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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没人坐吧?”香风温柔开口,正是曾经替我解过围的周经理。她冲安然点点头,又看着我微笑:“张小姐你好,我是周玫。”
“您好,我是张梓潼。”她一说周玫我就明白了,在唐韵员工私底下流传的那些小道消息中,如果说安然是程嘉溯的贴心小棉袄,市场部经理周玫就是他的左膀右臂。
据说她是杏林某高层的侄女,与程嘉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与想象中的“女强人”形象不太相符的是,周玫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即便是最挑剔的人也不得不承认,面对她的温柔微笑,会油然生出春风拂面的感觉。
对着这样一位充满优雅女人味的上司,我有点窘迫,更因为安然适才把我往程嘉溯身边推的举动大为尴尬。
就在此时,程嘉溯不耐烦地开口:“什么时候认识不行。啰嗦什么?”
安然赶紧扯着我在前面一排坐下,让我坐了靠窗的位置。
列车开动,安然发挥他贤惠小媳妇的特性,不时回过头去问:“要不要喝水?给您拿一份报纸怎么样?”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又一一询问别的人。别人哪里敢麻烦程总的专职秘书,都推说不用,只有周经理表示自己带了水杯。
然后他才转向我:“你呢?”
管理层们都不敢,我更不敢支使他做什么了,他虽然殷勤,却暗藏高傲,一股子“我很专业”的味道,全然不像那个跟我吐槽起来就没个完、还喜欢让我捧哏的安然。
安然这才坐下来,也不说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我学着他的模样闭上眼,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令我如坐针毡。稍微偏头,借着玻璃窗的反光悄悄观察,那目光却又不见了。
果然还是见到程嘉溯之后心神不宁,以至于产生了错觉吧。
我摇摇头,庆幸自己带了kindle,还是掏出来看书。没过两分钟,手机一震,一条消息跳出来:【休息一会儿,车上看书又要晕车了。】我急忙看向车窗,玻璃倒映出的人影还是没有看我,只是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快速滑动,似乎在玩什么游戏。
【好。】我回了一个字,收好电子书,闭上眼,默默回想着汇报需要的资料,模拟可能遇到的问题,完善答案。
杏林集团总部设在浦东区,我们一行人一下车就被接到了附近的五星酒店,办理好入住,安然宣布下午大家各自去总部报到,之后就可以单独行动了。
我住在十五层,拿了门卡走出电梯那一刻,正好听到周玫问:“嘉溯,你不回家么?”
电梯门无声无息地合上,没听到程嘉溯的回答。我这才想起来,杏林总部设在沪市,郑家亦是沪市豪门,这意味着程嘉溯的父母正是住在沪市。
有家不回,却来跟我们住酒店,有钱人的爱好真是弄不懂啊……
放好行李洗了把脸,就有人敲门。“谁呀?”我透过猫眼往外看,不料猫眼被遮住了,一片漆黑。
我心里一惊,悄悄离开门边,给安然发消息:【有人在敲我的门,猫眼被遮住了。SOS!】敲门声仍在继续,我四下看看,搬起厚重的红木椅子抵在门后,找出衣撑拈了拈又放下,捡起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心慌得要死。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不到一分钟,我竟觉得像是过了好多年。猛然间手机闪了闪,我汗湿的手指划了两下都没能划开屏保,只得擦擦手,再看信息:【……你开门吧,没危险……】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这条信息后面藏着一张无可奈何的脸。
我咬咬牙,决定相信他,也不挪开椅子,轻轻把门打开一道缝:“……”
门外站着的那人低头看我,才一推门,房门跟椅子相撞发出一声闷响,又反弹了回去。
“张梓潼,你又搞什么?”程嘉溯气哼哼地低嚷。
“您不是住十六层么?走错了?”我一边倒打一耙,一边吃力地搬开椅子。
门缝堪堪容一个人进出的时候,他一闪身就挤了进来,反手关上门,目色沉沉地看着我。
“……”发现自己作茧自缚,现在这个情形,就是想跑都跑不出去了,不禁对自己的智商感到绝望。
好在他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往沙发上一坐,问我:“明天晚宴的衣服准备好了?给我看看。”
“……您……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他晲我一眼:“明晚你是我的女伴,我不想我的女伴有失礼之处,连带着我也——”
“颜面无光!”我抢了他的话头,翻着白眼儿打开行李箱,抽出准备好的小黑裙来给他看。
他目光逡巡一番,命令:“去换上。”
“?!”尽管早就知道他自大又霸道,此时此刻我还是震惊了,结结巴巴追问:“您是说,您就在这里,我去换衣服?”
他一脸嘲弄:“让你换你就换,你哪儿我没看过啊?”
我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可以想象因为他这句话,红黑青白轮了一遍。最终,只能抱起衣服木着脸走进盥洗室——跟他比不要脸,我仍是完败。
小黑裙是经典不过时的款式,料子也不差,去年买的时候刚刚好,现在穿腰间大了半寸,不过看不大出来,黑色料子衬得肤色雪白。
头发披散下来,蹬上高跟鞋,我大大方方走到程嘉溯面前:“您看吧。”
感觉自己已经放弃治疗了。
他细细看了我半天,就好像……用目光把我全身抚摸了一遍……
就在我要抗议他骚扰员工之前,他及时打住,如我所料露出鄙夷之色:“还是怎么看都一幅穷学生模样呢……”
“我本来就是穷学生。”我小声抗议,太昂贵的礼服与珠宝,不是我能够承受得起的。
“收拾一下出门,”他打个响指,“带你买衣服去!”
