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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有嘉鱼-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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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嘉鱼这一睡,就是两天。
    听着胡烨说妈妈这两个字的时候,周嘉鱼才迟钝的发现,原来这屋里,周景平和胡烨是都在的。
    多难得啊,在昏迷不醒意识不清的时候,父母全都凑齐了。
    这个愿望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没有实现,可是在她把亲情渐渐从人生中的重心倾斜的时候,他们却都来了。
    周嘉鱼别开眼,声音一如刚才那样嘶哑。“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嘉鱼,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妈妈吗?”胡烨话说出来,觉得周嘉鱼可能会不开心,又改了口。“告诉……我。”
    周景平不悦,皱眉喝止她。“胡烨!”
    望到周嘉鱼苍白的脸色,周景平又放缓了语气。“嘉鱼才刚醒过来,让她先休息,你去外面给她买点吃的回来吧。”
    胡烨转身,面对周景平的时候神情傲慢。“我的女儿我连问问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周景平,嘉鱼跟你在一起过了十几年,可是你看看这十几年你把她养成什么样子了!!”
    周景平恼怒,“什么什么样子?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她,倒是你,现在觉得老了无所依靠回过头来想把她带走,你又什么时候做到一个母亲的职责!”
    一对十几年不曾有过联系的前任夫妻在多年以后相遇的时候,纵然心里对往事婚姻再平和,也难以说服自己冷静的看待子女问题。
    胡烨语塞,一时没理。“我……”
    “要吵出去吵行吗?”周嘉鱼无力的仰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空洞呆滞。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瞬间像戳破了的气球,大眼瞪小眼的安静下来。
    胡烨尴尬的在病房里站了一会儿,拿了钱包出去。经过周景平的时候,状似无意的轻声嘟囔一声。“我去给她买饭。”
    病房的门轻手轻脚的阖上,周嘉鱼听着胡烨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越来越远的声音,忽然讷讷的开了口。
    “你还爱她对吗?”
    关系一度生疏至冰点的父女,在病房里冷硬的探讨起了爱这个话题似乎太过诡异。
    周景平没说话,干咳一声在病房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一定爱她。”周嘉鱼又重复了一遍,“我小时候不懂,一直以为是你在外面有了女人抛弃了她,后来长大了一点儿我知道你和曹芸的关系以后,我才明白不是你抛弃了她,而是她抛弃了你。”
    “你要是对她没感情,不会在书房里偷偷看她的照片,不会这么多年都不让她见我,如果她见我了,而我又刚好同意和她走,那你们就真的再没有半点儿关系了。”
    周景平惊诧,周嘉鱼微微笑了下,难掩一身憔悴。“所以说,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感情再深都是信不过的,你那么爱曹芸,最后还不是为了前途娶了她,娶了她以后才知道谁更适合你,只不过很可惜……胡烨最终还是没适应这种生活。”
    周景平从来没有和周嘉鱼像如今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对话,哪怕是当着千人面前主持会议的周书记这个时候也显得局促。
    “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别再跟我说我是小孩不懂这样的话了,如果你肯在我那几年不把我当个小孩子,很多事情都愿意和我面对面的说,也许我跟你的父女关系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周嘉鱼闭上眼,病了一场,好像很多事情都变得明朗起来。
    周景平动容,说不心疼周嘉鱼是不可能的。“你头上的伤是怎么……”
    “你别问了行吗?”
    周景平噤声,想了想,叹息一声。“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这么揪着自己不放,两个人没什么打不开的结,等这段时间一过自然就好了,年纪都还轻,没什么深仇大恨是放不下的。学校那边我让杜长遇打过招呼了,等身体恢复了就回去上课吧。”
    周嘉鱼把被子用左手往上拉了拉,把脸埋了进去。好半天,才闷声说了句话。
    “我不想再回去了。”
    ……
    胡烨去了离医院很远的一家徽菜馆,她记得周嘉鱼小时候自己在家也会给她做家乡菜,周嘉鱼特别喜欢,如今在国外多年,这手艺也生疏了。
    香菇板栗,干贝萝卜,石蒸鸡,几道小菜配上熬了几个小时的杂粮粥,很对有心火病人的胃口。
    胡烨提着几个打包食盒进来的时候,病房里静悄悄的。周景平正坐在沙发下头开了一盏壁灯看文件,杜长遇站在他旁边,该是怕打扰休息的周嘉鱼,两个人谁也没出声。
    见到胡烨回来,周景平没什么反应,杜长遇尴尬,对着胡烨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胡烨从纸袋里递过去一盒,难得对周景平有了好脸色。“耽误你一天了,吃过了就回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她。”
    周景平要拒绝,胡烨又低声说了句。“一个女孩子,擦擦洗洗你们男人在难免不方便,你放心,我不会刺激她的。”
    这话倒是在理,虽然是父亲,可是到底很多事情是不好插。手的。
    周景平接过了餐盒递给杜长遇,简单收拾了一下公文包,“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我带的你联系我,明天一早让人给送回来。”他看着正在窗边发呆的周嘉鱼,清了清嗓子。“嘉鱼,我回去了。”
    周嘉鱼从窗台边转过身,身上披了件开衫,并没有说话。
    待周景平和杜长遇走后,胡烨把打包好的食物一件一件摆到小餐桌上,拿了热毛巾给周嘉鱼擦手擦脸,周嘉鱼抗拒,厌烦的躲开了。“我自己来。”
    察觉胡烨僵硬神色,她想了想。“我只是不喜欢不熟悉的人碰我。”
    胡烨小心翼翼,搓了搓手拿起路上买的瓷勺,给她舀了一勺粥,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很多年不做了,很正宗的徽菜馆子买的,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芸豆,黑米,莲子,银耳,都是过去那些熟悉的食材,可是心境,再没有当初站在母亲脚边等待的那种心情了。
    周嘉鱼没吃,她看着胡烨,忽然问了她一句话。
    胡烨惊的,勺子啪的一下就掉在了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满脸的不可置信。
    就在一秒前,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会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的女儿,在问她,如果我想去英国呢?
