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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他只得岔开话题:“爸爸现在去买螃蟹,你是要睡午觉还是要和爸爸一起去?”
果然,胖家伙立刻上当,欢快地重复着后几个字:“和爸爸一起去!”
大院里就有个小型菜市场,菜的种类不多,但这个季节,螃蟹肯定是有的。
出门前,胖虫虫还不忘要带他的咕咕出门,嘴里神神道道:“咕咕,我会保护好你的。”
霍铮一路牵着虫虫出了单元楼,胖家伙提着个有他半人高的鸟笼子踉踉跄跄的走,霍铮本想帮他拿,但却被无情拒绝了,因此只得紧盯着他怕他再摔跤撞到脑袋。
“咦!”胖虫虫突然对着前方不远处惊呼了一声,“王叔叔!”
这回胖家伙看见的,是货真价实的王叔叔。
秦朗迎面朝他们走过来,正是个偶遇的模样。
看见霍铮,秦朗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了几分拘谨,他并未回应胖虫虫的招呼,只是冲着霍铮低低叫了一句“哥”。
霍铮朝他点点头,脸上无喜也无怒。
其实这些年来,他和秦朗碰面的次数绝算不上多,能记住对方的脸,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霍铮也并没有和他寒暄的意思,说了句“先走了”,然后便领着胖虫虫往前走了。
走出了好一段距离后,胖虫虫还在好奇地回头看,“王叔叔上次抢了我的卷卷吃!”
霍铮没明白这个王叔叔是个什么典故,只是问他:“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胖虫虫努力回想了好一会儿,“好久好久以前!”
霍铮若有所思地顿了会儿,然后拍拍胖家伙的脑袋,“走吧。”
………
接到秦朗打来的电话之前,盛子瑜还接到了一通电话。
先前她拜托姚佩佩为她介绍了一位专打遗产官司的律师,为的就是财产分割的事情。
盛母当初去世时未留下遗嘱,而外公也已去世,按理说她的遗产应当由丈夫和女儿共同继承,但盛子瑜发现的那一封信,却足以改变局面。
律师告诉盛子瑜,从那封信的内容就可以看出来,盛母与令仪之间有密切的书信往来,如果能找到更多的证据表明盛母自杀是因为盛谨常,那么之后的遗产分配也并非盛母的真实意愿表达。
这样的话,即便希望渺茫,那这个遗产官司也值得一打。
可盛子瑜很清楚,从小到大,她早就将母亲的遗物翻了个底朝天,从没见过其他信件,就连她手上那唯一一封,若不是藏在镜框背后,恐怕她也无缘得见。
律师在电话那头说:“这一个星期来,各种渠道、各种关系我全都试过了,还是没能找到您母亲这位叫‘令仪’的朋友半点蛛丝马迹。盛小姐,您确定这封信真的是您母亲的亲笔信?”
当然确定。
盛母当年念中学时的课堂笔记时至今日都好好地被盛谨常保存在盛家,那上面的字迹和这封信上的如出一辙。
盛子瑜皱了皱眉,只得继续道:“你再继续打听打听吧,我这边也找一找。”
挂了电话后,她又去找李姨了。
李姨皱着眉头,认真想了很久,“我上次就和你说了,你妈来往的朋友本来就少,玩得最好的就是你干妈。你说的这个令仪,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李姨比盛母大了几岁,当初十几岁时就来了盛家做事,盛母小时候的事她不了解,可十岁后的事情她绝不会不知道。
盛子瑜皱着眉,一声不吭。
见她这样,李姨试探着问:“还在想你妈妈的事情?”
先前李姨一直觉得她离家出走是任性闹脾气,可等她将那封信给李姨看后,李姨也沉默了下来。
唯一可惜的是,盛母自杀前两年,李姨刚生完孩子,直到好几年后才回到盛家来继续做事。
盛子瑜心里有点烦,一时间又在心里将那个“令仪”骂了千千万万遍,盛母将她当做最好的朋友,可盛母死了都没见到她的影子,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乱七八糟的想着,实在是没半点头绪,正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秦朗的来电。
报复完了朱松璇,又确定了王虫胖的亲爹另有他人,这下秦朗对她来说的确是半点价值也无了。
想起那次秦朗看见小花生的惊诧表情,盛子瑜就越发愤怒,他明明早就知道王虫胖的亲爹就是他哥,却愣是半个字都没说。
想到下午在卧室里遭受到的非人行径,盛子瑜将这仇一并算在了秦朗头上,当下便将电话挂了,又将他拉进了黑名单。
没过几分钟,玄关处传来门铃声。
李姨望着盛子瑜,没有第一时间去开门。
这是霍铮的家,上门来的想必也是霍铮的客人,眼下他不在,剩下房子的人就很尴尬了。
盛子瑜本来懒得动弹,眼见李姨不开门,她只得懒洋洋的走到玄关处,将门拉开一看,门外站着的不是秦朗又是谁?
“哇。”盛子瑜夸张的和他打招呼,“你来找你葛格的吗?”
秦朗定定地看着她,“我是来找你的。”
盛子瑜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两声,然后转身就要关门。
“等等!”秦朗拿手挡住防盗门,“我们谈一下好吗?”
盛子瑜很暴躁,怎么最近这么多人要和她谈?
她又不是棉花有什么好弹的?!
秦朗的手仍挡着门,因此盛子瑜只能听他说下去:“我刚才看见……他和虫虫。”
他的语气似乎十分艰难:“……虫虫是他的孩子,对吗?”
“蛤?”盛子瑜冷笑,“你为什么要摆出一张北斗痛难信的脸啊?装什么装?有什么好震惊的?你看到王虫胖的小花生时不就已经知道了吗?”
