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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我自己决定的。”
9
异国四年,在别人看来,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顾雨罗身边有很多高中在一起,大学异地的情侣,多数没撑过一年就分手了。
而他们,仅靠着视频聊天,靠着顾雨罗寒暑假飞去美国短暂的相聚,硬是把这四年熬下来,直到梁堰秋毕业。
两人谈及未来的去向。
顾雨罗:“……你再等我一年,我毕业了来美国读研。”
梁堰秋笑说:“我回来吧。”
“……怎么?”
梁堰秋把脸凑近镜头,“……你看,我是不是又胖了?美国高热量的垃圾食品害人啊。”
“是激素吧?你换药了。”
梁堰秋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已经瞒不住你了。”
10
梁堰秋回国,顾雨罗也抽出时间回了一趟墨城,恰好碰上蒋西池外公七十大寿,两人就顺道过去参见,见一见老朋友。
下午四人找地方喝茶,顾雨罗前一阵一直在熬夜值班,进门就困了,但只睡了十来分钟,就被梁堰秋吵醒了。
她脑袋被他按在肩膀上,却再没有睡着。
听见蒋西池和方萤站起身,听见梁堰秋又一次地嘱咐:“要帮忙照顾小顾啊。”
11
两个人,在一起四年多,从接吻、拥抱,发展到曾经有一次赤/裸相呈,离发生关系仅有一步之遥。
但仅仅只有那一次。
后来,梁堰秋总是很注意,避免让两个人意乱情迷不可控制。
她心里很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他怕自己负不了责。
蒋西池和方萤领证,来家里做客。
她没法欺骗自己不羡慕,不管是方萤,还是蒋西池,他们两人认定了的事,总会一往无前。
这一次,她久违地发了火,骂他是怂包。
她在阳台上被江风吹得毫无知觉的时候,梁堰秋终于出来。
抱着她,身体都在发抖,他说,“……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
她踮脚把自己迎向他,没觉察到其实自己也在发抖,“……你还想着随时撤退吗?我不用你负责,我能对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
窗外,能听见隐约的风声。
他们裹在被子里,很慢,很缓。
疼过没多久,她坚持让他躺下去,自己来主动。
“……对不起。”
顾雨罗鼻尖上有汗,脸上泛着浅淡的红色,“……对不起什么?”
“第一次就……”
“还好……”
梁堰秋撑起身体,吻住她,沉声而笃定的,“顾雨罗,我爱你。”
12
他突发奇想,要办一场婚礼,她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
医院工作忙,她还得额外抽出时间参与到婚礼的筹备,累,但也很开心。从翻糖喜饼的样式,到捧花的搭配,琐碎又充满乐趣。
这期间,当然最困难的事是说服父母。
自高三时执意放弃保送开始,她与父母之间,之前那样严格的管教与被管教的关系就被打破了。她态度强硬,跟家里冷战了整整一个月,之后又耐心地安抚谈判,终于取得家里的同意。
准备了三个月,婚礼如期举行。
在梁堰秋的注视之下,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四目相投的时候,她发现他眼睛里也同样闪着泪光。
晚上,打发走了闹洞房的大家,他们终于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
新婚之夜,似乎一般也不会拿来做别的。
快到正戏的时候,梁堰秋才发现这个酒店里,居然没有安全/套。
他正要退,顾雨罗却凑近,“……都结婚了,你怕什么。”
梁堰秋却笑一笑,坚持退开了,“你才刚进医院,万一……还打不打算发展事业了。”
“当你梁家的少奶奶,蹭吃蹭喝不行吗?”
梁堰秋抱着她,“……不是真心话就不要瞎说了,我还指望着你成为著名心外科专家,然后我接着吃软饭呢。”
顾雨罗沉默着,抬手把台灯摁了,没接他这茬,“……睡吧。”
他在想什么,她比谁都要清楚。
13
冬天到来的时候,梁堰秋突然犯病。
起初在A市,后来转去首都心外科最好的医院,即便如此,情况也在一天一天恶化下去。
这个年,顾雨罗是陪他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度过的,连同梁爸爸和梁妈妈。
晚上在酒店吃过团圆宴,顾雨罗和梁堰秋回到房间。
他们开了电脑,一起玩一个叫做“黄金矿工”的幼稚游戏。
顾雨罗不在状态,总是拖后腿。
梁堰秋笑着,“……再来一局?”
顾雨罗把电脑一推,“不来了,我去洗澡。”
她不缓不急地走进了浴室,却没把门关上。
梁堰秋顿了一下,叹声气,从床上爬起来,走进卧室,一把把撑着流理台泣不成声的顾雨罗抱进怀里。
“小顾,你听我说……”
顾雨罗一声一声哽咽。
“你肯定很怨我,怎么证都不肯跟你领是不是……我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害你,让你平白无故变成一个二婚的身份,你还这么年轻……”他只是用力地,用力地抱住她,“……如果真的领了证,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肯定要替我守寡一辈子,我不怀疑,你就是这样的性格。所以……”他嘴唇蹭着她的额头,“你答应我,如果我……你要忘了我。”
“……我不答应。”
“答应我,好不好?不然我没法安心。”
只有一声比一声更激烈的哭声。
“……好不好。”
“……好。”
14
明明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天却总是阴沉着,梁堰秋也成天都在昏迷。
顾雨罗一直守在医院,寸步不离。
晚上吃过饭,她趴在床边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梦见了高中的时候。
那一年学校里的桃花树都开了,灼灼烈烈,风吹的时候,经过树下,飞起花瓣。
梁堰秋跟在她身后,笑着说:“顾雨罗,你慢点走,等等我啊。”
他三两步赶上来,轻轻撞一撞她的肩膀,“喂,喊你呢。”
“干嘛?”
他伸出手,“巧克力,吃吗?”
泪流满面地睁开眼,却发现梁堰秋醒了过来。
她愣住了,急忙准备去喊护士,梁堰秋捉住她的手指,轻轻地摆了摆头。
她凑过去,听见他轻声问:“……我说过的事……你要记得……”
“……我记得。”
梁堰秋笑了笑,“……不要哭了,怪丑的。”
“你才丑。”
“嗯……我一个人丑……就好了,你要永远漂亮下去啊。”
15
葬礼上,方萤递过来一只纸袋,说是梁堰秋的东西,“他说他是用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自己赚的钱买的。”
人散以后,她打开了纸袋,那是一块手表。
有些老旧了,然而上了发条,秒针却滴滴答答地走动起来。
天上飘着微雨,雨雾之中,远近浮动着浅淡的粉色,那是有桃花要开始绽放了。
16
又一年春,顾雨罗把哄睡着的女儿交给梁妈妈,自己回到卧室,拆了一粒巧克力,边吃边翻开日记本。
3月11日,晴。
梁堰秋,今天是你一周年忌辰。
嗒嗒对着你墓碑上的照片喊爸爸,不知道你听见没有。
对不起,没有告诉你,孩子是我使了一点手段偷偷怀上的。
你早该知道的,你让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件也做不到。
顾雨罗合上日记本,躺到床上,翻开了一本书。
看着看着,眼皮渐沉。
“啪”的一声。
她倏然睁眼,发现书掉在了地板上。
四下安静,手腕上,石英表滴滴答答地转着。
窗户开着,很温柔的风,像一个吻一样地落在她额头上。
“梁堰秋……是你回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下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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