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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闵上轩也见到了杨书彦,那个与他同年,新墨一般寡言的凉冷少年。
杨书彦──白圭的心腹左右手、家人手足,也是白圭的爱人。
其实杨书彦容貌中上,并不比那些男宠抢眼,可是却最让闵上轩印象深刻。
这少年每次所带来的消息,都是有意义且关键的,并不像那些无所事事的男宠们,可以明显看出这少年是白圭手下心腹干部,而少年无澜外貌下的凌厉,也让闵上轩记忆犹新。
还记得白圭初次来见他前个时辰,杨书彦便无声来到房间,拨开床帷,一双凉眸没有感情,漠然看他。
“因为要带你回来,她负伤淋暴雨还被殿主罚,在森寒正殿跪了许久,昏迷了好些天,”一身青袍的黑发少年看着他:“如果你出言不逊,我便私下刑求你。”
少年掌上还有刚施过道术的墨迹,黑发简单束起,看起来闲静却让人畏惧,其面无表情语调平静,吐出的,却是言出必行的残酷警告。
那时闵上轩才知道,原来白圭把他捡回来却迟迟没来看他,不是因为流连男宠群,而是病倒了。那也是第一次,他对杨书彦与白圭的紧密关系,有了初步理解。
一个时辰后,白圭果然顶着憔悴脸色来了。
*下章预告在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好不容易,闵上轩挪动脚步,告诉自己总得去再去次墓地祭拜亡者亲友,告诉他们这件消息,却忽然看见腕上沉沉邪珠。
看见腕上那森冷佛珠,然后想起,那个当年替自己亲友建造墓园的少女,好像已死去多年。
那个第一时间为他埋葬亲友,多年倾力庇护他救治他,却被他害的在尖竹陷阱中凄惨死去的少女,已经孤独踏赴无止无尽的幽冥。
而且再也不会回来。
VIP章节 37贰
贰
一个时辰后;白圭果然顶着憔悴脸色来了。
闵上轩看着那个擦唇红带耳饰、用艳丽华袍掩盖病容的女孩;发现其眼中是不称年龄的漠然;一种不属于孩子的世故与凉淡。
我将是你最忠诚的走狗,那日;闵上轩便对女孩这样立誓。
而其实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也愿意做这女孩虚伪却完美的爱人。
怎么样都可以,只要这女孩一如承诺给他双完好的腿,庇荫他羽翼滋长与茁壮,让他能够归返那可笑伪善的江湖,去复仇,去摧毁那个可憎的门派;其他都无所谓。
至少闵上轩曾经这样以为。
“宫主动了心呀……就等着漂亮哥哥的腿好呢。”
“人家少侠还不一定真心愿意呢;如果是我被掳来;也只能这样半推半就。”
“是吗?可我听犬宫的人说,说一样有男宠出入白圭寝房,杨书彦也时常陪寝不是?”
