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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你可以说,这种花销本就该由钟离家的后人来出——我不是要推卸责任,跟你啰嗦这些,只是要告诉你:从四年前起,就是我和兰绮在养活你、孝敬你——我们自彼时就已经在报答你的养育之恩。
“没有我们的话,你还需要多久才能来到这里?”
这些都是季萱无从反驳的事实,可是——“我不是为了自己才花费大笔银两,更不稀罕你们报答劳什子的养育之恩。我的初衷从未变过。你若是按照我的安排脚踏实地的走下去,比起来日能够得到的荣华富贵,那些银钱又算得了什么?”她的语气很是不耐烦。
“不稀罕我们报答你的养育之恩。”钟离妩需要在意的只有这一点,“很好。银钱账算完了,说说人情世故。本来呢,你不用兰绮要挟我的话,我还会稀里糊涂地跟你这样耗下去,甚至盼着你有朝一日清醒过来,不再做你的春秋大梦。可惜的是,你把事情做绝了,那么我也不需再留余地。做错事就要受罚——你动辄就要人赔上一生,这个错误太严重。”
“你想怎样?”季萱不屑的一笑,“你又能怎样?”
“我要把你头上那顶帽子摘下来,不会再让你做我劳什子的嫡母。”钟离妩扬眉一笑,“我要你做回我的姨母,再不能干涉我的事情;我要做回钟离渊的女儿,堂堂正正地活下去。日后我只管等着那些仇家送上门来让我收拾——如果他们会心虚到那个地步的话。”
“你!”季萱瞪大了眼睛,连双唇都要失去颜色,“你真是疯了!我便是拼上一条命,也不会让你得逞!”
钟离妩笑起来,“我要是真发疯,你还真消受不起。”说着话,她起身走到季萱面前,手势从容地取出一条帕子,动作堪称温柔地掩住了对方的口鼻,“你累了,先睡一觉。”
季萱惊怒交加地瞪着她,然而视线迅速变得模糊不清,神智亦堕入黑暗的深渊。
钟离妩唤来水苏:“把她安置到厢房。”
当晚,钟离妩搂着双福歇下之后,所思所想,都关乎小时候。
重获新生之后,她因为有个那样的长辈,明面上有着叫人低看的身份,心里总是窝着一股无名火。为此,她不是听话的孩子,更不是和善可亲的姐姐,打心底认定兰绮与季萱一个鼻孔出气,没法子亲近。
可是,在后来,兰绮总是那个先一步关心她、对她好的人。
姐妹两个一同跟着郑师傅习文练武的岁月里,季萱和师傅对兰绮的要求只是过得去就行,对她的要求则恨不得每日都有让人刮目相看的进展。这样的情形,只能激起她的逆反之心,明明对功课倒背如流,明明已将招式完全领会,就是装作没背、没习练的样子。
郑师傅只是恨铁不成钢,总说既然是少见的好苗子,为何要辜负天赋。
季萱则会因为这情形发火、罚她。功课背不出,晚间便会将她关到柴房里,直到能够背诵;招式没领会,就到花园里的树林去苦练。若是做不到,晚间就没饭吃。
那样孤单、漫长的夜里,有时啼笑皆非,有时满心愤懑。境遇的落差,让她做不到对季萱当即低头服软,只能盼着自己快些长大。大一些之后,便能培养自己的心腹,逐步脱离季萱的控制。人小腿短的时候,想什么都是白搭。
就是在那样的夜里,兰绮用自己攒下的碎银子收买看着她的人,给她送去可口的饭菜,并且就算不说话,也会在她身边坐着,静静地陪她到晨曦初绽的时候。
一次两次,她能无动于衷,没心没肺地在妹妹面前大快朵颐;次数多了,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说话。
后来,阿福到了她身边。
兰绮就对她说:“以后尽量别让母亲罚你了,你晚间不回房的话,阿福会想你,甚至会饿肚子。”
她知道,兰绮说的是实话,笑着点头。
平日里,她鲜少穿有颜色的衣服,因为季萱不喜欢,似是莫名认定她在大仇得报之前没有穿红着绿的资格。这些她理解,也真无所谓。
可是兰绮不忍心,抽空就给她做颜色淡雅的寝衣、袜子、睡鞋、荷包。
她只问过一次,“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时兰绮绽放出甜美的笑容:“看着你怪心疼的,只比我大一点点,但是每天都被罚、挨训。而且也很佩服你,我就没有胆子违背师傅和母亲的意思。”
再大一些,兰绮有了自己的烦恼,也无意中做了季萱的小叛徒——心烦的深夜,会溜到她房里诉说自己对养母的不满、不想做什么事,关于她的事情,只要听说了,便会及时告知。
到那时她已完全能够确定,兰绮对自己的好,都是实心实意的。就这样,她们成了真正的姐妹。
四年前铁了心要去西夏,她劝兰绮跟自己一起走。
兰绮说毕竟是季萱救了自己一条命,她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总得报答完那份恩情之后再离开。
帮她溜出家门、道别的时候,兰绮哭得满脸是泪,嘴里却只哽咽着催促她快走,“别耽搁。日后凡事当心,过得好的话,写信告诉我;若是过得实在不好,你就回来。”
——这些事情,在她离开南楚之后,成为了每日萦绕于心的最温暖的回忆。
再不会有哪个女孩对她这样掏心掏肺的好。
到最终,她回到了家里,多半原因是为着兰绮。她再清楚不过,如果自己不回去,那么兰绮就会沦为季萱的工具。
答应来到无人岛,也是因为兰绮在这里,她想与妹妹团聚,在新天地过别样的日子。
缘分是这样的奇妙,血脉相连的亲人,有一些随时可以反目成为仇人;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可以相处得胜过亲姐妹。
**
季萱醒来的时候,已是清晨。她有片刻不知身在何处,思忖之后,才记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心急起来,略略整了整衣衫、发髻,快步走出厢房。
随她前来的金钏、碧玉不知去向。
钟离妩坐在廊间的圆椅上,陪坐在圆几上的双福玩儿。这次她手里拿的是缀着红绳的小绣球,不论是悬在空中还是在圆几上滚动,都让双福兴致勃勃。
听得季萱的脚步声,钟离妩笑着看向她,“已经备好马车,您回去吧。”
那笑容要多坏有多坏。
正玩儿得兴起的双福也像是在笑,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季萱预感不妙。
☆、第25章 惩罚(下)
“你,”季萱眼神狐疑,“这一晚做了什么?或者说,你作何打算?”
