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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人不输阵,这道理她懂得。
伍宝山在她手下吃过苦头,惧怕她,眼神闪躲,连番后退。
招架不住贺喜眼神逼迫,他先弯腰,苦脸告饶,“真不关我事,我再贪图富贵,也不会残害同门,谁知师兄那天发什么癫。”
“你放过我,我当你是师祖婆行不行?”
贺喜看他片刻,伸手拧他耳朵绕两圈,鼻子里哼出声,“敢骗我,我让你下去陪你师兄作伴。”
“真的真的。”伍宝山认栽,身体歪斜,连喊数声师祖婆,“我只知道师兄死对头是郝国强。”
“郝国强是谁?”
“我的师祖婆啊,郝大师你不知?”
贺喜松开他,伍宝山立即捂耳逃难,脚步匆匆。
客晋炎后找来,看眼步伐慌乱的伍宝山,“他有欺负你?”
贺喜笑拍掌,挑眉,“他胆小如鼠,就算欺负也是我欺负他。”
“是是是,贺大师犀利。”
两人一前一后出晾衣房,有说笑,迎面碰上客良镛和客丁安妮。
客丁安妮目光落在贺喜身上,似有深意。
做母亲的,无论高门大户还是寻常市民,在对待子女婚姻大事上,皆格外警惕。
尤其是贺喜这种出身,做朋友往来可以,如果是儿媳…
客丁安妮神思复杂,心中作难。
贺喜家境,她早有耳闻。全家偷渡客,金鱼街小鱼贩,念的学校也非名校,成长环境太过普通,将来难帮晋炎守住客家家业。
贺喜察觉到了异常,走旁几步,与客晋炎拉开距离,礼貌喊人。
客丁安妮仍旧亲切,“阿喜,许久没看到你,找时间来喝下午茶?”
贺喜婉拒,跟客氏夫妇讲几句,回去还是客晋炎开车送。
到富康花园街口,贺喜下车挥手,“客生,我阿妈不在家,不请你上去喝茶了。”
见她要走,客晋炎赶在前开口,“周末我生辰。”
贺喜一愣,随即两手虚抱拳,笑眯眯恭贺,“那先预祝你生辰快乐,幸福安康。”
“我以为你至少会问我在哪办生辰宴。”
“你在哪办?”
“在家。所以先口头邀请你,请帖司机周末到。”
爬八层楼梯进家,拧开电视,贺喜盘腿坐沙发,困恼至极,心思全然不在电视上。
以往她不愿多想,总觉想多一点,会成自作多情。
客生喜欢她。
客丁安妮不想她做儿媳。
她呢?喜欢客生?
歪靠在沙发上,贺喜托腮出神,不觉到天黑。
反应过来,忙收心思了做饭,带去金鱼街,母女二人对坐而食。
“阿妈,今日我去詹大师葬礼,碰见詹大师师弟,听他讲,詹大师死对头是郝国强。”贺喜仔细观察梁美凤神色,“阿妈,你知不知郝国强?”
梁美凤神色一滞,“发癫,阿妈不知你讲什么,郝国强,阿妈怎么可能知道。”
贺喜没再讲话。
“美凤,有人找阿喜!”云姑外面喊人。
话音才落,云姑带人进鱼铺。穿黑西装男人,和客良镛差不多大年纪,秃顶,清瘦,戴金丝眼镜,凭添几分儒雅。
云姑没有要离开意思,眼珠在男人身上打转。
梁美凤挽她胳膊,寻借口把人带走。
“高生,请坐。”贺喜一指高凳。
男人虽面色如常,心里却惊诧,不由开口询问,“大师,如何得知我姓高?”
贺喜不瞒他,“知道你姓高并不难,高生日角塌陷,父亲先去世,下才纹消失,兄长后罹难。”
视线落在男人穿着上,她食指敲桌,“高生穿几万块浪凡西装,想来非富即贵,本埠大户,家中先丧父后丧子,唯有高氏家族,再没别人。”
“兄长去世,其弟自然要出面为家族奔波,高生是高氏家族老二,高永年,对不对?”
