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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护士上倒班是医院的规定,至少得一两年护士长才可能把责任组放心交给你,我也只能祈祷夜班期间没有什么突发状况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和赵鑫看了一下排班表,今天和我们一起值班的医生居然是褚思哲。
“呦,思斯小护士,从病案室放出来了?”果然刚交完班褚思哲就来护士站参观。
“对啊,监禁时间到了,出来重新做人。”我无奈的看着他。
“那你可得端正态度,好好改造。”他冲我扬了扬眉:“听说院里最近要有人事调动呢,把你再打回原形可好。”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让科里这帮姑娘芳心暗许的,我扫了扫医嘱系统拿了药筐准备去取药:“那我只能自认倒霉呗,褚医生您行行好,看我刚刚出狱的份上就不要再下新医嘱了,你开的药科室都没有储备,只能去药房领。你不知道走廊有多黑啊。”我看着新医嘱那一大串药名头痛道。
“思斯,你也是腾大医学部毕业的,腾大解剖楼你肯定去过,咱们院的走廊可比那里亮堂多了。”褚思哲满脸笑容的冲我点了点头。
“解剖楼。”我听这个名不禁打了个寒战,腾大解剖楼是腾大出了名阴森,一年十二个月那里从来没上过二十度,夏天都得穿着褂子去上课。久而久之还传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传闻:“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你去过?”
褚思哲得意的看着我:“思斯,我可是你师兄啊。怎么可能不知道?”
“师兄?”我惊讶的看了看他:“我以为只有主任…”
“老大那么强悍,知道他肯定不难。”褚思哲用手摸了摸鼻子:“我就在那里念了本科嘛,思斯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这样啊…”我疑惑了看着他别过了头,就听见赵鑫在配药室里喊。
“叶思斯,你要不要下班了?还不快去取药。”
我连忙提着筐子往药房跑,赵鑫这姑娘哪都好,就是脾气忒火爆了点。
早班的工作一般是整理文件和分发口服药,我刚刚换好衣服走进护士站的时候就看见才子拿着一份文件眉头紧锁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默默的从他身后溜进护士站就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今天早主是谁?”
我一愣,慢慢的回过身来:“是我,主任您有事吗?”
才子看见我明显的顿了一下,把手边的文件递给我说:“这份文件给2床和他家属看一下,让他们签字。”
我点了点头,结果才子手上的文件,居然是一份《化疗药物知情同意书》。
“让他们看仔细一点,一些注意事项也要和他们说清楚,一会儿去我办公室拿一下他的病例。”才子慢慢的说,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并不好。
我点了点头,把手上的文件大致的翻阅了一下。
孙树德,男,64岁,肝癌中期。
年龄并不大啊,我默默的想。
我跟着才子进了医办,拿过2床的病例细细的看了一下他的各项数值,发现韩以修所下的医嘱都是一些比较普通的化疗药物,相较于紫杉醇,羟基脲等价格低了许多。
尽管外界把医生想的再不堪,开具处方会有药物提成这是公认的不争的事实。但是大部分医生会切实考虑患者自身的经济问题来开具处方,极少见那种剥削患者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医生。
很明显,韩以修的这份医嘱是我入院以来看得最良心的一份医嘱了,能免的都免了,包括一些常规护理项,只要是家属能做到的就尽量不让护工去做。我看着医嘱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看得明白?”韩以修看我不说话在一旁问。
我点了点头合上病例有些探究的问:“主任,患者经济能力是不是不太好?”
韩以修看了看我,默默的点了点头,转身用咖啡机冲了两杯咖啡,顺手递给我一杯,而后又拉了张椅子坐定才开口道:“经济能力,确实不好。”
“2床的癌症怕是有家族史,5年前他的弟弟也是因为肝癌去世。本人丧偶,只有一个女儿还是全职太太,还刚刚怀孕怕是很难应付后期治疗。”
我点了点头,心里也有点沉重。
“你是叫叶思斯对吧。”我看着才子抿了一口手上的咖啡,抬起头问我。
“对对,主任您记得我!”我有点惊喜的问道。
“刚入科就被发配病案室想不记得都难。”才子斜了我一眼。
“……”我很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跟家属交代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交代完了跟我说一下。”韩以修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从椅子上站了起身:“就交给你了。”
第五章:那个乐观的癌症患者
等到早上交完班后,我拿着这份《化疗药物知情同意书》站在2床的病房门前,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走进去。
我刚一进去便见到床上躺着的孙大爷冲我咧嘴一笑,露出了他因病泛黄发黑的牙齿。稀疏的头发有些油腻的挂在头上,因为肝病黄染的皮肤像老树皮一样,稍稍浮肿的脸看起来却并没有像他身上骨瘦如柴那么恐怖。
“小护士我没见过你啊,新来的?”孙大爷用有些愉悦的声音问我。
我看见他这个样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只能点了点头。
孙大爷看我半天也没说话,有些和蔼的与我说:“大概的事情小韩大夫之前跟我提过,我也大概猜出来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还愉快的跟我眨了眨眼睛。
“您……”我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您家属来了吗?”
