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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韩江雪的信息。
带来的东北军官兵排好了班,时刻以安全却又不打搅病人的距离保护着少帅夫人。槃生索性就加入到了义工队伍里去,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章楠出手干净利落,通宵未眠赶出了稿子。
这新闻如同一枚定时炸/弹,在第二天早上如期引爆。其中详细罗列了总统府开出的无理要求,又陈述了一番少帅夫人的凄惨境遇。照片上月儿那梨花带雨的眼眸和污渍斑斑的护士服,与之前见报的亦或是飒爽英姿救人,亦或是风姿绰约伴少帅,都是不同的。
此时,民众能看到的,只是个可怜女人。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可怜女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对于东北同胞境遇的愤怒,对于少帅夫人的同情,如同散播种子的春风刮遍了大江南北。
大报社小报馆们纷纷来到月儿的医院门口想要进行采访,可月儿都一一回绝了。
一来是答应了章楠做独家报道,二来她也确实只信得过他。
可即便如此,报人善于增踵添华的本性仍然让各路消息不胫而走。流言之中甚至都有东北军少帅已然被总统府秘密枪决的传闻。
流到月儿耳中,近乎如一把剔骨刀,疼得她肝肠寸断。
可她依旧强撑着,一遍又一遍告慰自己,总统府没有那么蠢,不会轻易动江雪一根寒毛的。
可那份由爱生出的难以理智的忧怖,仍旧让一颗心如同悬丝坠器,时时不能托底。
章楠趁热打铁,又放出了《少帅与夫人慈善之日常》《东北往事》《少帅夫人访谈录》等一系列的报道,在月儿劝说下,罗伯特院长也答应拿出了韩江雪捐助慈善医院的凭证。
一桩桩一件件都如同在添着干柴燃气熊熊烈火,正如章楠所言,情绪如同瘟疫一般可以瞬间蔓延开来。
他劝慰月儿:“耐心等待,不出几日,总统府便坐立难安了。”
月儿就这样不眠不休地等待着,每一次电话声想起,每一次有官兵来寻她,每一个叩门声,都足以让月儿的心揪紧。
一遍遍希望,一遍遍失落,又强忍着再次燃起希望……
终于,在韩江雪被扣押的第六天,月儿仍旧在医院中给患者注射着肌肉针。
最有一点药推进去,月儿没有抬头,便感受到了周遭氛围的变化。月儿知道,她等到了。
她强忍住自己所有的期冀与急切,不紧不慢地拔针,消毒,收好器具。
再起身时,身侧的其他患者都闭上了嘴。安静地看向月儿,和她身边那雍容不凡,气质卓然的中年女人。
女人伸出手:“您好,韩夫人。我是民国大总统秦宗正的夫人,李世龄。”
第三十四章
女人烫过的发髻精巧挽在脑后; 皮肤白皙而细嫩; 即便已然有了岁月的痕迹; 眼角眉梢略有细纹,但这皱纹都是恰到好处地优雅; 绝不突兀。
反而更像是岁月给予的从容恩赐。
李世龄穿着一件七分袖的黑色真丝旗袍; 长至脚踝,虽是中规中矩的样式; 却不增不减; 正好衬出玲珑婀娜的身段。
面对气场异常强大的总统夫人; 月儿也丝毫不觉得怯场。应酬之事本就是月儿从小学来的; 她更知道自己现在需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于是双手摊开,面上略带歉意:“是在抱歉,夫人; 我刚刚给患者打了针,还没洗手; 不能和您握手。非是我没有诚意; 望您见谅。”
李世龄伸出的手便这样被拒绝了,却也不愠不恼。反而从容笑道:“韩夫人真是羞煞我了。早就看到了韩夫人的报道,敬佩您这种女中豪杰,新人楷模。奈何我这俗事缠身,一直都不能参与到大家的义工行动中来,惭愧不已。”
说到这,伸出的手仍旧没有缩回来,气势上也没有缩回来的意思。
“韩夫人刚刚为病患打了针; 您都不害怕细菌,我倘若害怕细菌,岂不是让整个国家的人所耻笑了?”