高永年近乎惊叹。
起先何建新为他指路十几岁小囡,他犹带五分疑惑,乍然见到贺喜本人,细长窈窕,脸蛋靓,好似港姐,笑起来眉眼弯弯,又凭添几分娇憨。
哪有半分大师气度?讲是电影明星或许有人信。
高永年几欲要掉头走,可教养不允许他如此,忍耐住跟贺喜打了招呼,生出试探心思,并不自报家门。
直到她开口,高永年才喟叹,江山代有才人出,是他落伍,不知现在小辈厉害。
两手虚抱拳,他起身朝贺喜鞠躬,“大师,我今日来,是拜托您为我父亲兄长选一处福地。”
贺喜道,“我答应可以,但有个条件。”
以为她是开口叫价,高永年忙道,“等父亲兄长下葬,我赠大师十万如何?”
“我是要看山泥倾泻的地方,听讲你父亲骨灰被冲散。”
高永年面露沉痛,“我父亲生前与人为善,慈善机构多有他名,老来却不能安生,家中老母哭晕数次。”
转天,高永年亲自来接,司机为贺喜开车门。
车行至港仔海道旁,不能继续开进。
高永年前面领路,身后跟一批魁梧保镖,贺喜走在中间,显得格外矮小。
高永年却不敢怠慢,讲话时便弯腰,“大师您看,‘资’字号地段就是准备安葬我父亲的地方。”
第27章 号一更
“资”字号段是露天灵灰位。
贺喜顺高永年手指方向看去,崩塌处仍旧狼藉一片;不仅高家家主坟墓被冲,周边坟墓也未能幸免。
被连累到的家主自然诸多怨气,不乏出口谩骂詹大师的人,讲他心中有鬼;作孽太多。
高永年神色也不好看;十万港币请詹大师出马,没曾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自古以来,佛道两家皆认为坟场是因果轮回地;死后坟墓被冲;骨灰难安;对安家在此地的先人来讲,是极大的惩戒。
交此厄运,必有玄机。
方才车停在山下,贺喜就已经察觉出了不对。
整座华人坟场已经被煞气笼罩;而且是两种;黑煞之气和紫金之气盘绕交缠;几欲冲天。
按讲紫金是祥瑞;坟场上空出现紫金之气;至少能说明这处是风水宝地,藏风聚水,先人安葬此处,必然福及后代。
但万事万物,过犹不及,盘绕在华人坟场上空的紫金之气太盛,看在贺喜眼里,倒像是有人惹怒了暗藏在此处的神灵,它在发怒,在与试图谋害它的人反抗。
古时,上至帝王,下至黎民,皆信仰神灵,神灵所在之处,唯有安抚,唯有供奉,不敢惹怒。
眼下本埠市民,问起信仰,可能不抵一张大金牛来得实在。
贺喜敢笃定,如果她讲此处有神灵,本埠泰半市民会认为她发癫,不出几分钟,医院白车呼啸而来,立刻将她送去伊丽莎白医院看精神科。
詹大师罹难,与其讲是凑巧,倒更像是有人在罹难当天故意所为。
“大师,我父亲新坟应该迁到哪处好?”高永年低声询问。
贺喜诚心建议他,“华人坟场不合适再下葬,换坟场吧。”
“那具体位置?”
阴宅主后代,高氏家族金铺发家,在本埠是老牌大户,自然希望已故高老先生安葬在风水宝地,照拂后代子孙。
贺喜不答反问,“港府为你提供哪处坟位?”
求人办事,高永年不瞒她,“港府只有两处墓地供我父亲选择,一处在这里,一处在柴湾。”
贺喜道,“那带我去柴湾。”
高永年不怠慢,立即驱车带贺喜去柴湾坟场,柴湾坟场按“天玄地黄”分段,港府提供给高家的坟地在“黄”字段。
柴湾坟场的山脉有来龙起盖之势,坟场面向北,左右青龙白虎山交汇,好似双手交握,已故高老先生的坟地恰好在交握处。
贺喜暗喝彩,高家好运!
