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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得浅,放在床头的手机只震动了两声,便被他接了起来。
寂静空旷的深夜里,电话那头盛子瑜的抽泣声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她哭得撕心裂肺:“虫宝出事了!”
霍铮被吓了一大跳,只觉得都头皮炸开了,一瞬间睡意全消,“虫虫出事了?”
盛子瑜在电话那头哭得肝肠寸断:“我梦到林艺兰把虫胖带到了一个小山沟,然后她就把它丢在那里啦!”
她抽抽搭搭的开口:“然后他就变成了一个小叫花子,被好多条狗追着咬,他还去垃圾堆里捡别人吃剩的馒头呜呜呜。”
霍铮终于松了一口气,“你是不是睡觉前看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然后终于传来盛子瑜有些心虚的声音:“我、我看了一集四毛流浪记……不是乱七八糟的,以前我总是和虫宝一起看的。”
霍铮揉着太阳穴,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现在去睡觉。”
“我不去……”电话那头的人可怜巴巴地呜咽,“我刚刚就是睡着了才做这个梦的。”
见他没有说话,盛子瑜又补充道:“我是他的妈妈,不可能无缘无故做这个梦的,他肯定出事了。”
盛子瑜再次后抽抽搭搭的解释道:“我和他一直都共用一个消消乐账号,可是我刚刚发现,这次出的新关卡都是我自己玩过关的,这几天他都没有上线!也没有花钱买道具!”
“他不可能忍住好几天不玩消消乐的!”盛子瑜的语气越发坚定起来,“他肯定是生病了,要不然就是盛谨常把他关起来不让他和外界联系。”
霍铮:“……”
两人之间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霍铮想,他一直都知道盛子瑜的脑回路很神奇,但也实在没料到,居然能这么九曲十八弯。
他正思考着该如何回应她,电话那头的盛子瑜再次凄凄惶惶地出声:“干嘛不说话?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
霍铮不动声色的安抚她:“这事挺严重,你让我想想。”
他一时也拿不准是不是该劝她吃点药。
听见他在电话里默不作声,盛子瑜再次抽泣起来:“我就知道你不着急,他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着急!”
霍铮只觉得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死穴,毫无疑问,他被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死穴。
沉默几秒,他低声道:“你等着,我这就回来。”
一百五十公里的距离,凌晨的高速公路空旷,等霍铮将车一路开回到家里楼下,才刚刚六点。
上了楼打开家门,客厅没有开灯,电视机屏幕发出幽幽的蓝光,盛子瑜披着毯子盘腿坐在沙发上,正一边擤鼻涕一边抽噎着看电视。
霍铮将客厅的灯打开,然后走到沙发前,不出他所料,看见了一张披头散发肿着眼泡的脸。
一见他,盛子瑜立刻拽住了他的手臂,“你帮我打一个电话,我要确认一下虫宝的安危。”
霍铮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递给她。
盛子瑜低头在手机屏幕上输了家里的电话号码,“要是我打,他们肯定会认出我的声音。”
霍铮将手机接了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现在打?”
盛子瑜坚定的点点头,“嗯!”
“嘟嘟”了十几声,盛家的电话才被人接起,传来恶声恶气的一句“喂”。
手机开着免提,盛子瑜认出来,这是李姨的声音。
霍铮按照先前盛子瑜所指示的,一字不漏地重复道:“您好,我是小松鼠国际双语早教研发中心教学部三组的牛老师,请问这是虫虫小朋友的家吗?”
盛子瑜在旁边小声纠正他,“Lawrence Sheng! Lawrence Sheng!”
霍铮改了口:“请问这是Lawrence Sheng小朋友的家吗?我们这边想找他——”
“神经病!”霍铮的话被打断,下一秒,电话那头“啪”的传来一下重重的撂电话声音。
盛子瑜的眼睛还是通红的,此刻悲愤交加:“她居然挂我电话!”
霍铮想了想,说:“你现在去睡觉,到了八点我叫你,到时候再打电话过去,好不好?”
盛子瑜略想一想,再次悲从中来。
“我不想睡觉……”她抹着眼泪趴在霍铮身上,她怕睡着了再做噩梦。
“好。”霍铮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那我陪你等着,到了八点我们再打电话,好不好?”
盛子瑜窝在男人的怀里,拱了拱脑袋,“不打电话了,我们直接去偷他。”
霍铮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啊?”
盛子瑜沉默几秒,似乎是在验证自己计划的可行性。
等她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十分坚定:“他每周二四六下午都要去小葵花公园遛鸟,到时候我们守在那里,只要他一出现,我们就把他偷走。”
霍铮再次疑心自己听错了:“……遛鸟?”
“你的思想不要那么不纯洁!”盛子瑜很受不了自己的虫胖遭人误解,“是真的鸟!”
霍铮松了口气,将一颗心重新放回肚子里。
不过他很快又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的跳,“为什么要……偷?直接去接他不行么?”
盛子瑜不好解释这是因为她害怕王虫胖现在依然不跟她走,到时候她面上无光,又要在霍铮面前再丢脸一次。
于是只能嘴硬道:“我不想接!就是要偷!可以不可以?”
这回她才不管那个黑心坏胖子愿不愿意跟自己走,先把他接过来再说。
要是他不愿意,那就把他打得愿意!
