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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林也懒得管别的,负手向外走。
简让边走边道:“我没打算去傅家捧场,去赌坊赌几把就回来。”
景林才不管他的打算,“好歹去点个卯。”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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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妩回到筱园,进院门时看到了麒麟,颔首一笑,“到屋里说话。”
麒麟称是,到了室内,恭声禀道:“今日小的出门逛了逛,遇见了秦良,听他说了说林氏兄弟的事情。”
秦良就是一年前与季兰绮同船来岛上的人,得了钟离妩的吩咐,留心观望着与她的家族相关的人的动向。
钟离妩颔首,“说来听听。”
麒麟先从林氏兄弟为官时的大错说起:“他们之所以躲到岛上,是因战时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用无辜百姓的性命凑人头充军功。是因此,他们到了岛上之后隐姓埋名。”顿了顿,说起与钟离渊一族灭门相关的事,“大小姐和夫人的两个家族落难时,他们就混在行凶的刽子手中间,在当时是头目。事过之后,对两家的亲朋落井下石。”
“仅冒充军功那一条,杀他们八百次都不嫌多。”钟离妩微微仰起脸,深吸进一口气,面色变得冷凝。
季萱在意的是仇家对亲人做过什么,只要曾经参与,数得上名号,便罪该万死。而她更在意的是这些人究竟做过怎样的罪孽,是否真的该死。
说到底,她是不相信季萱。
“大小姐说的是。”麒麟行礼道,“这三个人,还请您给个章程,让小的和秦良处置他们。”
钟离妩凝了他一眼,笑了,“这段日子太闲,要找些事情做?”
“不是。”麒麟与秦良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钟离妩七岁时将他们收到身边。若没有她,他们怕是早已冻死饿死。大恩不言谢,这些他不会说,只说眼前事的轻重,“夫人让您最先除掉他们,必是因他们的分量轻,容易得手。既然如此,大小姐何需为他们脏了手,交给我们便是。”顿了顿,他再度行礼,“还请大小姐恩准。”
钟离妩敛目思忖,“让我想想。”因为自幼习武,遇到事情的时候,她惯于亲力亲为,让心腹代替自己的时候很少。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您总不能一直让我们当摆设吧?况且您这腿脚也不利索。”麒麟知道,跟她摆道理的话,她反倒很难被打动,抱怨两句远比一本正经更奏效。
钟离妩笑开来,“行啊,我也乐得清闲。秦良与你说过的林氏兄弟的事情,全部告知于我。”
麒麟笑着称是,把所知一切不分巨细地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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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云客栈右前方的院落是个四进的宅院,一进是大堂,设有二十张饭桌,来客若是不想在房里用一日三餐,可以来这里;二进是厨房、伙计们的住处;三进是二十间客房;四进则是在客栈负责洒扫的婆子的住处。
季兰绮因为是女孩子,与伙计们住在一处多有不便,负责的事情又与婆子们不相干,掌柜的便专门拨给了她一间客房常住。
客房用槅扇分成了里外间,外间作为书房,供她帮掌柜的打理账务,里间是起居下榻处。
季兰绮回房的时候,碧玉已等在门外。
碧玉笑道:“二小姐,夫人让奴婢过来跟您说说话。”
季兰绮颔首,进门后在书桌后落座,“说吧。”
碧玉屈膝行礼,道:“夫人今晚要去傅家赴宴,想带您同去。”
季兰绮却问:“大小姐呢?”
“大小姐的伤还没好,夫人就不带她去了。”
“哦。”季兰绮干脆地道,“我不去。”
碧玉似是料定她是这态度,并不失望,继续道:“夫人的意思是,二小姐最好还是离大小姐远一些。您来到这里一年多了,有些事情根本不知道。
“来之前,大小姐万般不情愿,说什么把她得力的人手借给夫人,让夫人独自前来,把您换回去。夫人实在是没法子了,加之也需要给外人一个说法,总不能让人们觉得母女两个平白消失了,便说大小姐离经叛道,不听她的安排,她实在是没脸见人了,要带着不孝女去寻义女隐居起来……”
季兰绮眉头轻蹙,“你把话说清楚,为了什么原因,夫人就没脸见人了?要说就说全,不说就闭嘴。”
“……是。”碧玉期期艾艾地道,“夫人那时也是被大小姐气急了,便说她……说她要与江湖浪荡子私奔……”
季兰绮抿紧了唇。
碧玉忙又道,“可这事情到最后,也不能怪夫人,大小姐以牙还牙的法子,险些气得夫人吐血。”
“什么法子?”
“大小姐命人四处散播流言,说夫人耐不住寂寞,不想继续守寡了,要嫁给一个放印子钱的,大小姐为此觉得没脸见人了,要带着嫡母去寻义妹隐居起来。”
这真就是钟离妩办得出的事。季兰绮垂眸看向别处,不让碧玉察觉自己眼里的笑意,强忍着才没让唇角上扬成愉悦的弧度。
论破罐破摔的勇气和本事,十个季萱也赢不了一个钟离妩。
季萱每次想要整治钟离妩,都要落个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结果,偏生总是不长记性。
碧玉望着季兰绮,“您说说,大小姐怎么能这样诋毁长辈的名声呢?”