“大师,您看这处风水如何?”
高永年竟紧张到手心出汗。原先请詹大师,詹大师相中华人坟场,讲“资”字地段藏风聚气,是不可多得宝地,结果山泥倾泻,冲坏坟墓。
若是这处坟地风水再出问题…
看出他紧张,贺喜不卖关子,“这处地气聚中周,好似坐案台,前朝无阻挡,览尽山水,是块好地方。”
高永年松口气,听不懂贺喜解释,只听懂最后一句,是块好地。
贺喜又道,“不过案前有公屋,会挡住部分风气,但只吃内局已经足够,做人不能太贪,有点瑕疵不影响大局。”
高永年深以为然,连番附和,亲自将贺喜送到家,还为她准备满箱现金。
“大师,小小心意,劳您辛苦。”
贺喜没收,“为福利院添砖加瓦吧。还有,詹大师为你相看的坟地确实是风水宝地,不至骗钱,现在他与世长绝,希望你们高家人积点口德,别再背地嚼舌根。”
高永年刹时脸涨红,一半心虚,一半羞愧。
家中老母确实每日问候詹大师祖宗数次。
走了高永年,贺喜点燃香烛,朝贺天罡三拜,“契爷,阿喜要再去趟华人坟场,护佑我事后不被阿妈揍死。”
插上香烛,贺喜收拾东西,全部装进藤箱,又将正阳派祖传玉牌戴在身。
留纸条给梁美凤。
临出门,又折回来,从贺天罡供台上拿两个苹果,一个装藤箱,一个刁嘴里。
“这么多东西,我知你享不完,借我两个,回来为你换供品。”
几转巴士,再去华人坟场时,天色已暗,空无一人。
坟场上空,黑色煞气和紫金之气纠缠更甚,山间树林哗哗作响,却没有一丝风,好似神灵在挣扎。
贺喜朝神灵一拜,口中念念有声,未几时,树林作响更甚,紫金之气疯狂朝贺喜涌来,将她全部包绕。
“多谢。”欣喜之色溢于表,贺喜从藤箱中取出符纸和玉笔,打电筒在整座坟场写画,所到处,必然紫金之气护佑,黑煞之气沾染不了她半分。
随着她不停写画,狂风骤起,山雨欲来。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普通之大光,光光照十方…”
咒语念出,金光四散,黑煞之气无所遁形,一目目被驱散。
贺喜所念金光神咒,是炼金光元神护体,驱邪镇煞之中,此种咒法最耗灵力,只坚持不过几分钟,贺喜便觉胸口窒闷,血气不停上涌。
不止树林作响,山间鸟兽具鸣叫,好似在为贺喜助威。
“师父,有人动阵法,詹大师师弟替他寻仇?”
摆阵法器急剧颤动,摇铃作响,血坛之中血液煮沸一般,仔细看犹有婴儿身。
坐法坛那人轻蔑一笑,“伍宝山不过胆小鬼一个,詹氏几个徒弟不成气候,绝对不是詹氏一门在跟我作对。”
眼中寒芒微闪,郝国强捏指决催动阵法威力,不管是谁,都让他有去无回!
察觉到煞气增强,贺喜踉跄不能再行走,狠心咬破手指,血碾眉间,血迹瞬间干涸消失,幻化金红之气冲开一条道,护佑贺喜到达阵心。
“北斗七元,神气统天,天罡大圣,威光万千。”带来法器扔下阵心,贺喜竭力驱咒压下。
万事万物有灵气,能作法器的,不一定是青铜玉器,只要灵气盛,都可以拿来作法。
“急急如律令,下!”贺喜一掌拍下阵心的,是她从贺天罡供台上拿的苹果。
苹果长在树上,源于自然,拿它作法,比用青铜字画更加能够与神物通灵。
砰!紫金之气骤盛,源源不绝。
“师父!”
血坛崩裂,婴儿尸倒血泊之中,恶臭弥漫。
辛苦数日炼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