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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句话,比任何的指责怒骂都来得厉害,她几乎全盘否定了二十年来的情分。
裴祁佑握着她手臂的手有些僵硬。
“你放心,既然我愿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那我就不会再纠缠你。”
白筱推开他,打开门就出去了,一上楼,就看到了不知在走廊护栏处站了多久的郁仲骁。
※※※
“你要走?”郁老太太顿时没了吃橘子的心情:“你刚才不还说不走了?感情骗我呢?”
白筱忍不住反驳:“那您还不是骗我说今晚家里没其他人?”
说着白筱红了眼圈,老太太当即吓坏了:“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闷闷地说完两个字,白筱就转身出了卧室。
可怜老太太大冷的天,连拖鞋也来不及套上,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连忙追出去,“嗳!嗳!等等!”
白筱下楼拿了自己的包,到玄关处换了鞋,拉开门就往外走,一时不注意就跟刚从外面进来的人撞到了一块儿。
“老头子!”郁老太太一下楼就瞧见门口混乱的一幕。
白筱扶着旁边的鞋柜才没摔倒,听了老太太的话抬头,看清被她撞得身形趔趄的人心头一紧。
一身深绿色的笔挺军装,肩章上的上将军衔,花白的头发,中央联播里出镜率颇高的脸,因为被白筱一撞,身后的上校连忙上前扶住他,一声“首长”喊得惊慌失措,也惊动了屋子里其他人。
二楼,郁仲骁、郁苡薇跟裴祁佑纷纷下楼来,老太太已经跑到玄关处:“有没有撞伤?”
其实两人撞上怪不得白筱,因为郁战明进来得也很急,步子又很大,以致于没瞧见从里面出来的白筱。
“莽莽撞撞的做什么?没看到有人吗?”郁战明严厉的呵斥声吓得刚要上前的郁苡薇止住脚步。
白筱看着被郁老太太和上校关切着的郁战明,说不紧张是假的,郁战明整个人看上去比电视上还要威严几分,高大挺拔的身姿,板起的脸庞,眼神犀利,白筱能清晰的感受到郁战明此刻的怒气。
既然撞了人,又听到郁战明气愤的吼声,白筱开了口:“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您进来。”
郁战明推开上校,皱眉斜了她一眼:“没注意到,眼睛长头上去了?”
白筱被噎住,倒是老太太替她说话:“这不是不小心吗?”
白筱觉得自己的处境已经够尴尬了,“不打扰了。”跟郁战明歉意地鞠了个躬就要走,刚拉开门就忘了移步。
郁绍庭站在门口,眉目晕染在门口壁灯的光晕下,越加的清隽,乌黑的眸子深邃而明亮,他就像是没看到挡在门口的白筱,往里面淡淡地看了一眼,语气也淡淡地:“怎么了?”
☆174。有我在,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当你身处类似孤立无援、以为落入绝境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人,还是你极力想见到的人,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酸涩化为委屈,还是委屈转为埋怨,埋怨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出现?
白筱虽然还到这种绝望的情况,但心里也不好受,所以见到郁绍庭时差点就想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戏?
郁绍庭却像没注意到她怨怼的眼神,神色如常,看了圈屋子里的众人,尔后收回目光落在白筱的身上。
那神情,那眼神,仿佛是真的刚看到挡在门口的白筱。
郁老太太见机忙解释:“小三,到了呀?筱筱这刚打算回去呢,我都劝不住她。”
“是吗?”郁绍庭淡淡地开口,波澜不惊的语调,呵,装得真好。
虽然是白筱自己提出希望郁绍庭隐瞒两人的关系,但这会儿见他真这样了,却没有得偿所愿的开心。
“可不是?难得来家里一趟,筱筱,你看既然小三来了,吃过晚饭让小三送你回去?”
郁老太太挽过白筱的手臂防止她离开,一边热情地让张阿姨把菜都端上桌,转头对还站在玄关处的郁战明挤眉弄眼:“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白老师,老头子。”
郁战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打量了一眼白筱,换好拖鞋背手进了屋子殓。
“我家老头子就这样,喜欢唬人,别害怕。”郁老太太说着就把白筱往回拉。
白筱抬头望向还站在门外的郁绍庭,发现他居然也在盯着自己看。
他的眼神比刚才那漠然的一眼添了很多内容,毫不避讳地,也不担心被人看出点什么来。
幸好在郁战明进去后,门口本聚集的人也都各自散去了。
郁绍庭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自顾自地换了鞋,然后拎着油画交给保姆自己先上楼去了。
郁老太太拍拍白筱的手:“我家小三就这性格,对谁都一样的。”
白筱扯扯唇,被老太太硬拉着回去,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裴祁佑。
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并不是所有人都跟老太太一样神经大条。
裴祁佑目光沉沉,一张俊脸在灯光下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竟让人有些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哎哟,我的腰……”老太太突然想起自己扭伤的腰,嘶地吸了口凉气。
白筱连忙扶住她,忽略了裴祁佑射过来的目光:“我送您回房涂点药。”
“不走啦?”老太太哀哀怨怨地瞅着她。
白筱点头,郁老太太立刻拉着她往楼上去:“这才对嘛,要是太晚就让小三送你。”
※※※
因为彼此相爱过,所以无法成为敌人,因为彼此伤害过,所以也注定无法成为朋友。
裴祁佑这几天在夜深人静时想过这个关于敌人跟朋友的问题,他发现自己倒不介意跟白筱做回朋友。
他无法否认心底那个令自己都唾弃的想法:他想要时刻知道白筱离婚后会怎么过日子?