我决定先和他的家属谈一谈。
“那你有得等了。”老大爷从床上慢慢直了起身,正了正鼻子上的氧气导管:“那丫头忙,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行,这么大个人了,什么事不能自己做主。”
我拿着那份知情同意书考虑了一下,慢慢开口说道:“我们主任大概与您说过了,根据您病情发展的趋势,您可能需要接受化学药物治疗。”
我看着老大爷看着我没说话,就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通俗的来说,就是化疗。当然,接受化疗肯定会有一系列药物反应,比如恶心呕吐,脱发等……”
说完我有些忐忑的看了看老大爷那本来就比较稀疏的毛发。
“行了,大概问题我早就知道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老大爷坐在床上跟我挥了挥手:“现在那电视剧上不都有吗?闺女,你就和我说说化疗完老头我还有多久?”
我突然之间感觉有些难受:“这个……我们不能保证,化疗的效果也是因人而异……当然您也别往坏了想,药物在大多数人身上都有明显的疗效。”
“我这病也拖久了,其实老头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了。”老大爷冲我苦笑了一下:“但是我家丫头那边,我不能给小两口添麻烦不是?”
我看着他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但是小护士你说,谁不想活下去啊。”老大爷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老头我就是想挺一挺见一见我那还没出世的小外孙子。你不知道,我家丫头可漂亮啦,我那小外孙子肯定也难看不了。”
我看着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刻痕比一般人都要多上几分,60多岁的年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上许多。
“大爷您…。您放心,我们主任对于您这种病情特别有经验,您要有信心。”
“老头我知道,当初的手术就是小韩大夫给我做的,小伙子有前途!”老大爷冲我笑了笑,又缓了缓,大口喘了几下,以他现在的身体机能已经很难坚持长时间与人交流。
我扶着他慢慢躺回到床上:“那就行,大爷您只要努力配合我们积极治疗,保证让您和您的小外孙子共享天伦之乐。”
老大爷听了我的话又冲我呲牙一乐:“小护士,我相信你的话,你把文件拿来吧,我自己签。”
我把手里的通知书递给老大爷,他也没有仔细的看一下,直接就翻到了文件的最后一页颤巍巍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把签好的文件递给我,我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老大爷的字实际上很有风骨,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把字写的这么好了。
“怎么样,丫头,老头我的字写的好吧。”老大爷看我一直盯着最后一页的签名有些骄傲的说道:“我以前当兵的时候,部队里的大字报都是我写的。我家丫头的字写的也好,那可是我一笔一划教出来的。”
我看着老大爷乐观的态度心情也慢慢好了一点:“那大爷您好好休息,我去和主任说上一声。”
老大爷冲着我笑着点了点头:“小丫头,老头我就把自己交给你们了。”
我打开病房的门回过头冲他一笑:“您也要加油。”
我轻轻关上2床的病房门,深深吸了口气,把胸口郁结的那口气呼出。
来医院已经有段时间了,每次遇到这样的绝症患者我心里还是不好受。我拿着签署好的文件去找韩以修,看见才子正在电脑桌面前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主任。”我敲了敲门。
韩以修从电脑面前抬起头看了看我,又低下头说:“签好了?”
“签好了,具体情况我都和2床的患者交代了。”我把文件递给韩以修,他接过大概翻了一下。
“患者怎么样?”韩以修放下文件问我。
“挺乐观的,主任,现在就下医嘱吗?”
“明天下吧,让患者适应一个晚上。”韩以修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我最讨厌的就是下化疗的医嘱。”
才子的表情有些疲惫,从我的角度看过去,能看清他那一向清明的眼睛泛着微红的血丝,紧抿着的薄唇也稍稍有些放松。我第一次在一向面无表情的韩以修的脸上看到第二种表情,心下其实稍稍有些心疼他。
“主任,这种事情换谁都不好受。”我安慰道:“但是您延长了患者的生命不是吗?”
韩以修睁开眼睛,有些审视地看着我。
半响,问我。
“对于化疗这种以痛苦的方式延长患者寿命的办法你是怎么看的?”
我愣了一下,想了一想。
“大概是要看患者的意愿吧。对于一些人来说,痛苦地活着不如在有限的时间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至少还没有被化疗药物搞垮身体;但是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在世界上还有寄托和思念的人,延长他们的时间就是有意义的,无论过程会有多么痛苦。”
我看着面前沉思的韩以修继续说。
“就像2床的老大爷来说,他的愿望就是能见到自己未出世的小外孙子,那您的决定就是有意义的。您完成一个绝症患者人生最后一个愿望,尽管您并不满意治疗的过程,但毕竟患者在精神上得到了满足不是吗?”
韩以修看着我默默的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沉:“你能这么想,很好。”
说完就又沉默了下去,半响:“2床,帮忙好好照看。”
我点了点头,突然发现才子其实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冷漠,至少他是一心一意治病救人,全心全意为患者着想。在他这个年纪坐在主任的位置上,不知道有多少病人与同行的眼睛每日紧紧盯着他,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
有的时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