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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寻没有解释自己突然间钻到钢琴底下的原因,可她看得出他的懊恼和焦虑。
简繁星没有久留,几乎是匆匆离去。他以为他吓着她了,沮丧地垂头之际,人又回到了自己眼前。
程寻愣了愣。
眼见着她从包里撕下一张纸,匆忙写写画画,递到他手里。
“之前跟你交流的那个是工作电话,不常用,这个联系方式可以随时找到我,如果有什么状况。。。。。。你可以通过这个直接找到我。”她觉得他状态不好,隐约有些不太放心。
人走了,程寻依旧定在原地,一味盯着手里的纸。
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便利贴撕成这这副样子,只有一个角是规整的,其余都有残缺,像是一张废纸片。上面的字也潦草,勉强能够辨识。号码后面跟着一个名字,他有意无意地轻抚了一下,抬起头盯着门口的方向出神。
原来,真的是繁星点点的“繁星”。
第2章
诊所里不透光,窗户被遮光布挡得严严实实。里面装修简约,靠墙的位置摆了一张办公桌,旁边立着原木书架,一眼望去全是心理病理方面的书籍。
背对着门的方向摆着一张折叠式躺椅,程寻坐上自己的老位置,这才稍稍觉得安心。
一个高高瘦瘦的白褂年轻男子转身从窗边走来,朝着他慢慢靠近。
“还是不能克服吗?”李唯明的口吻里包含了叹息,他尊重他的习惯,作为他的主治医生,他也知道他讨厌光的原因。
大多数心理疾病都有一个通病——深切的自卑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于是对自我产生过度的质疑。
他只是想把自己藏起来,躲避所有的视线,以求得仅有的一点安全感。
座位上的人嘴角扯出一抹很淡很淡的笑,敷衍的回应,“习惯了。”他的笑容里有那么一丝苦涩的味道,除此之外仿佛还隐藏了别的情绪。
李唯明轻叹,没说其他,上前为他解下罩在眼上的纱布。他是一名心理医生,同时也要为他处理各色各样的小事。
通常情况下,程寻并不愿意麻烦人。
房里只开了一盏灯,方便照明。
李唯明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眼皮上痕迹很淡,不过依旧看得出撞伤的印记。
揭下眼罩,这才露出一张完整的俊秀的脸庞。程寻皮肤白皙,墨色的碎发增添了少年感,怎么看怎么不像已经23岁的人。
大概因为从成年开始就很少接触外界,心智在发育,可一张脸却几乎没有变化,停留在了最青葱的岁月。
李唯明知道他不在意这些,可每回见他都觉得惋惜。年轻的孩子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可他却只能躲在家里,而且……随时随地可能遭受意外的伤害。
“这几天,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别的伤口?”
程寻眨了眨眼,紧接着摇头,其实身上有跌倒的青紫斑痕,不过他以为这是习以为常的小事。
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小孩儿,尼诺很不安分,程寻每天醒来都会察觉到身体上的变化,这儿肿了一块儿,那儿又被割伤了,他尝试通过日记的形式和他对话,可顽皮的尼诺很容易把他忽略。
多重人格障碍就是这样,你永远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许下一刻,尼诺又会突然出现,防不胜防地朝你挥手说“嗨”。
程寻想到了那天来他家里的意外之客。
李唯明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划动鼠标翻看着什么。在程寻走神之际,忽然间抬头问,“周末家里来人了?”
此刻,电脑里播放的正是当天的监控画面,程寻的住所内安装了摄像头,当时和医生协商过,一切只为观察他的病情。
程寻起身,盯了他一会儿。
李唯明摸了摸鼻梁,玩笑道:“你可别怨我,随时观察你的状况,这是作为一个医生的职责。”说着又看了屏幕几秒,习惯性杵着下巴,静默一阵,疑惑地开了口,“简繁星?”
程寻微微皱眉。“你认识她?”
“是我以前的一个患者。”
他没再追问,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李唯明看了他一眼,迟疑道,“尼诺在她面前出现了?”
被人窥探隐私,多少会有些介意。程寻知道她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只是到了什么程度,他也没法确认。
“只是一秒钟而已。”尽管如此,他依旧说得泄气。
所以他才不愿意见外人,因为受不了那种异样的眼神。
多说无益,可李唯明仍然不厌其烦地安慰,“阿寻,你知道国外有很多多重人格的先例,他们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只要调整好心态……”
“我知道。”程寻脾气好,可总有不耐烦的时候,打断他之后,又顿时气馁,埋下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
“我没办法。”他嗓音喑哑,发出的每一个字仿佛耗费了很大力气。
他心里有克服不了的难关,除了自己,别的人谁也无法真正理解。
李唯明担心激起他的负面情绪,主动止住话头。在电脑前坐下,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框眼镜,严肃地与他讨论病情。
“尼诺最近有些反常,这几天看上去很失落,只喜欢蹲在钢琴底下,也不爱出门。”
程寻依旧站在阴影处,保持沉默。
李唯明又问:“最近还有和尼诺对话吗?”