抛开立场与情形不谈,倘若萍水相逢,月儿定然会被眼前人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三言两语便放强行拉近了距离,让月儿想一个人扮演受害者的角色的主意落空。
月儿只得清浅一笑,伸出手来,与她浅浅握住:“哪里话,夫人您是运筹帷幄全局之人。您掌的是万万人生死,我救的不过是一条条性命罢了。”
话中之意已经很明确了,总统府倘若能还万万人以太平盛世,何须她在此救这些苦难之人。
二人就这样势均力敌却并不过分显露锋芒地暗自对峙了一番,月儿不急不缓,穿着已经洗得发旧,还被病人蹭上了污渍的护士服,仍旧不掩优雅之态地带着总统夫人参观了整个医院。
陪着总统夫人演够了戏,做足了体恤民情的姿态,又享受了一番众人的仰视与爱戴。从始至终,二人都没有当众提及一次“韩江雪”。
一直到了总统夫人要离开,二人行至门口,屏退左右。夫人才对月儿说:“韩夫人,你我一见如故,不如我们找时间再好好叙一叙家常。”
月儿知道这位夫人是来堵记者的嘴来的,真正想说的话还没说开,自然得应承下来。
“你现在身份特殊,我邀你去总统坐坐也不现实,平白怕又惹来一些流言蜚语。我听说北京城有个不错的班子,如今倒是在天津呢。今晚有演出,我包下二楼的包厢,想邀请韩夫人一同去热闹一番,可好?”
特地找那人多口杂之地现身,就这么急于让民众看到双方和谐之态。果然,总统府急了。
月儿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也就故意佯装拒绝:“夫人,夫君尚在囹圄,我去那热闹处,恐怕更要惹人闲话了。”
“哎,韩夫人,”她摇了摇头,“囹圄这个词用着可是并不恰当。韩少帅如今是我总统府贵客,怎能说身陷囹圄呢?”
“既然如此,那月儿恭敬不如从命。”
闹中取静,总统府这番姿态,月儿知道,他们坐不住了,与她谈判的时候到了。
月儿回到韩家,听闻总统夫人要请月儿去听戏,宋小冬和木旦甲坚决不同意。
“江雪都已经被扣下了,你去了这鸿门宴,还要卖一个搭一个么?”
月儿不以为然:“想抓我早就抓了,等到现在没什么意义。更何况扣着江雪都讹不来钱,我就更没用了。”
木旦甲仍旧不同意:“就算他们有心谈判,也该是秦总统出面,派女人出来算什么意思?”
言罢又觉得有些不妥,忙补了一句:“我不是瞧不起女人啊,就是拿女人当枪使,下作。”
月儿自诩性情温和,也知道女人自尊自爱不必时时争在口舌上,也不知道为什么身边人都这般怕她误会。
她自然明白木旦甲是担心她,于是解释道:“毕竟如今与总统府抗争的,是我这个女人。倘若总统出面,这事情不就越闹越大么?”
她咬了咬牙:“索性我都应承下来了,到底是鸿门宴还是叙家常,去了不就知道了么?他们若真是想扣下我,我倒也能和江雪团圆了。”
说罢,月儿便不给他们再反驳的机会,转头看向宋小冬:“今晚演出的是你们的班子么?”
“是,是我大师兄的场子。”
一说到这,宋小冬一拍大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戏院里都是我们的人,他们若敢胡来,我们便和他们斗到底。”
靠一个戏班子打正规军,这也就宋小冬的脑子能想得出来。
“晚上演的是哪出戏?临时能换么?”
“换肯定是换不了,这都是提前定好了的,观众买的就是你这出戏的票。你问这个干嘛?”
