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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妈把那张通知书挂在他爸的遗像旁,直到开学报道取下时都觉得拿在手里怪怪的。
后来曹渊就去上大学了,他不算聪明,但好在刻苦,也算是能在他们老师的眼里拨的一席之位。但偏偏就遇上个韩以修,他终于明白周瑜面对诸葛亮的憋屈了。
那是他的上铺,他的兄弟。
家境好,成绩好,长得好,偏偏还每每在他啃着厚厚的专业书的时候抱着篮球风风火火的冲进宿舍。
当他知道韩以修的父母就是有名的外科专家时他终于明白了有些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
他看不惯他,看不惯他每日不修边幅却总能有大把的女孩子喜欢。
看不惯他衣服领子里偶尔露出的名牌标签,那几个他看不懂的英文字母他只在城市里最大的商业大厦里看到过。
看不惯他每晚十点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却每每考试都在他前面,生生夺去了他的一等奖学金。
但他却讨厌不起来他,因为他总是拿着夜宵回宿舍给大家分享,但是他知道那个习惯是从韩以修知道自己从不吃晚饭开始的。
他带他见自己的导师并成功成为了他的学生,却因为年龄比较大,成了一个便宜师兄,哦,还得了两个便宜师弟。
他交给他新的学习理论,逐渐自己也可以边学边玩,成绩与他不相上下。
陈教授说他心浮,有外科医生的技术却缺少外科医生的心。
他不懂,觉得这只是那老头不带自己上手术的一个借口。
可是那是他的老师,他不怨不恨,只能老老实实的等着上手术的机会。
后来机会有了,他成了那个有资格现在陈教授旁边的人。
曹渊又恢复了原来的刻苦,挑灯夜战的时候都觉得内心是甜滋滋的。
他觉得他需要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告诉老头,自己也是个好的外科医生,一点也不比两个师弟差。
后来曹渊觉得,似乎老天爷不是很喜欢他,可能是他出生就没了父亲,他夺了父亲的命活了下去,所以每次在重要的时候,冥冥中总是会有绊子。
比如他中考的时候拉肚子,上网的时候遇检查,第一次表白的时候下大雨,打湿了他花了一个月折好的九百九十九个纸鹤。
以及人生的第一场手术,又没了母亲。
他看见那个总是唠唠叨叨让他升官发财好好回报的老母亲躺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平静的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他摸着她苍老的面容,花白的头发,带茧的手掌,突然间二十多年好的坏的就一下子冲到了脑子里,一下一下冲的他脑仁直疼。
这是他的老母亲,尽管他有过怨,有过恨,有过心酸,有过无奈,但这是他的老母亲。
他嘶哑着嗓子,想哭却哭不出来,心里沉重却又感觉像松了一口气,踟蹰了半天才默默说了一句。
“妈,我回来了……”
他处理好了母亲的丧事,他爸那张孤单了二十多年的黑白相片终于有另一张陪伴,两个黑木相框摆在小小的桌台上有些拥挤,拼在一起也好像一张比较肃穆的结婚照。
曹渊自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给父母上香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笑。
他不知道自家死了二十多年的老子看见自家媳妇变成了一个满脸是褶的抽吧老太太会不会吓得转身就跑。
他在家里静静地坐了一宿,第二天打开关了整整一天的手机收到了无数个未接来电,已经实验手术患者死亡的消息。
曹渊知道他完了,他可能再也不能成为一名好的外科医生了,他永远不可能再得到那个自己敬仰的臭脾气老头的认可。
他怕了,只能匆匆卖掉了家里所有能买的东西,就带了他爹他妈的那两张黑白照片,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去哪里好像都怕碰到熟人,他要逃,就要逃的远远的,就算做一个逃兵,也要逃到最远的地方去。
所以他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一走五年。
番外二:2
他没想到会在太平洋的另一段也会遇到熟人,确切的说也不算熟人。
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是他看见程乐瑶的第一个念头。
他在国外读了一个研究生,一直想得到的认可偏偏在这里得到了实现,他的导师很认可他,带他上手术,并且推荐他到自己的医院里工作。
一台台手术下来,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看着别的孩子手里一袋零食就满眼羡慕的穷孩子了,他有了钱,有了房子,有了车。
他没发去补偿陈教授,他没发去回报老母亲,但他可以帮助程乐瑶。
他把对所有人的亏欠,对所有人的愧疚都补偿在了程乐瑶身上,仿佛那可以减轻他心里的罪恶。
他觉得程乐瑶瘦瘦的,小小的,干净又纯洁,纯洁到可以洗净他身上所有的污渍。
她是他的圣人,是他的救赎。
她是他的。
至少曹渊自己是这么认为的,而且确确实实,那个时候的程乐瑶,很依赖他。
但他毕竟不受老天爷喜欢。
韩以修来了,出现在他面前,作为同事,作为师兄弟,作为他多年埋在心底最深处的噩梦。
两个人相遇谁都没预料,震惊过后就是彼此的沉默。
怎么的也是师兄弟,当年也一起哭过笑过,对着喝着酒吹着牛逼,猜测路对面那个腿特长的女孩子正面漂不漂亮。
“这些年还好吗?”