秦朗避开了她的目光,“……我本来希望不是的。”
盛子瑜脸上刻了大写的“冷漠”二字。
长久的沉默之下,秦朗突然苦笑起来,他抬头看向盛子瑜:“你不记得我了是不是?”
盛子瑜内心毫无波动的摇了摇头。
秦朗又重新垂下了头,声音发涩道:“我本来不知道你是她的,后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微笑了起来,“后来你爸爸和我说,说你小时候很调皮,外号三里河小恶霸,让我不要和你一般见识。”
秦朗松开了挡住门的手,退后了两步。
他低着头,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然后道:“我小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妈妈还没有嫁进秦家,她每个周末都会来爷爷奶奶家。我一个人在家她不放心,所以她就也把我带来了。”
秦朗的出身不甚光彩,那时秦家这一段原配小三的故事闹得满城风雨,若不是当时秦老爷子的面子管用,秦父的仕途恐怕就要毁于一旦,而秦父最后也还是多少受了这件事的影响。
那时朱松璇要在秦家二老面前大献殷勤,但却并不敢将秦朗带进军属大院里来招人耳目,于是每次都将他放在了大院门口让他在外面等着。
秦朗笑了笑,“我小时候发育不好,四五岁了还比别人矮一大截,那时候我在大院门口玩,连比我小的小孩都敢欺负我。”
“后来有一次,我又被人欺负的时候,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女孩冲了出来,她才和我一样高,但是特别厉害,扑过去就把那些欺负我的大孩子捶走了。”秦朗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连眼神都变得柔软起来,“我本来以为她是因为看不惯别人欺负我,所以才帮我把他们赶跑。没想到那些大孩子一走,她就举着拳头威胁我了,说是要我当她的小跟班,不然就揍我。”
“那些大孩子就是因为我不当他们的跟班才欺负我的……不过她实在太小了,又很漂亮,我觉得当她的跟班一点都不丢人,所以就答应了。”
“她把她的巧克力分给我吃,然后又带着我去欺负别的小孩,收其他的小跟班……我从没玩得那么开心过。”
“我一直都很讨厌去爷爷奶奶家,可那天回去后,我第一次很希望快点到周末,因为那样就又可以和她一起玩了。”
秦朗看向她:“只不过我只见过她那一次,下星期我再去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她了。她没告诉过我她的名字,只是说了她的外号。”
盛子瑜一脸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她在还不识好赖的年纪上,的确以为三里河小恶霸是个威风凛凛的外号。
秦朗沉默了很久,然后又看向她:“你那天来找我,是因为想让我妈看见你,对吗?”
不等盛子瑜回答,他又开口了,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痛苦,“你是因为他才讨厌我的吗?可我从来都没得选……你不能这样对我。”
盛子瑜的眼神几乎是在一瞬间冷了下来,“是呀,你什么错都没有。”
“你有了一个家,可他却没有了。”她面无表情地看向秦朗,冷冰冰道,“你凭什么要我对你好?”
第35章 Chapter 35
Chapter 35
“你有了一个家; 可他却没有了。”她面无表情地看向秦朗; 冷冰冰道; “你凭什么要我对你好?”
大概是她说这话时的眼神太过锐利,秦朗竟被她的目光逼视得低下了头去。
过了很久,盛子瑜才听见秦朗低低苦笑了一声; “没有家?子瑜,难道你以为他很在意这个家吗?”
盛子瑜蹙紧了眉; 她十分厌恶秦朗用这样的语气提起霍铮,但她还是没有说话。
秦朗抬起了头; 他笑了笑,眼睛却是通红的; “你因为这个讨厌我……那你知不知道,当年如果不是他在爷爷奶奶面前说话,我妈和我根本进不了秦家的门。”
盛子瑜霍然抬头看向秦朗,心里震惊,但面上却并未表露出半分来。
“有没有这个家; 他根本就半点都不在乎!”秦朗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提高,“这么多年; 他从来都没回家里看过一眼!就是因为没有家,所以其他人都可怜他,都加倍的对他好!就像你,你不也是这样的吗?你们有谁正眼看过我吗?既然这样,你们又凭什么因为这个恨我?!”
“啪!”
清脆的一下耳光声响起。
盛子瑜毫不犹豫地扇了对面的男人一个耳光。
秦朗被她扇得偏过了脸去,但似乎是在一瞬间; 秦朗身上的愤怒情绪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寂。
他心里实在太清楚,霍铮并不恨他和他的母亲,一点也不。
不止是不恨,他甚至是可怜他们母子的。
哪怕霍铮改随了母姓,可他依旧是秦家所有人唯一认可的长子,甚至包括父亲。
霍铮比他大五岁,小时候的秦朗也敬慕他的这个哥哥,长大一点,知道是自己对不起他和他的母亲,也察觉到他每次满心欣喜去找哥哥时,对方温和脸孔下的冷淡。
再大一点,他终于发现,原来温和、冷淡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情绪,霍铮对着他们母子时,从来都只有怜悯。
那时秦朗还是七八岁的年纪,却已经懂得,这种高高在上的怜悯,甚至比厌恶和排斥更令人难以忍受。
打那之后,秦朗便开始恨起了他。
“秦朗,你说的对,你没有错,你真是一点错都没有。”盛子瑜被他刚才的那一番话气得浑身发抖,“你只不过是无耻而已!”
“他可怜你没有爸爸,让你们母子进门,你觉得他是在装好人是不是?你既然这么有骨气,那现在就从家里搬出去呀!你不稀罕他让爸爸给你,你照镜子看看自己,你吃的喝的穿的戴的,哪一样不是他让给你的这个爸爸给你的?”
盛子瑜的声音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