季兰绮眉心一蹙,长辈的名声不能诋毁,晚辈的名声就能让长辈随意辱没?“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碧玉道:“母女两个闹到了这个地步,您最好离大小姐远一些。”
“这些你们就别管了。”季兰绮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自己则起身到了里间更衣。
钟离妩说七日就能除掉林氏三兄弟,她一方面担心,一方面又相信钟离妩的能力,为此,心绪起伏不定。
翌日,季兰绮又陪着钟离妩在客栈周围转了转。
第三日起,钟离妩让她专心回客栈当差,不要在意别的事情。
但她怎么可能不在意,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流逝,对林家三兄弟的情形越来越关注,听到人谈论起三个人,总会留神聆听,但直到第五日,听到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有人说林大郎这次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他到岛上一直有些水土不服,不知何时便会浑身发痒,发作得厉害的时候,呼吸困难。这也是他常年都是一副谁都欠他钱的样子的原因。
又有人说因为林大郎精力不济,酒馆怕是要关张了——林二郎只是看起来和善、勤快,其实是一身懒骨头,这两日没仔细打扫酒馆,连防虫蚁的药粉都忘了洒在酒馆内外,使得客人喝酒喝出了蜘蛛。
至于林三郎,人们则没提及,因为那个人一直是游手好闲,白吃白喝两个兄长,几日不着家是常事,回家就是拿银子。连人都不怎么见到,外人自然无从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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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妩和简让这几日过得分外平静。
钟离妩安心留在房里养伤,腿脚不利落,去哪儿都不方便。
简让则从景林那里搜罗到了几本古籍,不能据为己有,便亲自誊录一遍,留待日后反复阅读。由此,他是每日上午策马出门,下午、晚间留在房里书写。
这日晚间,简让用过晚饭,坐在桌前继续誊录古籍,四喜坐在桌案上陪着他。刚抄写了半页,四喜忽然对着外面叫起来,烦躁地在桌案上打转儿——它还小,不敢直接跳到地上,就如上桌子的时候,要先跳到椅子上再上桌。
它有这反应,一定是因为双福来了。
杜衡禀道:“钟离大小姐来了。”
“请。”
片刻后,钟离妩走进来,双福则因为四喜叫声的缘故留在了厅堂。
简让听到她轻微的脚步声,不由侧目,“好利落了?”
“嗯。”钟离妩走到他近前,抬手安抚四喜几下,总算是让它噤声。
她走路时仪态极为优雅,并且神色一扫以前的慵懒、漫不经心,眼神灵动,笑容宛若和煦暖阳。“活过来了。”他说。本意则是她像是换了个人。
钟离妩不接话茬,只说来意:“我来跟你借鱼竿。”
“去钓鱼?”
“嗯。”
“哪儿?”
“山里。我二妹告诉我好几个地方,挨个儿去看看。”
“不借。”简让道,“明日我也要去钓鱼。”
“那我跟你做个伴。”钟离妩道,“我的鱼竿还没做好,你跟两个小厮不是人手一个么?”
“你少不得又要拉家带口的,不带你。”简让是知道,她肯定会带上双福——带着猫去钓鱼,时间怕是都不够双福添乱的。
钟离妩凝视着他,笑,柔声唤道:“阿让啊。”
“嗯?”简让听她忽然这样唤自己,嘴角一抽,继而眉心一跳,心里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钟离妩特别愿意看到他这个样子,笑得现出几颗小白牙,身形随意地倚着书案,把玩着一把小铜剪,“你是小气还是胆小啊?怕我接着跟你算上次的账不成?”
上次?上次的事情——“应该是我追着你算账吧?”简让笑着放下笔,“不说我真是忘了。来,别等明日,就今晚。”
☆、第9章 撩拨(下)
四喜趁机跳到椅子上,再跳到地上,嗷嗷嗷地叫着跑去厅堂。
“小心我们双福给你一爪子。”钟离妩笑笑地看着四喜肥乎乎的身形消失在门口,这才对简让道,“我可没那闲情。跟我一同去你又不吃亏,不答应就算了,我去找别人。”
“你明日一定要出门?”简让转身取过酒壶酒杯,倒了两杯酒。
“嗯。怎么了?”钟离妩在他对面落座。
简让略一思忖,颔首道:“那行,一道去。”语毕,将一杯酒送到她手边。
四喜在厅堂的叫声更凶狠了,双福的叫声则是低低的,有点儿没好气。两个人不需看也知道,双福这会儿一定身在窗台上,一副爱答不理的高傲样子。
钟离妩抚着酒杯,有些无奈地扬了扬眉,“你这儿款待人的只有酒么?”
“没好茶。”简让喝了一口酒,眯了眸子打量她,“遇到什么喜事了?神采奕奕的。”
这是实情。烛光影里,她一袭白衣,领口与袖口滚着云纹,说起来,自相识到如今,她日常穿的,只这一种颜色;束在头顶的秀发如墨,肌肤胜雪,双眼亮晶晶的,流转着袭人的光华。
“脚伤好了不就是喜事么?”钟离妩端起酒杯,闻了闻味道,啜了一口。
“也是。”简让问道,“要是我不借你鱼竿,你会去找谁?”
“找掌柜的。”钟离妩唇角牵出愉悦的笑容,“他平日无事的时候,也喜欢钓鱼。我还没做好的鱼竿,就是他在帮忙做。”
这倒是巧了。明日他也不会单独出门,也想拉上掌柜的同行。他一面想着,一面道:“不声不响的,人缘儿倒不错。”
钟离妩又啜了一口酒,眼神直接地凝视着他,好奇地道:“你来这里,真的没有别的目的么?”
“我该有别的目的?”简让反问。
“有目的最好。”钟离妩环视着室内,“那么,等你目的达到就可以离开,我就可以住在这儿了。”
简让失笑,“为何?”
“这里应该有蹊跷。”钟离妩如实道出想法,“而且,不惧暴风雨——听说前年暴风雨过后,这儿安然无恙。我住的筱园就不行,全塌了。”
得知这些,还是因为水苏发现筱园建成的时间只有一两年,这里却是不同,起码已建成好几年。为此,掌柜的到房里询问她可有照顾不周的时候,她细问了几句。
简让身形向后,意态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