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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黄破败的木箱上铺了厚厚的灰尘,铁锁生锈,几年光景,面目全非。
江绵竹找了把扇子,重重一扇,尘落满面,在空中飞舞,她拿着一把小铁锤,闭眼敲向了那把绣锁。
敲了几下,锁身破裂,散落在水泥地上。江绵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大木箱。
箱内边角已经泛起了霉斑,但还好画是用一个大的白色透明橡胶口袋装起的,还保存得完好。
江绵竹一幅一幅拿出来,都是二开纸的大尺寸,一共有三十九幅。
江绵竹一幅一幅翻过,她那时想象力还真挺丰富,独眼知更鸟;断尾的蛇;树一半鲜活绿叶丛生一半干瘦枯萎光秃;干涸河床上显眼的血红螃蟹腿……大都瞧着压抑。
就像她曾经的自己,把自己困在极小的格局里,难以呼吸。
不知不觉看到了深夜,江绵竹叹了口气,把这些画都一一收好,重新放于木箱中,把木箱放到高处。
她摊开那幅日落群山涧,仍能感受到自己当初歇斯底里的情绪,有些心疼。
她曾拍过这幅画的图片,存在手机里没删,想必被黎瑶看见了,才传到网上去,也才有了今天所谓的卖画交易。
江绵竹把画放到床头妥善收好,枕在枕头上,翻了翻手机,有许萧的消息。
小小:拍完广告了,过几天带你出去散心。
是晚上九点多发的。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应该早睡了,江绵竹便没回消息。黎瑶也发了消息,说是买画的人决定明天下午见面,地址明天会发过来。
江绵竹才刷到黎瑶发的朋友圈,于是发了个“好”。
黎瑶秒回:“祝福你呀竹子。”
江绵竹:谢谢,小猫微笑。jpg
黎瑶瑶:晚安安~
江绵竹:嗯,晚安。
江绵竹关了手机,闭上眼睛,一夜无梦,睡至天明。
上午的时候黎瑶发了见面的地点。是家茶楼,在市中心。黎瑶说她来接她,陪她去给她打气,江绵竹笑着答应了。
下午的时候,黎瑶开着张皓的宾利来接她。江绵竹穿了件长裙,是许萧送的黑色长裙,把头发用头绳绑在颈边,有个约十厘米长的小辫子,她用手碰了碰,挺好玩,她穿了双白色球鞋,文艺气息十足。
上了车,黎瑶看着这身打扮惊叹一声,“真有个画家样诶。”
江绵竹撩了撩刘海,“这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黎瑶摆手:“得得得,你行。”
她仍是烈焰红唇,美得火辣,一手转方向盘,一手掏了支烟,咬嘴里,四处摸打火机。
一旁的乖乖文艺女青年伸手掏了自己的打火机,给社会女点烟。
“来一根?”黎瑶把烟盒递给江绵竹。
江绵竹有差不多一个月没抽了,也就接过,打开车窗,手肘撑在车窗边,熟练点烟,吐出的烟气都飘散出去。
黎瑶瞥了眼,“害,竹子,你该再去买个黑色无框眼镜戴着,这样绝对像。”
江绵竹撩了撩眼角,手搭在车窗上,烟灰洒落,她轻笑:“差不多得了,我就玩玩,能卖就卖,不能拉倒。”
黎瑶侧头看了眼,觉得江绵竹这种慵懒洒脱模样普通人真是学不来。
她黎瑶把烟掐灭在张皓的水晶烟灰缸上,红唇弯上:“祝好运。”
江绵竹吐出最后一口烟,轻笑:“谢谢。”
明黄色宾利驶入市区,高楼鳞次栉比,深蓝色玻璃墙折射出耀眼的光辉,日光洒下,柏油路上有飞舞的灰尘。
江绵竹和黎瑶在事先约定好的包间里着那位叫沉默的路易丝的买家。茶楼布置典雅,红木桌椅,木质屏风,还有修身养性的纯音乐。桌上有壶正冒着热气的茶。
黎瑶低头玩手机,和张皓一起开黑。江绵竹顺手倒了三杯,放在桌子上,拿起自己的那杯,吹了吹,轻抿了口,埋头看手机。
她告诉了许萧卖画的事,许萧回了句很棒。
江绵竹忍不住勾了唇角,往上翻聊天记录,时不时笑一会。他们两个的聊天记录很有趣,她一般不主动发消息,都是许萧发“在干嘛。”“在吗竹子宝贝”,“早上好宝贝”,江绵竹回:“在”“嗯”“好”。
这样看上去,许萧好像还挺黏人。
江绵竹捂嘴笑,回:“买卖成功后,我请你吃大餐。”
许萧表示受宠若惊,轻笑回“好我等着。”
黎瑶碰了碰江绵竹手肘,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来人。
江绵竹抬头,看见了来人的面貌。
来人很年轻,一米七几的个子,穿了件不太合身的黑西装,黑色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他一身正装,自带忧郁气质,手屈握成拳,好像有点……紧张。
那男人坐到了江绵竹对面,第一句话是,“我看一下画可以吗?”