……
什么传闻都有,什么猜测都有,不堪入耳的比比皆是。本以为自己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纷扰留言传入闵上轩耳中时,还是让他难堪。
各种传闻,说他身为武林新星被当做男宠掳来、被魔教当作礼品转送……
曾几何时,他渐渐成了白圭的附属品。
他的名字不再是闵上轩,人们都叫他,那个白圭迷恋的少侠。
传言嗡嗡,那些话语总让闵上轩想起从前的自己,那个在每场武技斗场上大放光彩的自己,那众望所归的新秀,同时也想到,一旦从前那些亲朋好友得知自己处境,又会有何感想。
繁杂不堪的思绪,纠缠他,拉扯他。
闵上轩开始憎恶这个境地,憎恶月沉殿。
憎恶那个需要从他这汲取暖意的少女。
及他重拾行走能力,闵上轩便开始汲汲营营回复实力,也在月沉殿内外培养自己势力。尔后,他找上了寒山城,但,却也败在寒山城。
失控的同盟,寒山城其实只想杀白圭,并不想与他联手制裁纪原门。
太早死的白圭,提早崩解的月沉殿白圭时代。
虽令闵上轩吃惊的,白圭竟早已吩咐给予他离开犬宫的自由,但却也因为这一嘱咐,害得他陷入进退两难局面。
月沉殿的党羽因为他离开月沉殿与犬宫,利害不再一致,做鸟兽散,而月沉殿外的武人道士,都多对他有所猜忌,更无法相信他纪原门灭门说法。
刚开始那段时间,他的确怀抱满满的希望离开月沉殿,重新取回自由,满怀期盼回到江湖去寻找旧日亲友,但多年过去,无人相信他说词。
无人相信是纪原门灭了银勾山庄,更指控他是月沉殿的走狗,妄图妖言惑众。
明明说得是事实,却被视为异端败类。
闵上轩第一次品尝到舆论的威力,品尝到公平正义的荒谬。
就这样,白圭意外的死,彻底打乱闵上轩全盘计画,让他无路可走,无路可退,终究还是回到月沉殿。
他们都说已经死去的人,不该再去审判她,可是闵上轩却不这么认为。
在白圭死后,闵上轩依然偏执的恨了她好几年。
他真的花了好一段时间,才看清这纠缠不清的一切。
才看清白圭是怎么为他燃尽自己,却始终没得到所渴望的情感回馈。
那年闵上轩回到月沉殿,在不再有白圭庇护、冯诗翠百狐等白圭亲信还不断下绊子的艰难处境下,再次从头开始集结势力。
狼狈卑微过了几个月,丁哲骧才召见了他。
“纪原门里的确有几样我们想要的东西,”身为月沉殿主的丁哲骧,对他凉声道:“我可以让你不用上走狗的咒印,就给你一个堂,但你得做到几件事。”
丁哲骧说,一他灭纪原门后得取回几样法器名器,二得照旧作为月沉殿人手,今后听从差遣……这些比起复仇大计,对闵上轩都不是问题,但听见第三个要求时,却楞了。
那高高在上的年轻殿主冷眼看他,一字一句寒声说道,“把我唯一的犬宫之主,把白圭,给我从黄泉带回来。”
那便是对于他复仇心愿,丁哲骧提出的交换条件。
青年坐在高台殿主宝座,高高俯瞰他,闵上轩永远记得丁哲骧要他把白圭带回时,字句里沸腾一般刺骨寒凉,还有那像是想将他拆骨断筋的憎恶。
那便是一切的开始,丁哲骧命名的招魂堂,还有自己手上那串佛珠。
那漆黑到泛不出丁点光芒,以杀戮血肉换取亡者复生的噬人邪珠。
他们秘密开始了将白圭从黄泉唤回的禁忌咒术。
*****
即使白圭死去多年,闵上轩仍常不经意想起她,或梦到她。
看到路边姑娘们带着簪子发饰,就想起白圭明明一张小家碧玉的脸,却老爱梳艳丽的发式,描俏丽的妆。看见池子,就想起白圭老爱赤足撩起裙襬走进锦鲤池塘,一把一把的喂食那些有着明媚色彩的鱼群。
下大雨,就想起那厌恶雨声的少女是如何拿着枕头跺到他房里,钻进他怀里……
经过名闻遐迩糕点铺子时,闵上轩还老习惯性的要走进去,去为白圭买上几盒豆沙点心,却总在跨过门槛之时才想起,自己已不再需要为白圭买点心。
因为她已经死了。