    胡烨连连点头,眼眶里激动的全都是眼泪。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异常顺利,有胡烨和周景平的帮忙,周嘉鱼以交换生的身份从c大交换到伦敦大学的音乐学院,英国那边有胡烨现任丈夫伯明翰总经理的社会身份为她打点,一切容易很多。
    最近城里这帮世家子弟的圈子忽然无端沉寂下来,没有了纪珩东三天一小庆五天一大庆的饭局,没有了褚唯愿叽叽喳喳的八卦消息,没有了陈家兄妹的秀恩爱互相斗嘴,好像一夜之间,这些常常聚在一起祸害人间的祖宗们都相继走了。
    连着周嘉鱼,也要走。
    走的那天,北京的天气一直被雾霾笼罩,半空中像是罩了一层灰色的幕布,空气中都有着离散的末世感。
    航站楼里广播声不断,不停的宣布着最近停飞的航班,胡烨和周嘉鱼推着行李车,来送她们的人只有周景平一人。
    行至登机口,三个人在机场告别,气氛开始变得沉默。
    周嘉鱼穿着到脚踝的黑色大衣,带着宽沿的帽子,站在安检外迟迟不动身。
    胡烨虽然着急,也不敢催她。
    周景平看出周嘉鱼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走吧……”
    周嘉鱼离周景平第一次这么近,或者说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观察他。
    记忆中的父亲不在是多年前意气风发的模样,眼角有了好多的皱纹,眉宇间没了当年的轻狂,现在更多的,是一种容忍的稳重。
    “到了英国听话,那边上学干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了,更要懂事一点,也得学会保护自己,遇上什么困难不要硬撑着,一定要找你妈商量,我这个身份不好常去看你,有时间了,就给家里来个电话……”
    周景平说了一半,眉间隐有哀坳。
    他推着周嘉鱼,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周嘉鱼被周景平推着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转身朝他跑了过来,死死的抱住他。“爸……”
    这一声爸,父女二人同时流了眼泪,周嘉鱼痛哭失声。
    人一旦在分别的时候,内心就会变得无比感性柔软。她虽然和周景平斗争了这么多年,不曾发自内心叫过他一声爸,可是站在即将国度两隔的岔口,周嘉鱼还是由衷的舍不得他。
    他用他别扭骄傲的方式保护了她十几年,虽然有不足,有遗憾,有悔恨,可是他始终都没有当周嘉鱼这个不争气不听话的女儿是个累赘,也不曾因她有半分羞愧。
    周嘉鱼躲在父亲宽阔温暖的肩膀里,啜泣不止。
    “我知道自己这么走了很自私,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做了很多……很多错事都还来不及和你们道歉,可能你们永远都不想……不想再原谅我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事情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你们原谅我好不好?你让王谨骞回来好不好?”
    周嘉鱼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哭的一抽一抽,站在熙熙攘攘的大厅,说到最后,她近乎哀号。
    “爸爸,我是真的很爱他啊……”

☆、第六十七章

转眼三个月过去。美国迎来了最热闹的圣诞节之后伴随着狂欢和香槟又悄悄送走了她,今年的圣诞节在平安夜那晚下了大雪,持续了三天没停。
    满街的圣诞树松翠的枝丫上压着白白的雪块,让人很容易想起中国的春节。
    三个月的危机公关,忙的人应接不暇,全威尔投行上下,都为这三天假期有了难得休息的机会。
    卓阳坐在办公室的沙发里正喝着一杯咖啡,浅浅抿上一口,舒服感慨。“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就想家,满大街全都是跟你笑着说as的人,你说什么时候我能回去给我爹妈磕个头说句过年好?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望着窗前笔直站立的男人,那人好似对这话充耳不闻。
    卓阳摊了摊手,揶揄道。“你好歹也说句话啊,从我来你这屋里快二十分钟了吧,怎么着?你也想家?也每逢佳节倍思亲?”
    办公室的暖气打的很足,王谨骞一件高领黑色毛衣穿在身上,显得背影越发挺拔消瘦,他垂眼看着楼下,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想家?
    哪还有家呢?
    一个过了自己二十八岁生日即将跨入三十大关行列的男人,没有恋人,没有妻子,没有孩子,在一个没有任何归属感的国家每晚回去之后面对自己的只有冷冰冰的空气和有回声的卧室,那是公寓,是不能被叫做家的。
    大厦对面的蛋糕店和商场陆续的开了门,有年幼的宝宝被妈妈抱着去买好吃的巧克力点心,王谨骞注视着,慢慢收回目光,转过身来。
    “老威尔的病怎么样了?”
    卓阳放下杯子,正色道。“做了第二次开颅手术,没有预期恶化的术后感染,能够清醒的吃流食和进行简单的语言交谈了。”
    “总得来说,是好现象。”
    老威尔病重,纽约就是个是非之地。为了避免媒体和别有用心的人对年迈布鲁士造成不必要的刺激和影响,和投行的公关及律师团讨论过后,王谨骞决定把布鲁士送到洛杉矶去治疗,那里不仅有全美最厉害的脑外科专家,相对于环境,也更利于病情的恢复。
    “别人都是巴望着他赶紧……”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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