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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侧眸看着旁边墙上,一道小小的黑影亦趋亦步地跟在她的影子身后。
她没停下来或回头,依旧往前走着,却下意识地放慢了步速。
进了办公室,白筱首先做的是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
房间内温度渐渐回升,白筱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孩子:“怎么不进来?”
郁景希往里望了眼,确定没其他人才温吞吞地进去。
“坐这儿。”白筱拍拍自己的椅子,然后拿了个一次性杯子出去。
等她端了杯温水进来,就看到小家伙已经坐在她的位置上,抱着自个儿的大书包,有些新奇地打量着办公室,因为个头小,腾空的双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发觉她回来了,他立刻收回东张西望的目光,一本正经地端坐在那。
白筱暗笑,抽了两张纸巾,在杯子里沾了点温水,“把右手伸出来。”
一只肥嘟嘟、白嫩嫩的小手就那么摊开在她的眼前。
湿纸巾刚碰到那渗着血的伤口,小手就哆嗦了下,往后缩了缩。
“很疼?”白筱停下动作,抬头看抿着小嘴、一脸慷慨就义悲壮表情的孩子。
小家伙在椅子上动来动去,撅了撅嘴,却没有喊疼。
白筱发现了一点,从这孩子跟她进来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跟同岁数其他会哭会卖萌的孩子相比,性格“阴沉乖戾”的郁景希难怪会不被杨老师喜欢。
替郁景希贴好创可贴,白筱起身去倒那杯水,眼角余光扫到他正盯着她那袋早餐。
“那些早餐我还没动过,如果饿了就吃吧。”
郁景希没想到会被看穿那点小心思,别扭地轻哼一声,小脸却红彤彤地可爱。
白筱望着郁景希,心中的某个缺口瞬间被棉絮塞满,软绵绵热乎乎的,她以前也能对其他孩子柔声细语,却没有哪个孩子像郁景希这样拨动她深埋心底的那根弦。
“白老师,怎么在这儿?”
一道女声打断了白筱飘忽的思绪,转头就看到了下课的杨老师。
“丢个东西。”白筱把纸杯丢进垃圾桶,和杨老师一同回办公室。
“那个郁景希真是太折腾人了,偏偏给分到我的班,就他那样还学画画,白老师你不知道,坐在凳子上他就没安静过,我才说了他一句,他就拎着书包头也不回走了。”
白筱想到办公室里坐着的孩子,莞尔:“也许他只是性格比较活泼。”
杨老师哀叹了一声,伸手去推办公室的门,门却是虚掩着,“怎么门没关?”
白筱正想告诉杨老师郁景希在里面,可是当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她环顾了一圈办公室,都没找到小家伙,当她注意到自己办公桌上那两只用纸巾裹着的煎饺时忍不住轻笑出声。
“白老师,怎么了?”
“没事。”白筱坐下来,捧着那两只煎饺,摇头失笑。
小家伙还算有良心,拿走整袋早餐之前,没忘记给她留了两只,是怕她饿肚子吗?
☆郁家父子
军区大院门口,荷枪实弹的哨兵目不斜视,腰杆挺得笔直,不怒自威。
一辆挂着军牌的轿车缓缓驶入,透过半降的车窗能瞧见孤零零坐在后座里的孩子。
车子刚在一幢三层高、带着个不小院落的别墅前停下,后座车门被推开,背着大书包的郁景希就跳下车,在司机一声声“小少爷小心”的担忧下冲进了大门。
在玄关处甩了靴子,郁景希正要跑上楼,却在瞧见客厅里的那道人影时刹住了。
与此同时,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响起:“过来!”
郁景希踌躇了下,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挪过去,顺便叫了声:“爸爸。”
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纯黑西裤裤线笔挺如刀裁,他穿着白色的衬衣,没有打领带,领口解开了三颗纽扣,能隐约看清隐藏于衣服下肌理分明的胸线。
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突然大白天坐在自家客厅里,让郁景希觉得全身不舒服。
郁绍庭看到儿子站在那扭来扭去,眉头微皱,尤其当他的视线锁住郁景希手里那个装了煎饺、叉烧各种乱七八糟东西的小袋子,直接俊脸一沉:“哪儿来的?”
在生活质量极高的郁三少看来,这些街边摊买来的东西都归类为垃圾食品。
郁景希想藏起来已经晚了。
平日里郁家都是郁景希称大王,但只要郁绍庭这只老虎回来,郁景希就立刻焉了,就像现在,小家伙硬着头皮道:“老师给的。”
“哪个老师?”
郁景希迫于那股子无形的压力,含糊其辞地说:“小提琴老师。”
“如果没记错,我有跟你说过路边摊的东西不卫生。”
郁绍庭的言外之意明显,他要儿子把那袋东西丢掉。
郁景希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却没有动,又说了遍:“老师给的。”
郁绍庭伸手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杯,啜饮一口,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父子俩就那么一坐一站僵在客厅里。
郁老太太从外面窜门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奶奶!”郁景希极其委屈的一声“奶奶”叫得老太太一颗心都柔软下来。
“又怎么了?”老太太将小乖孙护在怀里,瞪着郁绍庭:“你是怎么做爸爸的?动不动就凶他,这几年在国外,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
郁绍庭三十几岁的人还被老太太这么训,脸上难免有些过不去,皱眉斜了眼郁景希,“还不上楼去?”
等郁景希如愿提着那袋“垃圾食品”消失在楼梯口,郁绍庭拿起搁在沙发上的西装,起身也要走,却被老太太一把扯住,“你说你……我昨天给你安排的相亲你为什么没去!”
