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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睡?不必等?
月儿周身的血液都慢了半拍,刚才发出“暗号”的是他,如今把她晾在一旁的也是他。珊姐没传授过他这般境地该如何应对,难道,男人也玩欲拒还迎?
月儿咬着下唇,起身下床,赤着白皙如玉的双脚,踮起脚尖,轻柔地来到韩江雪的身后。
同样,带来了清爽甘甜的体香。
“我在法国留学那阵子,为了写论文,经常熬通宵。所以太早了睡不着,你困了便去睡,何必苦等我?”
月儿听不懂什么是论文,但她听明白了韩江雪的意思,今晚确实是不打算有什么大的举动了。
她低头轻声呢喃:“可是我一个人睡,有点害怕。”
韩江雪讶异:“那你一个人在法国留学的时候,是怎么睡的?”
他话音一落,月儿彻底拜服了。这男人当真不解丝毫风情,亦或者说,才新婚第二晚,便已经对她厌倦了?
想到这,月儿纠结地搅弄着双手食指,既不说话,也不离开,四目相对时分,一双杏眼含着秋水,扑闪的双睫在暖黄光晕下留下一片阴翳。
看起来,忧伤又楚楚。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韩江雪乍被小娇妻这么一问,慌乱间错愕不及。他喜不喜欢这位小娇妻呢?说喜欢,才认识多久,会显得轻浮。说不喜欢,在婚礼上,乍一相见,他便觉得心跳漏停了半拍。
“为什么这么问?”
“才新婚第二晚,你便厌倦我了,我觉得你是不喜欢我的。”月儿尾音都带着一丝颤抖,把心底一直疑虑的事情咬牙问了出来,心底竟觉得舒爽了。
只是在韩江雪听来,都似乎带着哭腔了。
他终于被自己的小娇妻给逗笑了,嘴角与眼角尽是戏谑笑意,低下身子,凑到月儿耳畔。
声音嘶哑得如同风沙磨砺的大漠,而灼热的气息又撩拨得月儿意乱神迷。
“这么急,不疼了?”
月儿能感觉到周身的血液都汇聚到脸上了,食指轻点韩江雪的胸膛,想把他推开,却惊觉薄料后滚烫而紧实。
脸更红了。
“你平白说这个干嘛?”
“我早起看见了床单上的血,那应当是撕裂受伤而出的血,你现在应该还很疼,不适合有剧烈运动。”
韩江雪把“剧烈运动”四个字尾音拉得很长,虽隐晦委婉,但月儿还是马上心领神会了。
她知道韩江雪留洋是学的医学,也知道在医患关系面前,一切羞耻都算不上羞耻了。可这么私密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被拉到台面上说,还是会让她觉得分外尴尬。
“不是……每个女人都会经历的么?”月儿怯怯,半是羞赧,半是讨教。
“呃……也不见得。出血主要是因为身体还没发育完全,理论上如果岁数大一些了,更成熟了,是不会出血的。”韩江雪收去了方才的戏谑与调笑,一板一眼地为小娇妻科普。
月儿不太明白多大才算是成熟了,或许像真的明如月那般比她大上两岁,或许还需要更大岁数。
“那……我需要多久能好起来?”
“又不是病,为什么要用好起来这个词?不过一个礼拜内还是不要有接触了,为了你好,明白么?”
月儿似懂非懂,她没上过学,长久以来,觉得女人这点血是必须流,也流得光荣的。但她能感受到韩江雪这做法里的庇护意味,是把她作为妻子,作为爱人,尊重而平等的庇护。
而不是如那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一切都是为了男人那原始的私欲。
月儿心怀感激地道了声谢,让韩江雪好生不自在。可他再想说些什么时候,月儿已经像一只翩飞的小燕,机灵地回床上休息去了。
韩江雪摇了摇头,笑意在眼底慢慢晕开,这一池澄澈无波的潭水,终于,有了丝缕涟漪。
月儿再起床时,韩江雪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贪恋地赖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寻找他身上那好闻的古龙水味。暖洋洋的,甚是安心。
她朦胧中隐约记得韩江雪走的时候好像在她额间轻落了一吻,但好像又只是她的幻觉。
月儿起身,路过书房时候进屋看了一眼,只见桌上板板整整地压着一摞已然誊写好了的心经。
是韩江雪连夜替她抄写的?月儿指腹摩挲着这一沓纸,全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看待自己这位看似疏离冷漠的丈夫,却总是在不经意间给她一点小小的温馨。
她前十六年从未体会过的,体贴,与尊重。
月儿梳洗打扮,然后将誊好了的心经送到大太太处,也算是请了安,点了卯。
大太太看到这飘逸刚劲的字体,略有些讶异,着实并不似女孩子能写出来的。
“这……不是江雪替你写的?”
知子莫若母,月儿心头咯噔一下,也紧张起来。但她早上看了这字,显然二人都曾下过苦功夫临过王羲之的帖子,神韵上都是有些像的。
于是月儿嘴角噙笑,走到大太太的案几前,拿起笔,写了几个字。
笔锋韵味皆是相似的,不细细比较,定然是看不出什么纰漏的。
“你这笔字,确实俊逸,看来是下过功夫的。”
月儿点头:“少时临过些名家的帖子,这几年生疏了,亏了有母亲给孩儿这机会,才能捡起来这技能。”
大太太让月儿抄心经,从心底是有些难为的意思的。也是试金石,想看看这新媳妇,究竟能不能听话。
如今对方按时交了作业,又转怨念为感恩地一番夸赞,大太太也于心不忍了。她仔细端详了一会誊写的心经,点头道:“果然是大家闺秀,教养功底都是一等一的。”
“大家闺秀”交了差,长舒了一口气。草草吃了午饭,便叫上司机,把自己送到明家去了。
明秋形已经等在了一楼厅堂,身边还坐着一位看起来比月儿还要娇小的姑娘,穿着女中的校服,梳着两条辫子,清新又明媚。
“这是明家的表亲,是个可靠老实的孩子,恰好会法语。以后就由她来教你法语了。”
明秋形话音刚落,厌弃地别开脸,仿佛一分一秒都不愿意看月儿似的,转头望向那女学生。
“对外,就说是明家大小姐教你法语。你若敢对外泄露出去一点消息,仔细你娘和你弟弟的小命。”
月儿不知道明秋形为了能保守住这秘密,到底怎样胁迫了这女学生,她上前将女学生揽在身后,笑道:“明老板一身能耐,不必都对女孩子使。我学了些简单法语,能应付生活,自然不再叨扰。”
说罢,便与那女学生一同进了书房,关好门窗,不让别人靠近了。
“你叫什么名字?”