“不要急。总有您知道的时候。”钟离妩好心叮嘱了一句,“回去之后注意身子骨,遇到事情肝火不要太旺盛。”
“你若是胡作非为,当心你爹娘夜半索你的命!”
这种话不该是长辈说的,简直就不是人话。钟离妩敛了笑意,“你这个态度,只能让我愈发确定,怎么对待你都不为过。水竹,送客。”
季萱心里七上八下地回到住处,从进门那一刻起,就觉得不对劲。一路上遇到的下人,对她的态度依然恭敬,但都是目光闪烁。
这是因何而起?等心绪平静下来再询问吧。她想着。回到内院,金钏、碧玉迎上来,解释道:“昨日晚间,大小姐就让奴婢两个回来了。”
季萱没理会她们,径自回到室内,唤人服侍着自己洗漱更衣。身子乏得厉害,心里怒火中烧,这都是拜钟离妩所赐。
一定要狠狠教训那个目无尊长的孽障!
坐到妆台前,碧玉打开首饰匣子的时候,季萱目光微凝,里面少了两样价值不菲的首饰:鸽血红宝石金簪、祖母绿手镯。
“怎么回事?!”季萱沉声喝问。
碧玉扑通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禀道:“是、是大小姐派人来过,把您身边的金银珠宝都搬去了客栈。麒麟说,大小姐只是暂时帮您存放起来,等到您离开的时候,会如数奉还。他临走前,留下了一百两银子……说是您这个月的花销,下个月他会再送来一百两……”
季萱怒不可遏,胸口闷的厉害,“你们都是死人么!?就眼睁睁地看他们把钱财带走?!”
“奴婢们也是不明所以,但麒麟是拿着您最钟爱的翡翠白菜过来的,说是您的意思。我们是想着,您要是不同意,怎么也不可能让他拿着那件宝物来传话……”翡翠的语声越来越低。
季萱抬手抚着心口,真要被气死了。
翡翠白菜的确是她最钟爱的宝物,但是平日舍不得佩戴,一直小心存放着。而碧玉的话,说明钟离妩昨晚就派麒麟潜入了这里,盗走了宝物,为的是今早堂而皇之的把她手里的钱财搬走。
釜底抽薪。
钟离妩断了她的财路,她还能做成什么事?
她霍然起身,挥手将妆台上的首饰脂粉扫落在地,“备车!去归云客栈。”
碧玉已经要哭出来了,“夫人,大小姐已经跟掌柜的打过招呼,您就是去了,也会被伙计拦在门外,大小姐和二小姐得空会来看您——这也是麒麟临走时说的。”
季萱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身形摇摇欲坠。
**
李四以前是一名管事,来到岛上之后,成了季萱的管家。
这天,季萱回到内院的时候,正是他到客栈见到钟离妩的时候。
钟离妩开门见山:“我的意思,麒麟一定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当面跟你说说。”
李四慌忙道:“大小姐只管吩咐。”夫人都拿这位姑奶奶没辙,又是在她的地盘,他哪里敢有二话。
钟离妩缓声道:“第一,夫人日后去何处、与何人来往,要当即告知于我;第二,我做够了你家夫人的庶女,要做回钟离渊的嫡女——你把这件事办妥。”
“……”片刻间,李四额头已经冒汗,“第一件事好说,小的已然料到,可是第二件事……夫人若是知道了,会杀了小人的……”
钟离妩轻轻一笑,“夫人真正的心腹只有金钏、碧玉、银屏。你是要告诉我,管不住那边的下人?当不了那边的家?”
“当那边的家?”李四惊愕。
钟离妩颔首,“没错。我与夫人——不,我与姨母已然反目,在她离开之前,我要让她过一段清净的时日。那边的大事小情,都要由管家打理、做主。
“你若是做不来,只管明说,我另外指派人便是。
“日后那边所有下人的月例,由我出。岛上没有要饭乞讨的人,而你可以开这个先例。
“这件事不急,你慢慢想。”
不急?他说不定等一会儿就要流落街头,怎么可能不急?他又怎么敢真的慢慢想?到了这个举目无亲的岛屿,他这样的下人,在季萱与钟离妩之间,只能选择势强的人。不然的话,不要说可能再无回到故国的一日,能活多久都难以预测。
“小人谨遵大小姐的吩咐。”李四恭声说着,深施一礼。
“这就好。”钟离妩语气愈发温和,“去前面找小虎拿你和其余下人的月例。他会告诉你该如何行事。”
李四称是而去。
钟离妩问水苏:“姚兴还没下落么?”
水苏沮丧地摇头,“掌柜的说人已经离开了客栈,但是麒麟他们没看到他的踪迹。”
“继续留心。”
姚兴那件事情,绝不是兰绮说的那么简单。姚兴若是想找兰绮的麻烦,景先生不在岛上时候,她和季萱来之前,才是相对于来讲最好的时机。可他偏偏选了个最坏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