江绵竹点头,拿出了包里的画,妥帖展开。
男人打开手机相册,比对了下画,点点头:“支付宝转钱。”
江绵竹拿出手机,点开支付宝收款码,看着对面的男子。
他看起来很小心翼翼,长得有点娘气,举手投足间又多了点说不出来的秀气。
转了两万,男人没眨眼,随后拿上画,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黎瑶很懵,伸手掐了掐江绵竹的脸,“痛不痛?”
“痛。”
江绵竹给她翻了个白眼,心里还是对刚刚的男人有点好奇,那人好像并不善交际,且这幅画的买家也不像是他,他更像是一个……一个完成任务的人。
第39章
八月二十日,燕市监狱。
监狱建在远郊,远离城区,监狱外面只有一条孤零零的柏油路,路面狭窄,连日暴晒,灰尘积厚,一辆辆轿车驶过,尘土飞扬。
江绵竹等在监狱门外,低头看了看时间,十点四十五,还有十五分钟。
等在监狱外的还有一辆出租车,深绿色,车身覆了不少灰尘泥巴。司机是位留着胡子的中年大叔,坐在驾驶座上百无聊赖地四处看。
江绵竹穿了件红色长裙,配了双圆头黑皮鞋,头发扎起来,明艳艳,在日光下潋滟漂亮。
她带了束明黄色的向日葵,站在门边衬得周遭景色愈加破败,司机手敲方向盘,眼睛却钉在了车外的女子身上。
江绵竹心里有点紧张忐忑,她转了身,走到出租车旁,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从挎包里掏出支烟,递给司机。
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整齐圆润,夹着支烟显得轻佻随意。
司机放下车窗,接过香烟,从收纳盒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姑娘,来这接人啊?”
江绵竹瞭了眼不远处的监狱铁门,点点头道:“耽搁师傅点时间,接我爸回家,等会钱给您补上。”
“唉,不碍事,亲人团聚是喜事。”司机吐出口烟,笑着露出一排牙齿,门牙有点歪,很有特点。
“姑娘,你这烟够烈的啊。”司机眯眯眼,像尊瘦版弥勒佛。
江绵竹笑笑,红唇弯上,“还好吧。”她目光一直注视着监狱铁门,尖利弯刺倒上,冰冷漆黑铁门隔绝的是两个世界。
监狱高墙之外尽是一米多的杂草,无人打理,泛滥青葱。这片地方有种奇异的宁静,远离城市的喧嚣,回归生命最本质的静。
司机手扣方向盘,看着眼前漂亮带着洒脱的美人,想到了自己混不吝的儿子,问,“姑娘有男朋友了没?”