☆郁家的光杆司令
郁绍庭蹙了蹙眉,老太太已经从皮夹里抽出几张照片,“要是不喜欢昨晚那个,那再看看这些,里面有不少是你爸爸部队里朋友的孩子,人品相貌都是顶好的……”
“妈。”郁绍庭出声制止了滔滔不绝的母亲,至于照片,瞄都没瞄一眼。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妈!”
郁老太太冲他翻了个白眼,神情突然变得哀戚,用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哪有做子女的像你这样让父母操碎心的?你侄女薇薇都交男朋友了,你倒好,还打着光棍。”
“比起我,二哥的事不是更急吗?”
忍受不了老太太声泪俱下的训斥,郁绍庭索性把二哥郁仲骁搬出来做挡箭牌。
提到郁家老二,老太太鼻子一酸,真的红了眼:“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原以为老来能享儿孙福,结果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你爸爸每回去赴宴,哪次不是灰溜溜回来的?”
郁家是军政界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郁战明坐上如今举足轻重的位置,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但随着老将军地位的高升,郁家那两个光杆司令的名气也跟着出去了。
儿子的年纪越来越大,外面的传闻也越来越不好听,这可急坏了郁老太太。
“你一个人是可以,可怜我那乖孙刚一出生亲妈就撒手人寰了,跟着你个大老爷们生活,没妈的孩子是根草,你又经常不在家,等我以后去了谁来照顾这孩子?”
老太太越说越伤心,声音都哽咽了,“反正我不管,你必须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
“我上楼看看景希。”郁绍庭被老太太的念功磨得拧紧眉头,转身就上楼。
“你是不是还念着淑媛?”
郁绍庭的步伐一顿,淡淡地说了句:“跟她没关系。”
老太太似想起了什么,说道:“首都徐家那边,二老说想见见孩子,希望把孩子接过去住一段时间。毕竟希希是淑媛的孩子,外公外婆要见外孙也无可厚非……”
“没这个必要。”说完,郁绍庭就兀自抬步上楼,很快消失在了楼道口。
“这都什么臭脾气,也不知道遗传了谁的!”
老太太幽幽地叹了一声,心里却越来越愁,要是孩子他妈还好好地活着该多好!
……
“阿嚏!”
白筱刚坐进叶和欢的车里就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叶和欢抹了把被喷了一脸的口水沫子,“是不是感冒了,看你脸色也不太好。”
白筱本来还不觉得,被她一说,发现自己鼻子确实有些堵。
半夜惊醒后穿着单薄的睡衣在窗前站了那么久,十一月的天,不感冒才不正常。
“反正医院就在附近,去配些药再回去吧。”
白筱没有拒绝叶和欢的建议,冰凉的手捂着额头,靠在座位上就有点昏昏欲睡。
☆医院里的偶遇!
“筱筱,醒醒,医院到了。”
白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那么快?”
叶和欢看了眼白筱带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解开安全带。
“我看你情况不太对,快下车,进去让医生好好瞧瞧。”
白筱见叶和欢挂完号,从椅子上起身走过去,却跟迎面匆匆而来的人撞到了一块儿。
“走路不长眼睛啊!嫂……嫂子?!”
染着酒红色头发的厉荆拎了个装满药的袋子,抬头看见白筱时立刻咽下了到嘴边的谩骂,脸色也随之一变:“嫂子,你怎么来医院了?”
厉荆跟裴祁佑是发小,两人从幼儿园开始就好得要穿一条裤子,年少时经常干些荒唐的事情,只不过后来裴祁佑喜欢上白筱改邪归正,徒留厉荆还在万花丛中过。
但这几年,裴祁佑突然性情大变,又整日流连声色场合,还常去他开的会所,这让厉荆每回看到白筱都十分尴尬,觉得自己有拉皮条、破坏人家夫妻和睦的错觉。
“有点感冒,”白筱对厉荆手足失措的样子并没放在心上,扯了下嘴角,她的视线落在他那一大袋药上,“你呢?哪儿不舒服?”
厉荆讪讪地笑,有些语无伦次:“我啊,我就有点那个……发热……呵呵。”
“白筱,再不去医生要下班了。”
叶和欢拉了拉白筱的衣袖,眼角瞥了眼厉荆,没有掩饰目光里的嫌恶。
跟裴祁佑一丘之貉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厉荆却往来路一挡,“嫂子,这里的内科不怎么专业,最近感冒那么流行,我知道这旁边有一家很好的私人诊所,我送你过去看吧!”
“滚粗!”叶和欢一把撩开厉荆,“不好你自己还在这里看?脑袋被门挤了吧?”
厉荆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眼看白筱跟叶和欢要过去,一把扯过白筱:“嫂子,里边人蛮多的,要不,你们先去那边坐坐,我在这里看着,等人少了去喊你们怎么样?”
白筱刚想开口,侧前方内科的门被拉开。
厉荆想去挡住她的视线已经来不及。
白筱看着那从内科室里出来的两个人,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里。
“你自己说,如果不是我打电话说我发烧了,是不是连我死在家里你都不知道?”
白沁莉穿着嫩黄色的及膝连衣裙,妆容精致,旁若无人地挽着裴祁佑的手臂,红唇微撅,顾盼间是惑人的妩媚。
裴祁佑轻笑,低头拍拍她的脸颊,“你确定你是发烧,而不是发骚?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你看我的眼神比岛国片里那些女的还骚。”
“讨厌!”
“我讨厌你还要上我的床?”裴祁佑肆无忌惮地说着露骨的话。
白沁莉嗔了他一眼,转头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褪去,手指攥紧了裴祁佑的西装。
裴祁佑顺着她的视线慢慢地转头,对上的是门外白筱平静如死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