手术室外面。”
老师看络雨又流泪了,他才说:“他的选择很明确,但是我要尊重你自己的意见。”
他的意见是什么,络雨很明白,她也是才知道的,这么小的生命才跟着她多久,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自私放弃呢?
络雨目光坚定,带着一种孤勇:“老师,我不能放弃这个。有多少好的可能性?”
老师讲缝针完毕的线递给助手,淡淡叹气:“你们两个好好商量,三天时间,如果三天观察期没有问题,我支持你的决定。可前提是那个小子要同意。” 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又说:“他吓坏了,小雨,你们好好商量。”
络雨心思都在“他吓坏了”上面,她闭上眼,等待着聂乘风劈头盖脸的怒意。
然而并没有,他安静地进来,如潭如墨的眼神胶着在她身上,络雨最喜欢他看她的样子,平时他是忙碌的,可是他一旦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那就是百分之百。
她向他伸出手,想坐起来。
“乖乖躺着。” 他语气很淡,淡到漠然:“孩子不能要。”
络雨的手落下来:“为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应该是被后脑勺疼痛弄得。
聂乘风在她床边坐下来,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一时无语,他再次说:“绝对不能冒险,我们还会有孩子。”
“不会的!老师说了,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三天,给我三天时间,如果真的有问题,到时候再处理,不可以吗?”
“不可以,一点意外的可能性都不能允许。” 聂乘风的话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络雨又开始流泪:“你在怪我,是不是?聂医生,你给我时间。”
“别的都可以,这个不行。” 聂乘风又想到她脸无血色躺在床上,他站在她面前,小腿上的伤痕尽可能缝合得漂亮,可难掩受伤的可怕。
络雨微微咬着唇,她试着强势谈判:“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和你商量了。”
这倒是遂了聂乘风的意,他沉默良久,微微点头:“你父亲在来的路上。”
“聂医生!” 络雨不会不知道络志勤来了见到他们,会将怎样的怒气迁到他身上,他宁愿络志勤过来,也要拒绝她留下他们的孩子?
络雨只觉后脑勺一阵痛,她败下阵来:“你走,我要休息。”
聂乘风没有马上离开,他用一种络雨很少见的眼神看着她,带着心惊,带着疼惜,他没有比此刻更恨自己带给她的痛苦。
络雨缓缓闭上眼睛,她要保存体力,络志勤来了还需要接着说服。
络志勤来得很快,络雨在里面听不到声音,直到护士大姐带着络志勤来的时候,她才知道络志勤暴跳如雷,几乎想要打聂乘风。
络雨让自己表现得没那么痛苦:“爸爸,你知道的,我们很快要结婚,我出国的时候我们是订婚了的,不能因为这个有任何改变。”
络志勤隔了各种医疗器械看着她,他的女儿一直有一种他年轻时对爱和执着和冲动,认定一件事一个人,就只顾风雨兼程,哪怕飞蛾扑火。
他的大部分火气在外面撒给了聂乘风,此刻看到自己的女儿仍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绝,他竟然说不出什么,一开口,满是疲惫和沧桑:“你先跟我回国,检查完再做决定。”
络雨简直喜出望外,她没想到络志勤这样开明,她眉眼弯弯笑起来:“谢谢爸爸。”
就这样,钟溪和络雨都乘着络志勤的交通工具回国,聂乘风也跟着回去,出这样的事情,他根本无法放心。
“后来呢?” 苏晓枫脸色苍白地趴在病床上,她们在河上攀着飞机残骸飘了好几个小时,力气消失殆尽,被救起来以后身体全是软绵绵的,说话也没有力气。
不知不觉络雨讲了这么长的故事,那些她心底深藏的故事,如果不是这次掉进水里憋了气,她脑子里的淤血可能仍然无法吸收,仍然压抑着这一部分的回忆。
络雨半躺在病床上,目光变得遥远:“后来他陪我回了国,那个时候可能是我们最艰难的日子,他心里一直自责,我想听他的,可是要是我能坚持下来,就没有遗憾了……”
她突然记起在国内医院聂乘风每天守着她的样子,医院熟识他的人都说,谁要是得到了聂医生的格外照顾,那一定是有病祛病,妙手回春。
对她来说,也是一样。她的身体很快好起来,幸运的是她的脑子只是有些淤血,并没有大问题,可是随着孕育的沉重,一步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但那也是她最快乐的日子,聂乘风就在国内医院工作,她每天一睁开眼就可以看到他,她的乐,她的痛,他都一一陪着她,没什么比两个人齐心协力更让人感激。
除却后期她的肚子压迫越来越大,又面临早产,才导致淤血的后遗症扩大,生产之后她便失去了记忆。
她记得络志勤在医院走廊狠狠揍了聂乘风,来来回回怪他:“她胡闹,你也跟着她胡闹?!你可比她大了那么多,有多凶险,难道你还要我说吗?”
聂乘风也常常说她,她太倔了,总是一副无辜可怜兮兮的模样骗取他的心疼,他理智稍微被击败的时候,她就翻身一举成功。
络雨现在想起来只想偷笑,她为什么会成功,不就是仗着他的心疼,还有无底线退让吗?虽然她的倔强带给他们这么多的痛苦,可如今她终于知道,经历了这么多,他们之间的爱又到了人生另一个阶段,可以相互依偎,相互扶持的阶段。
苏晓枫很感兴趣他们的故事,她的眼睛亮亮的:“下一部戏,我要考虑这个题材了。”
络雨看着她,无声笑了笑:“哪有你们的故事精彩。”
苏晓枫“嘿嘿”一笑,埋怨道:“你干嘛五十步笑一百步!”
两个人从水里打捞上来的狼狈已经不见了,同行的人都已经妥善安置,离锁向南和聂乘风到达现场,可能只剩十几分钟了。
这一次她再见他,她一定要故技重施:“聂医生,我一离开你,更加过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清明时节,真的每次会下雨,古人的智慧真是无穷,争取这两天完结,我们奋力前行!
………………………
第56章 风雨满城
聂乘风风尘仆仆赶过来,虽然确认络雨没事,可内心仍然带着恐惧,同样的事如果发生两次,那便是灭顶之灾,难以振作。
可当他一进病房,就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早上乘飞机走的人,此刻含情脉脉盯着他,那些欲说还羞的话语都含在齿间,他来不及细究昨晚她为何给他药让他沉睡,此刻她就在这里,微笑着看着他,让他再次拥有失而复得的心情。
这种滋味,太好,又太煎熬。
他飞速检查了络雨一番,直到真正确认没问题,才坐在她床边。
他一向自控力很好,但今天也不再约束自己,他几乎第一时间就冲过去把络雨抱在怀里,之前她走的时候他的眼眶还发热想哭,现在连哭都没有了,只想一辈子好好爱她,好好宠她。
对,就是把她宠上天,就对了。
旁边的苏晓枫笑得前仰后合,她想按床铃请护士将她推出去,给他们留下独处空间。谁知后面气势汹汹的锁向南赶来,他看到聂乘风先微微一愣,随后将苏晓枫腾空抱起,轻而易举便扛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聂乘风和络雨,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到。
“宝宝,我差点又犯了错,不可原谅的错误。” 聂乘风低语,他不应该让她自己离开,他要陪在她身边。
现在的络雨能明白聂乘风说每句话的意思,他说“又”,那是第一次她出事,难怪,他那么害怕她单独行动,那么害怕她出任何意外。
他的肩膀挺阔,给她一种力量,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她成长轨迹中起到了什么作用,似明星,似灯塔,给她力量,照耀她前行,那些心甘情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