“您就说今晚演的是什么就行。”月儿略有些不耐烦,宋小冬的性子,真是能急死人。
“捉放曹。”
捉放曹……白面花脸曹操……月儿暗自思忖了一番。
“既然改不了剧目,能在结束的时候多唱上一段么?”
宋小冬点头:“返场,倒是可以。”
月儿赶忙否认:“不不不,不是返场。而是多演一段戏。借着这身行头,多演一折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宋小冬摸不着头脑。
“左右都是曹操的戏,我想加一段华容道。”月儿紧紧握住宋小冬的手,双眸之中尽是恳切,一点不似有戏谑之意,“您一定帮我安排上这一折子。”
宋小冬不明就里,但知道肯定其中有深意,于是便领了任务一般匆匆赶去戏班子了。
月儿几乎是掐着点去戏院的。早一分怕显得有求于人,晚一分又怕有拿乔做派。
韩家的汽车缓缓停在戏院门口的时候,卫兵已经开始了巡查,来听戏的人都需要被检查上一番。
月儿隔着车窗看见旁边停着的汽车,总统夫人已经到了。
二人乍一见面,总统夫人也是颇有些意外的。月儿仍旧穿着那身旧衣服,未曾装扮。
一双双眼睛看得见,也便心知肚明,她此行多迫不得已。
“抱歉,直接从医院过来,来不及换衣服。失礼了。”
“无妨。我们怎么可能嫌弃可敬之人呢?”
二人客客气气上楼,坐定之时,茶水果品已经准备齐全了。
包厢在二楼正中央,正对着台子的地方。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又不至于离着太远看不清。
果然是好地方。
“韩夫人,绕了这么大一圈子,我们也可以切入主题了。如今您靠着文人的笔杆子妄图和总统府的枪杆子对峙,说实话,勇气可嘉,但如同蚍蜉撼树。”
四外嘈杂,也不怕隔墙有耳,总统夫人先开口了。
月儿低眉轻哂,纤纤玉手不紧不慢拈起茶盏,清浅饮啜,朱唇含笑。
“夫人,你我心知肚明,如若真实蚍蜉撼树。树会大老远陪蚍蜉喝茶么?”
月儿话音一落,又好似什么都没说过一般,温和一笑,手腕回转,展示了已然空了的茶盏:“茶还不错,不妨尝尝。”
总统夫人也含笑饮了一盏,正好能缓解刚才剑拔弩张的尴尬氛围。
“韩夫人,其实总统府也是想息事宁人的。您看已经这么多天了,倘若总统真的想把事做绝,您还能坐在这喝茶么?那报馆还不被查封?”
总统夫人这话虽是虚与委蛇,但确实有可信的成分。
“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可韩夫人您想过没有,这件事本就是东北韩家过失在先。”她声音轻柔婉转,倒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李博昌毕竟是总统府任命派驻到东北去辅佐韩大帅的。可他就这么无辜惨死,总统府倘若不问责一番,岂不是要寒了所有外派军官的心?”
辅佐……这个词用得好。连监督都懒得用了。
月儿未置可否,下面已经传来了锣鼓之声,锵锵然戏已开场,震耳欲聋,她便顺势不再说话了。
一出大戏就此拉开序幕,台上人粉墨登场,台下人亦是各扮角色。
唱念做打,样样俱佳,月儿终于明白自己先前看过的草台班子与这名角名家的区别了。只可惜,没有心思好好欣赏。
台上的“曹操”因为疑心收留之人要高发他,而举屠刀杀吕氏全家,又焚庄而逃,酿成大错。原本忠心追随的陈宫因此寒心,几欲杀曹操。虽最终未能下手,但也还是题诗愤然而去。
月儿略凑近总统夫人身边:“如此疑神疑鬼,酿成大错,险些丢了性命,又寒了下属之心,不该,不该。”
话中之意已然明了,由古讽今,秦夫人不可能听不出来,于是笑道:“君子怀壁,自然要警觉些得好。虎狼环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