刚开始闵上轩觉得那是种魔障,因为从前自己必须绕着那女人生活,所留下来的魔障,才会让自己在夜里,下意识去揽那个畏寒却已经不存在的女孩,才会在百狐穿上白圭衣裳时,无意识的以目光追随那身影。
闵上轩一直觉得厌烦,且总在等自己淡忘,等自己超脱出来,不再被白圭鬼魅缠绕。
直到他将纪原门亲手毁灭那天。
招魂堂,为了早日让白圭回来,丁哲骧真的很慷慨,将一干精英打手都给予了他,更将月沉殿满布天下的情报网借予他使用,让闵上轩在三年内就做好准备,并在一夜之内彻底的灭了纪原门,。
不像当年纪原门那般,这次闵上轩做的滴水不漏,没有任何人幸免。
还记得那夜火光滔天,就像闵上轩一门被灭当年,魔魅般大火滔天,诡谲燃亮夜色,而浓烟刺鼻升腾顺风膨胀,连那满地男女老幼尸体,都一模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具具尸体都被黑雾吞噬。
那串闵上轩腕上佛珠藉由吐出黑雾,寸寸吃下尸体皮骨血肉,点点散发热意。
而他看着眼前倾颓宅邸,忽觉无处可去。
就像闵上轩所预料,当年纪原门取走的上古名剑不在这里,他没能找到证据,证明纪原门的骯脏野心。可是那其实也不重要了,因为纪原门满门覆灭,付出了代价。
世人知不知道纪原门的险恶残酷,也不再重要。
只是看着眼前炼狱一般场景,闵上轩忽然感到徒然,感到万念俱灰,感到无力。
这么多年来的疲惫一同涌上前来,将他灭顶。
已经花费太多光阴心血,只为了这场屠杀。
闵上轩忽然发现,自己不再有余力在家乡焦土重建银勾山庄,也没有余力毕其一生去和天下人解释自己的清白,并保护自己身后的银勾山庄,不被视为异端邪教。
眼前尸体还在消失,大火还滔天熊熊吞食屋檐梁柱子,发出刺耳声响,闵上轩麻木的看。
太多年了,他将眼前这片凄惨景象作为目标,赖以维生,今日一旦了结,便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好像被抽去魂魄。
好不容易,闵上轩挪动脚步,告诉自己总得去再去次墓地祭拜亡者亲友,告诉他们这件消息,却忽然看见腕上沉沉邪珠。
看见腕上那森冷佛珠,然后想起,那个当年替自己亲友建造墓园的少女,好像已死去多年。
那个第一时间为他埋葬亲友,多年倾力庇护他救治他,却被他害的在尖竹陷阱中凄惨死去的少女,已经孤独踏赴无止无尽的幽冥。
白圭就那样缓慢而折磨的死去,在众多名门正派男女前哭得像个孩子,被刺穿肚腹,被扔入尖竹陷阱,而眼前最后景象,是洞口负手冷眼看她死去的众多名门正派侠士。
对,他们目不转睛看她死去,而且要让之后追来的月沉殿众与犬宫走狗,都能看见她。
都能看见他们这些走狗的犬宫之主,那个双十年华的少女,这样凄惨死去。
那不是杀鸡儆猴,那是报复。
因为他复仇的私心,白圭一个人承受了那场针对整个月沉殿的虐杀。
往日的纷扰纠葛不断膨胀,某些影像不断反复,像沸腾的毒药。
灭掉纪原门后前往亲友墓地途中,是白圭死后,闵上轩第一次为她流泪。
一发不可收拾。
*下章预告在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我后悔了,白圭。”白圭听见身后闵上轩拥着她,脸埋在她颈后,哑声道:“过去的全部,我都后悔了。”
白圭感觉到那青年也在微微颤抖,而自己颈后有了热意。点点松懈绷紧的肌肉与神经,像是消气皮球,像是被抽去魂魄,白圭垮在那个青年怀里。
“我已经很累了,闵上轩,”她轻声对他说道:“以后的路,我没办法再陪你走了。”
噗噗噗,出远门一趟回来,就看见炸毛的的大家,且被众多浮出水面的生物所震惊ˊ_》ˋ淡定一笑后想说:那些对女主的虐都是已经过去的事啦!死后就开始虐男主了,以前男主们欠多少现在就得