他张了张嘴,微微翕动,终于启唇,“偶尔吧,他不怎么喜欢回应我。”
他和尼诺有着一个共同的笔记本,在他还是程寻的时候,会主动写下自己想要了解的事,然后在接下来的某一瞬间变成了尼诺,他也会看见里面的内容,只是尼诺识字不多,对程寻的问题也总是爱搭不理。
程寻渐渐厌倦,也很少再和他对话。
他们彼此并不知道对方做过什么事,也因此容易引起麻烦。
“他缺少一个玩伴。”李唯明中肯地下了判断。
“没人愿意跟他玩儿。”程寻寡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这样不挺好吗?没人捣乱,安安静静的,也就没那么多糟心事。”
他的态度有着显而易见的抵触,越是这样,越不利于病情。李唯明还想说些什么,却一下被他转移了话题。
“我哥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末吧,”李唯明无奈地撇嘴,“在这之前你还需要进行一次心理治疗。”
程觉并不看他,只淡淡地哦了声。
从诊所里出来是一个极其煎熬的过程,程寻需要逼着自己从荫蔽里挣脱,然后暴露在公众的视野里。
他停在了近门处的位置,阳光倾洒进来,将他隔绝在那条明暗线内,只要往前一步,就能从阴影里走出去。可是好难,每一次都需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设。
呆呆地站了一阵,他终于沉了口气。忍住异样往前迈了一步,金色的光晃得他直眯起眼睛,那份温度很不一样,照在皮肤上,仿佛有轻微的灼热感,程寻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阳光下显得耀白,泛紫的血管格外清晰。
缓慢地抬头,他拿手遮住太阳光,不过依旧在指间留了缝隙。他心里有很大的矛盾性,渴望像这样悠闲地晒晒太阳,却又害怕别人的注视。就像此刻,街边有人路过,随意投来的目光就能让他的心情顿时扭曲。
他是个病人,很不正常的病人,曾经一度被视为“精神分裂”。
李唯明说的不错,大多数时候他也可以过普通的生活,只是那份宁静太过脆弱,不知什么时候又会被打破。
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生命。
说不定,哪一天尼诺贪玩儿跑到马路上,一不小心就被撞死。
一路沿街回去,程寻庆幸自己暂时没有异常。诊所离家不远,他却走得费力。到了小区楼下,他首先来到了花坛旁的灌木丛里,前两天在这儿遇见了一只流浪猫,他给它搭了窝,买了粮食,也不知道有没有饿着。
“喵~”程寻蹲身学起了猫叫,摸到窝里蠕动的小家伙,不觉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只有此刻才最为真实。
他喜欢动物,可是却没法亲自收养它。他不能给它一个家,因为他连自己也打理不好。
他救的了它,却没人救得了自己。
。。。
初秋时节,淅淅沥沥的小雨眼见着越下越大。雨滴落在地面的声音渐响,噼里啪啦,像盛夏的暴雨。
路上行人匆匆,撑伞的人倒并不着急。
刚从出版社出来,没有带伞,简繁星走到中途惨遭雨水洗礼。也不知道踩中了第几个水坑,她终于找到了避雨的地儿——一个偏僻的公交站亭。
一到檐下,简繁星赶紧抖了抖身上的水滴,摸摸头发好像也有些湿。摘掉橡皮筋,一头泛黄的自然卷垂在胸前。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顾及不上别的,忙翻开单肩包检查了一下书籍。
幸好没被打湿。
放好东西,她无奈地望着外边的瓢泼大雨。“什么鬼天气!”她怨念了一句,然后被陡然倾斜的雨淋到小腿。
她呀了声,鼓起脸颊,被惹得有些生气。
这次要去的目的地还跟上回一样。十天了,再版的书籍出了样书,简繁星特意抢着给人送来。她有自己的想法:像她这样的小编辑,工作以来从没有参与过一本畅销书的制作流程,这回也是想博取好感,为自己争取一次责任编辑的机会。
只是。。。。。。总觉得那位程先生脾气古怪,白长了一副好样子。
她想起了上次的经历,走神间,微一偏头,冷不防被广告牌下的身影惊吓到。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公交亭里还蹲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离她几步远而已。他身体蜷缩,瑟缩地把头埋进膝盖里。看衣着打扮,一点不像流浪汉。
简繁星螃蟹似的横向移动,靠近了些,还没看出端倪,人却倏地仰起头。
一见他的脸,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身子跟着往后倾。
地上的人表情懵懂,歪着脑袋看了她几秒,眸子眨了又眨,在她还没回神之际,兀自开口。
“妈妈?”
简繁星张大嘴,震惊地说不出话。
她,她,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儿子?
而且,他的声音。。。。。。
“姐姐?”他继续奶声奶气地吐字。
雨依旧下个不停,她觉得头皮发麻,质疑自己还在梦境里。明明和程先生长得一模一样,可他无辜的眼神、稚气的声音,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是他的双胞胎弟弟?不对呀,这分明是个小孩子。
面前的人一下站起了身,需要仰望的身高顿时打破了她的猜忌。
“你是?”她咽了口唾沫。
“我叫尼诺。”他不像是压着嗓音说话,仿佛生来就如此。
“程先生?”她知道他的笔名,见他仍旧困惑地睁着大眼,主动解释,“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简繁星。”
尼诺转了转眼珠,嘟嘴重复了一句“繁星”,眸子忽地一亮,像是忽然被点醒,身子也因为激动跟着一抖。
“点点?我的点点!”他雀跃地朝她扑来,埋头往她胸口蹭了蹭,又抱怨似的嘀咕,“尼诺找了你好久。”
“。。。。。。”简繁星整个人僵住。
她哭丧着脸,差点一下子哭出来。
妈呀!这到底是哪儿来的大流氓?!
第3章
“啊!!!”
公交站台,传来刺耳的尖叫,声音连绵不断。
简繁星一阵乱嚎,奋力把人推开。对方没事,她自己倒站得不稳,差点滚在地上。把人隔开,简繁星下意识就要逃跑,可一下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