“不去可以么?我觉得这个也挺好的……”
“你敢穿这身去晚宴,我就开除你,还不给你实习证明。”
我垂死挣扎:“可是我没钱了!”
他突然重重吐息,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的眼睛:“笨蛋,我带你买衣服,还用你花钱么?”
正文 037 我还不想换秘书
他话一出口,我便是一呆,不知道是该先拒绝他的慷慨,还是先强调自己的尊严。还没等我开口,他又一句话把我堵了回来:“行了行了,知道你智商149,一点都不笨。”
说着推我到盥洗室门口:“去把衣服换了,准备出门。”
他语气太纵容,眼神太宠溺,手上的力道太温柔……我浑浑噩噩地被推进盥洗室关上门,才震惊地想:不是之前都闹翻了么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
一边换衣服一边给自己心上加上层层防御,免得又被他所表现出来的柔情给温水煮青蛙了——还闹不清我是他多少猎物里头的一个呢,别以为自己就是特别的。霸道才是他的本质,绅士什么的,都只是他狩猎的手段。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出来就看见他在抽烟,烟味难得不呛人,青色烟雾中的侧脸英朗贵气,线条华丽得让人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见我出来,他在水晶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拉开抵着门的椅子,率先走了出去——还顺手拔了我的门卡,揣在口袋里。
我老实跟在后面,尽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不敢去想若是被一道入住酒店的管理层看到,又会衍生出什么样奇怪的八卦来。
一辆白色迈巴赫从停车场开出来,安然走下来,把驾驶座让给程嘉溯,又替我打开车门,用手挡着门框顶部免得我撞到头。
“安然不去么?”我奇怪,虽然经常见程嘉溯自己开车,但总觉得他这种身份,自己开车还是怪怪的。
程嘉溯从后视镜里瞪我一眼:“你就这么离不开他?”
“……”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拐到这里,“他不是你的贴心小棉袄吗关我什么事?”
他莞尔:“那就好……我还不想换秘书。”他说着发动了车子,安然在后面挥手作别,全然不知道他的主子刚刚动了换秘书这种残酷无情的念头。
我一点也不想搅进他们总裁秘书的恩怨情仇当中去,也不敢再替安然求情——程嘉溯现在不过是开玩笑,万一我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惹恼了他,那才是真的坑了安然。
沪市在无数漂泊异乡打拼的年轻人的语境中,也被成为魔都,纸醉金迷,光怪陆离。这座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因十里洋场而出名的城市,至今保留着颇具异国特色的建筑风格。而浦东开发区则更具有现代特色,引领着这个国家的潮流。
身为弄潮儿中的佼佼者,程嘉溯在这个城市分外自在,他性格中纨绔的那一面也格外突出起来。开车的间隙解开了最上端两颗纽扣,瞬间便由商务精英化身落拓不羁贵公子,连眉梢嘴角的笑容也飞扬起来,潇洒里带两分不在意的凉薄。
车停在一处装潢相当简洁高雅的建筑前,程嘉溯在前带路,我老老实实扮鹌鹑,不敢离太远,也不敢与他并肩而行。
进门就有盘着光洁发髻的女郎上前接待,我四下里一打量,还是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经理很快迎出来,将我们带上了楼,她对程嘉溯似乎颇为熟悉,娴熟地寒暄:“大公子才从越城回来?近来您品位越发好了,看起来完全没有我用武之地啊。”
程嘉溯笑笑:“不是我,是给这家伙——”他双手插兜,拿下巴点点我,“明天公司晚宴,她需要全套的礼服。”
所谓“全套”,必然是包括了礼服、鞋子和首饰在内的,能够成套的配件,价格自然不菲。经理目光转向我,眼睛里向装了X射线仪,只一眼就看得通透。
她一旦明白自己的主顾还是程嘉溯,而我只是用来哄他高兴的弄臣,很快将注意力重新转回程嘉溯身上:“您放心,我会亲自为这位小姐把关的。”
说话间电梯停下。一走出电梯,迎面就是一条希腊式长廊,长廊两侧立着的却不是奥林匹斯众神,而是一尊尊没有面目的模特——为了防止模特脸型长相对衣服产生影响,高级的模特都是不塑造眉眼的——模特身上不是衣服,而是披挂着整幅的布料:各种绢、缎、绸、绫、罗、绡、锦、纱、蕾丝……
色泽纯正又斑斓的布料在珍珠色灯光下泛着珠玉色泽,仿佛有细碎的珍珠粉末簌簌落下,织成一片炫目的神光离合。
我被这罕见的美丽镇住,一时迈不出腿去。程嘉溯回头牵了我的手,示意经理在前引路,走过这段长廊,尽头是一间装饰得极其舒适的房间,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如在云端。
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坐定,经理便捧了一本图册上来:“这是这一季刚出的造型,在各大品牌高定的基础上进行改良,更符合东亚人的体型和肤色。”
程嘉溯对我勾勾手指:“过来看看,喜欢哪一款。”
我盘算了一下自己多少年工资才够买下这一套礼服的,面上还是端着,免得叫程总丢了脸,坐过去一点跟着看。
图册上每一套服饰都绝无雷同,美得令人心折。我屏息凝神看得认真,知道程嘉溯拍拍我,才茫然抬头:“怎么?”
“有没有喜欢的?”
我摇摇头,每一套都很美,美到让我丝毫升不起收入囊中的野心,只是充满敬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