“啊?”江绵竹一惊,随即答:
“有的。”
“男朋友不陪你来啊?”司机惊讶提问。
江绵竹一想到这,心里难免有失落,但面上还是笑着毫不在意答:“他工作忙。”
司机笑呵呵:“工作再忙也得顾岳父是吧,唉,可别惯着哟。”
“姑娘嘛,都得男人惯着,闺女啊,你也别将就。”
江绵竹心里咽下一口气,打开车门,把向日葵放进了包里,关上门后,不急不缓道:“师傅,我一个人照样能行,用不着他。”
“那怎么行嘛,姑娘不就是拿来让人疼的嘛……”
“害,打住,可别说了啊,我去门口等着。”
江绵竹向前几步,转过身对司机笑了,“谢谢您了,师傅。”
她走到监狱门边阴凉处拿出手机刷了刷新消息。
出租车师傅看着江绵竹身影叹了口气,继续靠着车窗吞云吐雾。
江绵竹的消息界面是黎瑶发的几条消息。
【竹子,我给叔叔买了套新西装,穿上保证帅气!】
【赶明个,本仙女亲自给你送来~】
【叔叔出狱是好事,竹子要快乐啊。】
【mua~ ^_^】
江绵竹握着手机笑了,抬眼看着湛蓝的天空,顿生感慨。八年半也过了,岁月兜兜转转,她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她打字回:【竹子这厢便先谢谢仙女本瑶啦。】
腕表时针指向第十一格位置,江绵竹捏紧了手指,安静地等待。
约莫过了两分钟,铁门被“哐”的一声打开了。
“79号,江宏轩。”
江绵竹站直了身体,直直注视着不远处走来的男人。
他还是穿着进去时穿的那件灰色别领西装,双手局促地揣在衣兜里,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鬓发已斑白,脸上满满风霜,皱纹横亘,表情显得惊喜又茫然。
江绵竹心上一酸,上前几步,双手展开,抱住了沉默局促的中年男人。
“爸,我们回家。”江绵竹哑着嗓子流着泪,把头埋在江宏轩的肩旁上。
江父颤抖着手,抱住江绵竹,低哑一声:“女儿。”
“爸爸对不起你。”江宏轩也酸了鼻头。
“今后我们一起过。”
“妈要是还不接受,咱们就离婚,我到时候给你另租个房子,我们好好生活。”江绵竹哽咽开口,“爸,走,我们先上车。”
她抽出身,牵着江宏轩的手,往停出租车的地方走。
父亲那双曾经拿笔杆的手现在已是老茧横生,干燥粗糙。江绵竹抹掉眼角的泪,带着江宏轩一步一步走,好像在跨越一生的距离。
两人坐到了后座上,江父显得格外局促不知所措。他太久没有接触到外面的世界,与时代已然脱节,整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江绵竹侧身,从背包里拿出那束向日葵笑着递到了江宏轩面前,“爸,新生快乐。”
江宏轩哽咽接过,大手抚摸上江绵竹的脸,感动道:“好女儿。”
司机也颇受感动,一路上和江父聊起近些年来城市的变化。
江宏轩起初说话断断续续,显得小心翼翼,带着自卑感,后面才渐渐放的开些,谈起自己的观点。
司机也不住惊叹男人的博识,很多书和理论聊起来都有条有理,清晰分明。
江宏轩年轻时是名校毕业,从文职到从政,骨子里都带着一股文人的清高劲在。所以江绵竹很多年以来都不相信父亲会贪污。
可是事实却残酷地摆在眼前,加上那时云城在抓典范,判得尤其重,那时的家产全被没收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出租车驶入了城区,江绵竹付了钱下车,带着父亲进了附近的一家商城。
导购小姐和善地介绍商品,江父却极为茫然,江绵竹心里漫出密密麻麻的难过,要把她淹没。
父亲不适应,如同被抛弃了的感受,她也经历过。
江绵竹笑着请导购小姐离开,自己到男装那片去给父亲挑了件合身的运动服。
江父换了衣服出来,整个人精神年轻许多,江绵竹夸好看,江父这才敢穿出去。
二人出了商场,江父从头到尾焕然一新,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