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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刚准备出口的话又被自己强硬的咽了回去。
程曼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要给郑西辩解,她收了收眉眼,还是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藏着掖着,我们是人,又不会吃了你。”
见得到了允许,向建华一股脑的将话说出口:“警官,你们之前说的偷窃案是不是和他有关?”他吞着吐沫又道:“我不敢保证郑西不做这件事,反而觉得他会做这件事!”
“这话怎么说?”程曼眼角跳了几下,手指捏着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穆冥同时问道:“郑西的左嘴角是不是有道疤痕?”
向建华想都没想点了点头:“他嘴角那道疤痕是长了一种疮,忍不住用手挠才留下的。”
郑西极有可能就是小偷!再加上向建华刚刚那般说,已经有了百分之六十的概率,程曼将手机从兜里拿出来,翻出那张对着电脑拍的照片,递给向建华看。
“你看,是不是他?”照片中的人,左下嘴角有道指甲盖大小的疤痕,分明就是郑西。
“是他,就算照片是比较模糊,但我和他这么熟悉,照片还是认得出来的。”向建华扫了眼照片,神情异常笃定,从看到照片那刻就没丝毫迟疑。
确定好答案,程曼将手机收了回去,目光微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向建华奇怪的看着她,似乎并不知道问题是什么:“啥问题?”
程曼无力扶额,她和穆冥一比,气场真的弱的让人不忍直视?为何她和穆冥同时问出一个问题,向建华回答了穆冥的,现在居然还反过来问她“啥问题”!这是什么概念?
看程曼气的无力,穆冥紧了紧手指,好心提醒道:“你为什么说觉得郑西会做偷窃的事?”
既然向建华能那般说,那这里面必有隐情,这其中会不会和向建华儿子有关?
向建华皱了皱眉,似在想怎么开口才好,静默片刻,他道:“他缺钱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儿子的医药费,如果不是因为他儿子,他也不会过得这么苦。”
这答案,在三人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
话落,他愤愤不平的嘟囔着:“想来他媳妇也真是狠心,抛夫弃子的事也做得出来……”
对于私事,穆冥三人自然不想深知,只不过郑西儿子的事情是该摸透,他儿子将会这案情的关键一点,究竟是什么病痛,让幸福美满的家庭,跑的跑、穷的穷,分崩离析!
“郑西住在哪?”程曼抬起眼,视线越过门口落在院子里,正好对上中年妇女看过来的视线,她的视线含着打量,时刻小心万分。
女人回以一笑,又开始搓着衣服,背影削瘦,就像是风一吹就要倒地不起。
程曼收回视线,向建华连忙答道:“从这大门出去,左转就能看到,不过他经常不在家,常常守在医院陪他儿子,也只是周末得空会回来换洗一下衣服。”
郑西每次回来都会和他打一声招呼,除了在环卫局能碰上几面,其余就是在出租车公司。
“那你这有没有听说谁家丢过东西,比如首饰钱财之类的。”程曼想了想,问道。
“没有!”向建华知道程曼想问的是什么,想都没想答道:“能住在这里的农民工,都是处于最底层的人,想必‘小偷’是不会来这偷窃,你们若觉得郑西会对这里的人下手。”
他顿了顿,语气含着坚决果断:“那你们就错了!这里的人都过得苦,谁还会有那种歹毒心思让人雪上加霜?我们挣得都是血汗钱,用命拼出来的!不是在工地上就是在化工厂!”
“这些地方你们不知道有多苦情有可原。”他眼角余光偷瞄着几人,本来坦荡的目光含着明显讥诮,“这就是富人和穷人的区别,那道分水岭横跨在我们面前。”
三人心一紧,他们虽然从未去过工地和化工厂,可在网络上的新闻却是昭然若揭,不是工地上有工人意外坠亡,就是化工厂的员工因长期呼吸有毒物质而导致癌症……
甚至有些常年做体力活、打苦工的农民工,到了五十岁后身体神经就开始衰弱,出现手臂酸麻、手脚无力、胀痛等现象,农民工做这些,为的不过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让自己的孩子、家庭更好,不让自己的孩子低人一等!
没想到现在这些居然有人当着他们的面说出,三人心跳微微一乱,又快速的调整呼吸。
穆冥神情凝重,睨着向建华,一字一句的道:“警察并不是你们所看到的光鲜亮丽,我们也有我们的使命,也有走在生死极端的边缘上,也是在拿命搏!”
她凛厉的视线犹如刀锋,将向建华震的心脏跳动频率“唰”的加快。
他讪讪的动了动唇,突地觉得嘴里干涩无比,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郑西不可能在这里偷东西,这点良知,我们还都是有的。”
“你们在出租车公司怎么偷天换日?”顾景柯手指捻了捻眉心,语气不急不缓。
向建华本来没听懂,细细想了会才听懂他的意思:“早上扫完大街我和他就去出租车公司,我去取车交给他。”他默了默又道:“他有驾驶证,是以前考的。”
“出租车司机介绍的照片我们自己私下换了……”向建华眼睛闪烁不停,似知道这点触犯了法律,底气愈发的薄弱,若要追究起来,他也脱不开责任。
三人目光沉到了底,可若是公司不起诉这两人,警局也没权利干涉。
“请带我们去郑西的家看看。”顾景柯唇角微动,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见三人没有追究的意思,向建华二话不说,从床上“唰”地站起来,手指散开成掌,拍了拍坐久了有些酸麻的屁股,认真的道:“三位警官走吧,我这就带你们去。”
四人刚一走出屋子,洗衣服的中年妇女连手都来不及擦就迎了上来,面容焦急:“你们这是要去哪?三位警官,你们这是要将华子带走吗?”