这是他们见面的第一句话,他问的,心里带着一丝忐忑。
“挺好,你呢?”
韩以修看着他半天,才点头回答道。
“我也挺好的,哈哈。”他生硬的笑着,好像这样就能让他们的关系恢复到五年前的样子。
但对面的人一直沉默,他也只好闭了嘴。
“一直都没回去吗?”
韩以修突然开口问。
他一惊,赶忙点头:“是,是啊,这边已经习惯了,不打算回了。”
“嗯……”
对面的人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他不知道怎么,下意识的就拦住了他。
“老师,老师他这两年,还好吗?”
韩以修就那么看着他,眼睛里带了一丝情绪,他有些看不懂,但依旧执拗的伸着他拦在对方面前的手。
“老师的女儿前面出车后去世了,去世的时候,老师还在上手术。”
对方说完就走了,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他僵在那里,不知道对方是在跟他说老师这两天过的不好,还是讽刺他当年的行为。
人心都是冲下长得,老师的女儿走的时候依旧守着手术台,而你在干嘛?
躲了五年,没种……
曹渊开始躲着韩以修,就像躲着债主。
他看到韩以修就总是会想起五年前那干的不是人的事。
他坐在自己买的大别墅里,看着他爹他妈的遗像,一遍遍的总结这些年来他干的事,救的人,好好算一算,能不能抵得上程乐瑶他爸的那条命。
算来算去抵命是够了,可还是欠账,欠陈教授的后半生的手术生涯,欠医学界一个优秀的老大夫。
曹渊暗自叹气,这些,是怎么都还不完的。
有程乐瑶也不行。
等到程乐瑶一脸娇嗔的跟自己打听韩以修的时候他一直以来垒建好还债的假象也崩塌了。
韩以修,又是韩以修!
自己的人生为什么总是跟他过不去?
因为他,他失去了头魁的地位。
因为他,他空有抱负却却只能雪藏。
因为他,自己才会接那台劳什子手术。
都是因为他,都是他!
曹渊红着眼睛把程乐瑶从楼梯上推下,看着倒在楼梯下呻吟的身影突然觉得心底一阵痛快。
你们都消失就好了,没了你们,我才能继续我的事业,我才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外科医生!
程乐瑶自那天以后再也没有找过他,他事后冷静下来只能苦笑。
笑自己太冲动,笑自己明明想对人好却总是给对方造成伤害,笑那件事情对自己的影响力。
他突然想起了陈教授的一句话。
曹渊,你心不静。
静?怎么静的下来?他已经有了心魔……
后来程乐瑶拿着韩以修的实验数据来找他,他很开心。
开心她还信任他,开心他还能补偿他,开心能狠狠挫一挫那个人的锐气。
那个自己永远只能望其项背的人。
他陷入了狂喜,完全不去想一直厌他恶他的程乐瑶为什么突然找上自己,为什么一直冷静沉稳的韩以修突然要求终止实验,为什么实验数据模糊不清。
他一心打到对方,扬名立万。
他觉得完成了那个人没法完成的手术,自己合该比他强,比他优秀。
本来就比对方要努力,付出的要多,凭什么呢?凭什么大家的眼中只有他呢?
第一个临床病例死亡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疾病嘛,本来就是变幻无常,挨不过预后是你自己倒霉,怨不得谁。
后来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死亡病例越来越多,已经达到手术患者的百分之七十。
曹渊这才开始慌了,他终于想起来检查程乐瑶送来的那批资料。
他本就是很优秀的外科医生,很轻易的就找到了实验漏洞。
手术后的并发症是致命的,而且并发症的患病率高大百分之九十。
他握着资料的手开始颤抖,满心满眼叫着程乐瑶的名字,最终却慢慢平静。
他翻着资料无奈苦笑。
算了吧,本来就是欠她的,就当算是还债了……
番外二:3
美国医学部那边发来了公文,要求他终止这种手术,并要追究他的责任。
如果他让医院辞退,他就什么都没了,他就像是那个过了午夜十二点的灰姑娘,钟声敲响,他就又是那个又穷又脏的蠢小孩。
后来事情不了了之,他轻松逃过一劫,却收到了韩以修被辞退的消息。
他找到对方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揽下这件事替他收过,他是不是还认他这个便宜师兄,如果他还认,那自己也辞了工作跟他回国,回国找到老头,跟他磕头认错,然后用接下来的人生好好还债。
可是对方看着他,眼神冷的可以杀人,对方也问他。
为什么?
为什么?曹渊,你窃取了我的实验数据做了手术,手术失败却还要把责任推在我的身上?
他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他想说我没有,可他确确实实窃取了对方的实验资料。
他一念之下做的事情,让他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一类人。
骗子,盗贼,小偷。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对方收拾东西慢慢离去,临走时对方回过头看着他一眼,他有些惊喜有些期盼,对方能否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但他的小师弟只是轻轻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开口:“我早就写好了辞呈,想揽下这件事回国,毕竟你是我师兄,但如今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曹渊,你我从今天开始,分道扬镳吧……”
他再一次僵直的站在对方身后看着对方慢慢离开的背影,就像五年来第一次见面那样,心里钝痛,像流出了血。
那个人,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
大学里的兄弟情分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