而只有朋友才能名正言顺地去了解她的生活和交际圈。
郁苡薇接了个电话过来,看向二楼时撇了撇唇角,回到裴祁佑的身边:“这个女人还真敢留下来!”
裴祁佑耷拉着眼皮,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他在客厅沙发坐下,端起茶杯一口,水已经凉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手段!”郁苡薇挨着他坐下:“居然怂恿奶奶把她介绍给小叔!”
郁苡薇见裴祁佑没什么大反应,不屑地说:“我小叔眼光那么高,怎么可能看上她?”
郁绍庭眼光很高嘛?
裴祁佑不知道,但他没有忘记刚才在门口郁绍庭看白筱的那一眼,那是男人对女人的***。
“我这么说她你不高兴?”郁苡薇试探地问,一边观察着裴祁佑的脸色。
再单纯天真的女人也会有那么一点心机,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也比男人强很多。
裴祁佑面无表情地又喝了口凉水,然后转头,一双深沉的眸子盯着郁苡薇,在看到她做贼心虚地表情时,他凑过去,嘴边噙着一抹轻笑,声音很低:“你想让我吃醋?还是沉着脸摔门离开?”
这是裴祁佑第一次在家里对自己露出这样轻佻的笑。
郁苡薇脸一烫,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圈住他的手臂:“你敢!”
※※※
白筱站在二楼楼梯口看着客厅里亲亲我我的两人,站了会儿也没下楼去拿棉签。
转身想回老太太卧室,却对上了靠在自己房间门边的郁绍庭,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不是她能琢磨得透的。
白筱张了张嘴,还没出声,他已经转身进房,留给她的是关上的房门。
今晚的郁绍庭情绪不对劲,想到自己那十几通没人接的电话,又加上现在的闭门羹,难道还没从那个老和尚的话里缓过来?刚才在门口那个温柔的眼神,好像都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不同于白筱的困惑不解,郁老太太显然很高兴,打扮了一番在保姆的催促下才肯下楼。
郁家其他人都已经围着餐桌坐好,显然在等郁老太太跟白筱。
郁战明看向过来的两人,视线在白筱身上多停留了一秒,硬声硬气地说:“吃个饭还要一请二请!”
郁老太太浑不在意,笑吟吟地拉着白筱到郁绍庭旁边的空位上:“筱筱,你就坐这。”
郁绍庭神色平静,听了这话也没任何表示,自始至终都管自己喝着酒。
老太太对他这态度颇有微词,不管眼神暗示还是言语提醒,郁绍庭都没有丝毫的配合。
桌子下,右腿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郁绍庭抬眼看向上座的郁战明。
白筱站在灯光明亮的餐厅里,尤其是对上坐在对面的裴祁佑视线,只觉得说不上来的难堪。
见儿子真不愿起身帮白筱拉椅子,郁老太太也没办法,正打算放弃,郁绍庭却搁下酒杯站了起来。
郁绍庭一句话也没说,但确确实实是拉开了白筱跟前的椅子。
郁老太太的心情立刻阴转晴,笑眯眯地绕过餐桌坐到郁战明的另一侧:“开饭吧!”
白筱扫了眼郁绍庭明显不高兴的表情,五官脸廓绷着,但她还是坐在了他的旁边,只是她的屁股还没碰到椅子,身后的椅子突然一退,白筱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
简直令人无法相信的一幕,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一个三十四岁的男人居然会做出这个举动。
郁老太太捂着嘴避免自己发出惊呼。
郁战明直接阴沉了脸,拿起饭碗就往郁绍庭身上砸,混账东西,装了这么多年总算暴露了!
“爸!”郁仲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砸过去的碗:“有话好好说。”
餐桌上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裴祁佑望着狼狈地跌倒在地上的白筱,下意识地就要起身,旁边的郁老太太却已经退开椅子过去。
“筱筱,有没有受伤?”
白筱有几秒钟的怔愣,随即尾巴骨传来的痛楚让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那把被突然拉开的椅子。
身边是一双黑色锃亮的皮鞋,还有笔挺的西裤,白筱没有往上看都知道那是谁,也知道他是故意的,这个男人真是恶劣啊,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会做出这个幼稚的事情来,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我去个洗手间。”白筱站起来时臀还一阵麻疼,然后不顾郁老太太的询问离开餐厅。
“筱筱啊……”郁老太太满是愧疚,然后转头瞪着自己的小儿子,她怎么不知道他这么没风度?!
郁绍庭坐回餐桌边,左边的郁仲骁已经蹙眉问:“怎么回事?”
“不小心。”郁绍庭不紧不慢地说,拿过纸巾擦了擦手。
郁战明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火气蹭蹭地上涌:“不小心?你他妈一年到头哪一天小心过!”
这时,裴祁佑拿出一块端砚摆到郁战明的手边:“爷爷,这是送给您的。”
郁战明对书法很热衷,自然对砚台也喜爱,顿时转移了注意力,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很足。
“花了不少钱吧?”
裴祁佑扯了扯嘴角:“只要实用就好。”
书房里那块砚台昨天不是砸郁绍庭时砸坏了吗?这块……刚好补上。
郁家谁不知道郁老爷子每回训斥郁绍庭,父子俩一言不合,参谋长总是用砚台招呼儿子。
郁绍庭往后靠着椅背,看着对面裴祁佑“虚伪做作”的孝顺样,眼底阴霾更浓,退开椅子站起了身。
“你又想干嘛?”郁战明现在要有多不待见郁绍庭就有多不待见。
接到老太太的电话火急火燎地从首都坐飞机赶回来,结果等待他的却是这么一出,换谁不来火?!
“上厕所。”郁绍庭丢下三个字就转身离开餐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