程曼刚准备回答,向建华就朝前面走了几步,伸出双手道:“嫂子,你看我都没被上手铐,怎么可能是带我走?再说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带走谁也不能带走我。”
“真的?”中年妇女一脸狐疑,不信任的眼光在几人脸上瞟过,“那你们这是去哪?”
向建华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解释道:“去郑西家,这几位找他有点事。”
他只说有事,却并未说是什么事,为的只不过是给郑西保留点颜面,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一旦说出让众人知晓,那郑西以后还怎么做人,他的儿子又该怎么办。
中年妇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让开路,自言自语的嘀咕道:“郑西这几天忙得很,儿子要动手术,这几天忙着筹钱呢,估计这会儿可不在屋子里。”
手术?这就是郑西的动机?
还没来得及细问,向建华已经出了大门,三人瞥了眼中年妇女匆匆跟上。
左转十几米,右边有块种着菜的地,有一条小路在地的左边,走到了头才看到一所平房屋,平房屋连着一所楼房,听向建华介绍,楼房是房主的,小平房屋就是郑西租的房子。
三人走进,目光微凛,郑西的房子比向建华的更小,更加简陋,没有人气,顾景柯伸出手拉了拉小窗户,没想到一拉就开,根本没上锁,或者说,锁是坏的!
穆冥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里面,轻微的闪了闪眸光,屋子里的摆设更加简单,鞋子、椅子、衣服放的乱七八糟,一看就是很久没人打理的状态,里面唯一的电器可能就是电灯泡。
死寂一般的寂静,窗户上角落里似还有蜘蛛网,这郑西家里的状态,向建华果然没夸大其词,实打实的悲凉,三人看着墙头被熏的染黑,心中滋味各不相同,复杂的很。
向建华看着三人目光怔然,也不打扰,只站在旁边看着旁边的菜园子,这菜园子是房主家的,种了些玉米、辣椒,平时房主宝贝的不行,一出点问题就怪在郑西的头上。
顾景柯将窗户重新关好,一切恢复原状,就像从未打开过,三人不约而同的拉回视线,落在向建华的身上,向建华被三道视线这么一看,全身紧绷。
他耳朵竖起,身体立得端正笔直,认真谨慎的道:“你们还有什么事?”
“郑西的儿子住哪家医院?”穆冥视线不变,依旧处变不惊的落在他身上。
向建华细细想了会,才道:“以前是在一家小医院,现在在市区第一人民医院。”
“那刚才她说郑西的儿子要做手术,你知不知道?”穆冥待他话落,紧跟着问题抛出。
“知道,所以我才觉得你们所说的并没有错。”向建华点着头,紧了紧手指才将后半句话说出,“他为了他的儿子医药费做出格的事,算是意料之内的。”
“他不要我们帮忙,其实是他知道我们根本帮不上忙。”他苦笑一声,眼眶泛上红意,“他儿子是明天的手术,也不知道他将钱凑齐了没有。”
他叹了一声,含着无奈悲愤,其实他再看的开也是会抱怨世上的不公,穷人太穷,富人太富,怎么就是不均衡一点,不是他们不努力,是他们这辈子没那个福分!
顾景柯身体微动,朝前走了一步,站在穆冥的身侧,问道:“手术的费用是多少?”
向建华抓了抓头,不确定的道:“似乎是二十万吧,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很多很多。”
二十万,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郑西能拿得出?靠偷……那得偷多少家,靠借,听向建华的意思他肯定是不会借的,那在最后一天,郑西真的筹到钱了?
“他儿子叫什么名字?”半晌不吭声的程曼黑眸微抬。
向建华抿着唇,回道:“郑晓杰。”
“他有亲戚在这?”程曼睨着他,郑西一个大男人,不可能连个亲戚都没有。
向建华嗤笑一声,冷冷的,不含一点温度,最后冷笑道:“亲戚?我们这样的人,有钱了自然有亲戚,没钱,谁会理你?更何况郑西还带着个郑晓杰,亲戚谁会理他!”
他说到最后,声音不是反问,而是感叹:“他和他家亲戚早就断了联系和往来。”
人都是现实的,不管是哪个层次,只不过他们三人不知道,钱在他们看来居然这么重要。
之后三人没有再需要询问的,该知道的都知道,如今只需要抓人而已,程曼离开之前交代道:“郑西若回来,你想办法留住他,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本子和笔,她将联系方式写好递给向建华,向建华伸手接过,在这句严肃的话下,立马点了点头:“我知道,保证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他毫不迟疑的应承,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舒了口气,擦了把额头上冷汗走了回去。
三人坐上车,现在要去市区第一人民医院,能进那医院长住的病人,不花点钱都对不起“第一”这名号,郑西过得有多苦又能加深一层,他究竟凑没凑到钱?
若没凑到钱,他会怎么做?
车子刚驶离原处,程曼的手机在袋子里一阵震动,程曼抽出手机,手指微动,看着来电显示,眸中闪过一抹疑惑:“祁少晨这时候打电话是有什么事?”
“接吧。”穆冥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