霍铮无法,只得拍着她的后背,好声好气的哄着:“好好,你说偷就偷。”
盛子瑜吸了吸鼻子,“那你到时候要听我部署。”
霍铮哭笑不得:“好。”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令她渐渐安心下来,盛子瑜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大概又是沐浴液里的马鞭草味道,大概又是他的信息素吸引了她。
盛子瑜靠在霍铮的怀里,起初还在一抽一抽的打着嗝,没过一会儿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她打了个很轻的睡鼾,然后脑袋往一边滑下去。
霍铮反应极快地托住她往下垂的脑袋,然后稍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看见她睡得正香。
他的唇角不由得漾开了一丝微笑,然后轻手轻脚地掀开先前披在她身上的毯子,将她抱回了卧室里。
虽然他手脚很轻,但还是弄出了动静。不过大概是刚才哭得累了,盛子瑜并没有醒,只是脑袋在他臂弯里蹭了蹭,嘴里又低低咕哝了一声“虫虫”。
霍铮将她放在床上,又给她盖好了被子,这才俯身去看她的睡颜。
她的睫毛还是湿漉漉的,腮边挂着一颗豆大的泪珠还没干。
霍铮失笑,摸了摸她的脸,然后低头,轻轻在她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儿子长到快三岁,他也才只见过他几次。
不过根据有限的经验来看,儿子傻头傻脑,喜气洋洋,大概还是更像她的。
他打小起就没有太多的情绪,并不像她,情绪跌宕起伏,热闹得很。
儿子像她多一点,很好,他觉得十分圆满。
………
在前三年的短暂人生里,一直都以乖宝宝形象示人的胖虫虫,在放飞自我成为新一代三里河小恶霸之后,终于体会到了之前从未享受过的好处。
就比如现在。
上午医生才来给胖虫虫受伤的脚丫换了药,下午他就嚷嚷着要出去遛鸟。
盛谨常又心疼又生气,好声好气的哄他:“虫宝的脚受了伤,不能走路。下午就在家里,让冉冉陪你看动画片好不好?”
放在以往胖虫虫肯定就答应了,可眼下对他来说,饿肚子的妈妈比动画片重要得多,他当下便扯着嗓子再次开嚎了:“我不要看动画片!我要和咕咕出去玩!”
盛谨常被他气得没有办法,从前将这个胖家伙养在家里三年,没有哪个邻居知道他们家还养了个奶娃娃。现在倒好,胖家伙嚎了两天,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养了个肺活量奇佳的胖小子。
盛谨常现在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哄胖家伙了,最后只得让他开了他的电动玩具车出门。
胖虫虫觉得自己做好了万全的离家出走的准备。
他的小青蛙背包里装满了薯片、巧克力和奥利奥,还偷偷藏了一只小猪扑满,他把他的小金库都带出来了。
唯一苦恼的就是,他的玩具电动车开的太慢。
在去小葵花公园的路上,他几次脚踩油门想要甩开后面的姨奶奶,但每次都被后面的姨奶奶追上来。
姨奶奶捏着他满是肉的胖脖子,“你不准开车了,我推着你走。”
说完就把他的电动车钥匙拔了下来。
胖虫虫抱着装着咕咕的笼子,满脸的苦大仇深。
好不容易到了小葵花公园,公园里面有一片小树林,每天下午三点后都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这里玩。
胖虫虫拎着咕咕,打开车门就要下去。
“我的小祖宗啊。”看着他包着纱布的脚,李姨心疼得不得了,“你的脚还没好,就好好的坐在这里不行吗?”
胖虫虫吸了吸鼻子,气势很足:“我的脚不痛了!让我下去玩!”
李姨现在也奈他不何,见胖家伙这么坚持,只得再次帮他将电动车的钥匙插上了,“好好好,去玩去玩,你开着你的小车去。哎哟你这包里是什么呀?这么沉,我帮你拿着吧。”
胖虫虫很心虚,死死攥着自己的小青蛙背包不肯放,“是咕咕的零食!你不准吃!”
李姨松了手,“好好好,你快去喂你的咕咕吧。”
重新得了自由的胖虫虫,一边开着车一边观察着逃跑路线。
装咕咕的笼子就挂在他的车前,胖家伙有些拿不定主意:“咕咕,你说妈妈现在会在哪里呀?”
胖虫虫还在举棋不定间,突然感觉到车子停住了。
咦?他踩了踩油门,发现车子依旧是一动不动。
还没等胖虫虫反应过来,下一秒,便有一双手托在他的肋下,将他整个胖身子都抱了出来。
胖虫虫想起妈妈讲过的那些偷小孩的坏蛋,他害怕极了,刚要扯开嗓子鬼哭狼嚎,一撩眼皮却发现抱着他的人正是妈妈!
盛子瑜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力气居然有这么大!
她怀里的胖家伙足足有四十斤,说不定这几天还胖了,可她居然抱着他一口气奔出了将近百米,中间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
好不容易跑出了小树林,出了李姨的视线范围,盛子瑜松了口气,停住步子,将怀里的胖家伙放了下来。
胖虫虫站在原地,提了提快要掉下来的裤子。
他扁嘴望着妈妈,一言不发,心情越来越委屈。
盛子瑜对胖虫虫其实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眼下见了他,发现他好好的,胖脸蛋甚至还圆润了几分,可见没有她这个妈妈,对他简直没有半分影响。念及此,她心里便又有些不得劲。
她看着被她放下地面的胖家伙,心里其实很想念他,但嘴上却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哟,你的外公不是对你最好吗?怎么你出来遛鸟他也不陪你啊?”
胖虫虫突然就生了气,胖脸蛋上堆满怒容。他挥舞着肉拳头,蹦起来重重捶了妈妈一下。
胖家伙这一下打得重,打得他自己身子都歪了歪,等他站稳了,他又蹦起来再捶了妈妈第二下。
按照惯例,王虫胖无缘无故打了她两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