“刘美玲,是明家的表亲。”
“哦,那你唤我月儿姐就行了,看样子你应该比我小。”月儿想,既然明秋形会以家人相要挟,看来刘美玲是知道月儿真实底细的,所以,也不必刻意隐瞒。
“既然是表亲,明先生为何还要以你娘做要挟?”
“是出了五服的表亲了。我娘身子一直不好,弟弟也到了上学的年纪,我爹又在矿上去世了。如此,我便想赚些钱,能维持家用。”
“所以,明老板叫你来,并不仅仅是威胁了你,同样也会付你薪水?”
刘美玲点头。
月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对于刘美玲的愧疚也消减了不少。
“那既然是收人钱财,替人尽力办事就好。你也是,我也一样。我们共同努力,早日学好了法语,你只需要对此缄默不语,相信明老板不会为难你的。”
月儿的声音永远都是这般轻柔,却似乎又带着一点坚定。像极了春日里和煦的阳光,照得刘美玲心头暖洋洋的。
毫无基础的月儿本想着临时抱佛脚,直接学一些常用的句子,能应付了缠人的韩梦娇,偶尔在韩江雪面前不至于太过露怯就好。可偏偏刘美玲却是个认真细致的,非要从最基础的音标语法学起。
就这样晕晕乎乎地学了一下午,月儿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但好歹认得了三十五个音素,也算是颇有些成效的。
终于在月儿差点昏过去之前,尽职尽责的刘美玲点了头,说:“好了,今天就到这吧。”
月儿如获大赦一般起身抻了个懒腰,修长的颈子伸展着,身形曼妙而优雅。
一旁的刘美玲见状,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看起来,像极了抻懒腰的小奶猫。”
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就在这一句调笑的话中彻底熟络了起来,笑闹着互相咯吱一番,谁也不肯让着谁,欢声笑语透过房门窗子传到外面去,绝对是优雅绝伦的交响乐章。
月儿与刘美玲皆是娇弱的身形,半斤八两之下,因着月儿一直学舞,力气稍大一点,彻底将刘美玲的双臂钳制住,按在了椅子上。
刘美玲双眼含泪,笑着告饶:“我错了,好姐姐,饶了我吧。”
月儿同样面带桃花:“以后还说不说我是小猫了?”
还没等月儿得到刘美玲的回答,身后的房门却砰的一声开了。
正在椅子上闹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少女皆似是受了惊吓的小猫一般,齐刷刷地望向了门外。
逆着光,两位身形颀长,穿着西装的男人矗立在门口。
光晕衬托着两张俊逸的面庞,冷冽而清晰。
只是月儿清晰地感觉到,她身旁的刘美玲,周身都是颤抖的。
第八章
月儿松开刘美玲颤抖着的双手,站起身子,整理好仪容,温婉大方地看向门外的两位“不速之客”。
为首的男人眉眼间略带着怒意,眉头紧锁,凌厉而有压迫感。
见刘美玲怕成这个样子,月儿心中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狡黠一笑:“哥哥皱着眉头是做什么?妹妹哪里惹哥哥不开心了?”
“哥哥妹妹”的叫着,让第一次与月儿对话的明家长子明如镜也是愕然。
婚礼时只远远的打了个照面,那时的明如镜看着父亲挽着这风尘女子的手,将她交付给少帅,心中不免是意难平的。
倘若小妹不这般任性,这份幸福,本是属于她的。
如今这赝品大言不惭地当面叫起了哥哥,着实让他有些膈应,明如镜冷冷道:“就没有半点闺秀的气质么?这般笑闹,恐这方圆百里的人都听不见么?”
月儿自然听得懂他嫌弃的意味,倒也不愠。这么多年,既流落于此,还不至于因为这点白眼就玻璃心了,只是回应:“确实算不得什么闺秀,哥哥高抬了。”
月儿很快便看出了他眼底的隐忍与克制,很显然,身后身高略矮一点的男子,不是明家人。明如镜不敢当着他的面,戳穿月儿。
那男子似乎被搅进一场家务事中,略显尴尬。他轻轻用手背抵了抵鼻尖,走上前劝道:“明兄何必动怒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女孩子天真烂漫些是好的,你也不是旧式迂腐人,何必在乎这点呢?”
月儿明白,倘若此时站在这的是明家真千金,别说笑闹了,就是把房盖掀翻了,明家大少爷也不会说一个不字的。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明如镜压抑了满腔的怒火,喉结上下滑动了一番,平了心绪,侧脸对那男子道:“袁兄见笑了,你先去楼下等我,我和小妹说句话就下去。”
“好。”这位袁公子当然也明白清官难断家务事的道理,早就恨不得肋生双翼逃开了,于是转头便下了楼。
没有了外人,明如镜眼底的厌恶之色愈发浓郁了,他抬腿走过来,如黑云压境般的气势同时也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